村子搬迁了,但记忆中总有一些人和事如同璀璨的星辰,在脑海里闪烁着温暖而熟悉的光芒。在璀璨的星辰里,故乡的大枣行尤为耀眼。
每当秋风起,大枣便成了心中最甜蜜的牵挂。它不仅是口感极佳的果实,更是我与故乡的感情桥梁。
——题记
记得小时候,村子四周栽满了大枣树,尤其是村东,一棵棵一行行,或大或小,它无处不在,无地不有,布满了家家户户的土地。
到了秋天,尽管还不到白露,还没有完全成熟,鼠耳般的枣树叶子里掩映着红白相间的大枣,形如琥珀,状若宝石,又像玛瑙,品尝一口,那香甜的味道仿佛融入了微风的秋意中,满口都是浓郁的果香和自然的甜美。
清晨下地路过走过,我总是情不自禁地用锄钩或者铁掀头勾住或者是坠住,晃下一些红溜溜“咔嘣!咔嘣!”地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大枣带着晨露甘甜清脆,如果吃着个酸枣核甜中带有一丝酸味,别提那个爽!
有首歌“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大枣也是如此。每年的秋冬季节要对它进行剪枝,剪掉慌养圪针,避免枣树疯长,影响结枣产量。春天发芽开花的时候,毎棵树都要封堌堆,用铁掀把它抿光滑,不让步曲爬上枣树,小孩子们提着水罐,把步曲拾到罐子里,叫作拿步曲。冬天里也曾经用柴油噴射过枣虱子,或者寒冷的冬天往枣树枝条上噴水,结冰后用打枣杆子猛打震动,让冰块把枣虱子带下来。
故乡有句谚语,“七月十五枣红肚,八月十五枣上屋”,意思是农历七月十五枣由青变白,再由白变红,大枣一般先红屁股眼,然后渐渐向上红,红肚即红了半个。到了八月十五,枣已收下摊在屋顶上晒太阳。
农历在节气中不是那么准确,白露打枣是很有谱的。
到了白露时节,青壮劳力拿着丈八长的白蜡杆子用力打枣,高大的树杆子够不到,年轻的棒小伙就会爬上树逐枝敲打。那一个个浑圆的红枣儿从空中纷纷落在地上,高兴地蹦上几蹦;有调皮的躲得远远的,滚在庄稼底下捉起了迷藏;老年人和妇女在树下捱捱排排地拾枣,少年儿童则在两边拾崩落。冷不丁飞落的大枣象流星似飞弹落在头上,砸得孩子们“唉哟唉哟”叫唤不止。尽管这样,也忘不了拣个大肚圆红得发紫的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甜甜的,脆脆的,美美的,品尝着珍珠般的红枣儿。
故乡有做乌枣的传统习惯。打下来的枣用麻袋装上地排车,拉去乌枣场做成乌紫明亮花纹细密的乌枣,交到公社土产站销往国内外。大枣为村子里挣得好大不小的一笔收入。
“这枣树这么粗,哪年栽的啊?是谁栽的?”嘴里吃着嘎嘣脆的大枣,搂了再搂总是搂不过来,一个人不行就和哥哥两人一起抱,还是抱不过来。不止一次问爷爷。
“我也说不清是哪年栽的,听说是我的爷爷的爷爷栽的!”爷爷说。
我站在大枣树下,掰着指头算了又算,怎么也算不出大枣树栽了有多少年。眼巴巴望着满地的大枣树,有的粗有的细,有的大有的小。有脆枣有艮枣,还有酸枣核,老枣树已有些“秃头谢顶”,老树著新枝,结出来的枣个头倒是不小。
爷爷说,枣树栽得有早有晚,那些大树应该是明朝年间国家提倡植桑种枣时栽的,枣树长得非常慢,百八十年根本长不那么粗。这些小的是后来补栽的,补栽也是断断续续补的,所以七大八拉小。
爷爷还说,原来村子四周都栽得满满的,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在南边姚庄成立了据点,它们把家前家西的枣树砍了去挡成了围墙。
那一刻,在我幼小心灵里特别惋惜那些失去的可爱的大枣树,十分痛恨日本鬼子的万恶行径。
长大了,参加了工作,离开了家乡,大枣成了我思念故乡的纽带,不论在哪里,看到它就能想起故乡大枣的清脆爽口,就能想起乌枣的劲道清香,就能想起故乡的大枣行,就能想起童年的故乡。
南来北往也好,东奔西走也好,大枣树成了故乡的地理坐标,或步行或骑自行车或坐车,只要看到大枣树就回到了故乡。有一次县上组织农业生产大检查,走到一干渠东岸,往西望去,仔细搜寻,光秃秃一片,只见村庄不见大枣行,我“迷路”了,有些纳闷“这是到了哪里啊?”
“怎么不认识自己的家啦?”陪同我的镇党委王书记嘲笑道。他告诉我,因为枣树得了真菌病,即土语“疯了”,全部刨掉了。我十分惋惜!从此,几百年的大枣行不见了。但是,它的风姿风貌、大枣的甘甜、乌枣的清香牢牢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说老枣树在哪块地儿,脆枣艮枣酸枣核各在哪块地方,心里一清二楚。
大枣行情节永远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