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功能安全职业发展的思考与建议

汽车 2024-10-11 20:56 上海

我属于国内较早从事功能安全领域的人员之一，又比较喜欢在网上分享功能安全理念，推动功能安全普及，所以经常会有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朋友咨询我关于功能安全职业发展的问题，要么是目前从事项目管理或研发领域的人员想要转型到功能安全领域，要么是已经从事功能安全领域的同学对现状感到有心无力，对未来感到迷茫。我无法保证我的观点足够正确，因为观点可能会带有自身立场的影响，但我尽量保持客观，基于我的认知，说说我的想法与建议。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个人能力与时代力量相比，前者太微不足道了，所以，选择大于努力，要想在时代的洪流中有所建树，职业生涯有所成就，首先要了解时代背景与变量的变化。所以在给大家建议前，我先简单总结一下汽车功能安全及行业的发展历程。

时代历程

2011年，功能安全标准ISO26262第一版发布，在此之前，汽车行业里大家还都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鬼东西，这算是汽车功能安全元年；

2014年-2015年，国内造车新势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蔚来、小鹏、理想、哪吒、威马、零跑……传统汽车行业人才看到了“薪薪向荣”的春天，随着BMS，VCU等零部件的应用，汽车行业功能安全需求也开始萌芽；

2017年-2018年，新能源汽车行业开始琢磨功能安全是怎么一回事，汽车功能安全开始进入一段高速发展期，功能安全人才开始变得热门，但却极其稀缺；稀缺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一个表达能力尚可、但毫无实战经验的人只要通读过一遍ISO26262功能安全标准，就可能有机会获得一个功能安全经理职位。

2018年-2021年，汽车行业抢人大战从开始到达巅峰。这个时期也是功能安全的黄金岁月，这是一套通用文档模板都能卖几十万的年代。

有市场就会加速商业化，各种培训、咨询、认证出现，各种人才转行到功能安全领域，行业呈现百花齐放的景象。

2022年-2024年，汽车行业开始释放严冬的信号，功能安全需求放缓，所有从业者的焦虑情绪蔓延。

目前功能安全似乎也开始走了下坡路，但是按照我的预判，功能安全还没有到衰落期，这要归功于让人又爱又恨的智能驾驶，虽然目前大多数智驾系统没法完全符合功能安全，也无法完全用功能安全标准来度量它，但是也恰恰因为智能汽车、智能驾驶的存在，只要由系统来承担安全功能，那么功能安全就会是一个逃不开的话题。目前热度低是因为行业整体冷，未来在功能安全方面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功能安全职业现状

说完时代背景，再来说说功能安全职业现状，简而言之两句话：

从行业角度，功能安全处境有点尴尬，似乎有点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从个人角度，从事功能安全工作的感受，借用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的描述，功能安全就像一座围城，在外面的想进来，在里面的想出去。

相信所有的老板们都是重视安全的，一定是希望产品不能产生安全问题，否则企业损失太大了，但是大多数老板应该都不是真心想让每一个项目都遵循功能安全开发，因为费时费力，而收益却是隐形的，不够直观，所以往往就会被放在被忽略的位置，这就让功能安全从业者们在工作中，推动事情比较困难，很多时候会感到力不从心。曾经部门里有个小伙伴情绪不佳，我找她谈心时，她就对我说做这行感到特别心累，推也推不动，又担心不推后面真的出现安全问题，所以有点想转行，但又比较喜欢功能安全这份职业，也觉得本身很有意义，所以一直有点纠结徘徊，这可能是大多数功能安全从业者都会遭遇的心理活动吧。

作为一个从事了十多年功能安全工作的从业者，这些心理波动我也都经历过，尤其是刚刚从事功能安全工作的一两年里，有多次冲动想回去干研发，不想做这行了，但是后来慢慢的坚持下来，也慢慢理解和适应了这种窘境。如果只看当下，做任何事情都会或多或少有困难，但是如果从长远来看，一切困难都会化解。功能安全也是如此，虽然推动功能安全的过程很难，但经过这十几年的经历发现，最终也是慢慢能够被理解，被接受，产品安全还是会越来越好。

以上属于功能安全职业的主观感受，下面再说一说客观情况，根据2023年做过的一项功能安全行业调研问卷结果，功能安全产品开发时最大阻碍的TOP1问题就是公司安全文化匮乏，TOP2是公司缺少功能安全从业人员，TOP3是预算有限。对于被调研的功能安全从业者，有70%以上的人员愿意继续从事功能安全工作，所以从这个数量来看，功能安全还是能够带给人职业成就感的，否则没有人会想持续从事一项无意义的工作。目前资深功能安全从业者还是很紧缺，有15年以上功能安全经验的人员只占功能安全从业者的1%，而10-15年功能安全经验的人也只有5%，占比最高的是3年以下的功能安全从业者，占比33%。功能安全领域其实比较依赖方法与经验，不像互联网、ICT、大数据、AI等领域，年轻一代可能有更强的创新能力，更充沛的体力，更有希望把事业做好，而功能安全更像医生，经验至关重要，见得多了，积累的案例多了，才更有可能知道安全问题在哪里，所以功能安全从业经验很重要，从目前的调研数字来看，资深功能安全从业者还是很稀缺的资源。

说到大家最关心的功能安全薪资情况，年薪百万以上的人员占比13.5%，年薪30万以内的人员占比16%，其他是居中状态。其实任何岗位都是如此，薪资高低都不能一概而论，而要根据能力水平、工作经验等情况综合而定，任何岗位薪资都是有高有低。对于功能安全从业者，不乏有年薪300w以上的资深人员，也有年薪10万以下的初级人员，所以没法定义功能安全职业薪资水平的高低，而是要看你是否能够坚持长期主义，把一份工作做好、做到极致。

由于调研数据量和样本分布偏差，调研数据也不一定权威，但是从我的从业经历和所熟识的安全圈的朋友情况综合来看，这些数据还是比较客观，比较贴近实际情况。

功能安全职业发展建议

现在技术发展很快，尤其人工智能的应用，让功能安全方法论显得有些单薄，加上最近一两年汽车领域乃至各行各业经济衰退，使得功能安全职业发展前景似乎不太明朗。很多安全圈的朋友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再无繁荣期，所以有些也转去做咨询，去创业，去第三方认证机构。但是咨询、认证行业也同样开始不景气，进入价格战内卷时代。

针对功能安全职业路径，是在企业里发展好，还是去咨询认证等第三方机构好。我记得十多年前，在我刚刚转行全职做功能安全工作时，我的同事对我说，我们以后做好了，可以去TUV那样的认证机构，当时似乎感觉国外的这种第三方认证机构就是功能安全从业者的最终归宿。后来也确实有同事去了各家认证机构，但我个人认为，这无关乎好坏，而是关系到你的目标和兴趣，在企业和第三方机构从事功能安全工作的方式、性质、内容都是不太一样的。在企业里追求的是深度，你可以深入理解一个产品设计；而在认证机构追求的是广度，你可以了解多家的产品解决方案。在企业里你获取的信息是多元化的，认知也是多元化的，你可能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因素，综合项目进度、成本、技术、人员、资源等情况综合考虑功能安全问题；而在第三方机构里你更需要深刻理解和运用标准，确保客户项目安全合规，能够以第三方视角独立考虑功能安全问题，把安全可以毫无疑问的放在首位。

针对功能安全创业方向，也是可以有很多选择。如果你想在功能安全领域创业，只要你有几年的功能安全从业经验，有完整的功能安全开发项目经历，咨询是一个最容易的选项，也许你觉得自己水平还不是特别高，但是在这么大的汽车产业圈里，总有水平比你低的人员需要你的帮助。并且对于创业来说，市场远比技术重要，只要你有资源、有市场，技术不会成为致命卡点。当然，如果你功能安全经验丰富，技术能力强，还是能够提高竞争力。况且现在行业很卷，创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次的创业方向是代理认证机构，这一般需要你有一些海外资源，或者国内官方背景，需要能够获取相关资质，然后就可以组建团队了。这个相比咨询，对公司资质有要求，并且需要团队协助，所以门槛会高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创业方向，比如培训、销售工具、自媒体等等。

所以对于想转行从事功能安全工作的人员或者是目前的功能安全从业者，对于职业路径和发展方向需要你自己来选择，是选择在企业深耕，在第三方机构多见识，还是自主创业都没有对与错，好与坏之分，哪一个方向做好了都能有所成就。

基于我的思考，对功能安全从业者给出几点建议，无论你是从事哪个功能安全职业方向，这些建议都是适用的。

1. 练好功能安全基本功。功能安全人员不仅要从事本职工作，很多时候可能需要承担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所以你需要熟悉精通功能安全知识，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样才能推动功能安全的发展。功能安全最好的教材就是标准，你可以从ISO26262汽车功能安全标准和ISO21448预期功能安全标准学起，有余力的情况下，也可以再扩展了解功能安全母标准IEC61508，以及轨道交通、航空航天、工控等其他行业的功能安全标准，或多或少也能有所收获。在此基础上，你再去阅读行业内专家们编写的功能安全书籍、公众号文章等，能够站在巨人肩膀上快速成长。
2. 建立全面的知识体系。对于功能安全从业者，光了解功能安全方法论一定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懂产品、懂系统、懂硬件、懂软件、懂测试、懂管理，也许你无法对每一个产品都精通，但是你需要积累这些知识的基础，并需要培养自己快速学习的能力，在面对一个新产品时，才能运用以往经验快速掌握。并且功能安全、预期功能安全、信息安全等有些内容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你需要全面了解各种安全知识并加以运用。
3. 保持对新技术的好奇心，不断学习。目前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让我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技术颠覆，功能安全从业者如果一直默守陈规，对于自我成长来说，就相当于作茧自缚，永远停留在先前的知识与认知上，就会无法适应新技术的发展环境，也会被新环境所淘汰。所以对于功能安全从业者，要保持对新技术的好奇心，不断学习了解新技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深入理解后才从安全角度找到新的保障方法。

如果你想在功能安全领域有所成果，你还需要具备一定的领导力。这个领导力不代表职务上你一定是leader角色，但是你需要有说服别人、让别人追随的能力。在一个功能安全项目中，功能安全经理是核心，你需要推动大家按照正确的功能安全方式去做事，所以你需要具备一些人格魅力和领导能力，更加有助于你推动功能安全落地。此外，对于功能安全从业者，适当的向上管理也是至关重要的，你需要让你的老板支持你的工作，否则你会很难开展工作，为什么要强调“适当”，这里也要提醒你，功能安全的问题汇报与建议要符合公司战略，符合当下时宜，否则有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你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应届生，那么我不建议你从事功能安全领域，即使你特别喜欢这一行业，那也先在研发工程师岗位待上几年，全面了解系统及软硬件知识后再转行做功能安全，否则在你后面的职业发展中，你会缺少一些坚实的底气和基础。

如果你已经在汽车领域研发类岗位从业多年，目前想转行到功能安全岗位，我要提醒你先全面了解功能安全的工作内容，然后再仔细的想一想自己真的喜欢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可以转，但是从此之后，你的正向开发者思维基础上要添加进来逆向分析思维，不要总是认为“这样一定没有问题”。

如果你已经在汽车领域管理类岗位从业多年，目前想转行到功能安全岗位，我要提醒你先确认一下，目前功能安全团队是否有管理职务留给你，否则盲目转行做一名功能安全工程师，后面还是会比较吃力的，会有大量的安全分析工作等着你。

如果你是其他行业功能安全从业人员，目前想转行到汽车行业从事功能安全工作，我要提醒你，不同行业功能安全工作虽有一些互通，但也有一些不同，你还是要面对一些新挑战，需要重新学习。此外，相比于其他行业，目前汽车行业整体就业形势并不稳定，所以打算跨行业从事功能安全的从业者需要慎重选择。

如果你是功能安全从业者想跳出功能安全圈，要么跳回到之前所从事过的岗位，要么系统工程师和质量工程师可能是比较合适的选择。如果你想走技术开发路线，那么可以去做系统工程师；如果你想走管理体系路线，那么可以考虑质量工程师。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所以对于功能安全这座围城，我也只能基于自己的经验和认知给大家一些建议参考，是否进入围城，是否离开围城，选择权在于你自己。

最后，还是要有一点展望的，功能安全道阻且长，但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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