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宁县尚村镇有个许河村,街道四横两纵、洁净宽敞,两侧百花争艳、树木扬辉。据查:明朝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许氏紧靠一条河(现仍留有旧迹)的北岸占产立村,故得名之。
许河的无梁殿,声名盖京南。从我记事时起,就听老人们这么说,究竟无梁殿什么样子,乃至从无梁到有梁的尊容,我也无从得见,听来的也是传说,亲眼目睹的也只是老人们边谈论边叹息的情景。1939年3月,肃宁县城沦陷岗楼修到了景口,开始给各村摊粮派款。修岗楼需要砖瓦木料,照例强加给了周边四村,强调有钱出钱,没钱以物相抵;许河是个穷村子,既无钱又无砖瓦木料,村民们是雪上加霜,有些人便在大庙上打起了歪主意。几天时间,千年古庙就荡然无存了,砖瓦木料拉到号口修了岗楼,剩下的几根搂抱粗的松木梁,也廉价卖给了本村有钱人做了棺材,毁灭古迹谁之过?这是日寇侵华的又一罪证。大庙拆除以后,庙基卖给了沈万顺和沈鸿禧,丈量土地面积后,庙基是三亩有余,可见当年大庙之大。见过大庙的人,尚有数人健在,也都八九十岁了。据他们描述,大庙分前后两殿,前殿是奶奶庙,四大通间,长二十米,宽十几米 ,奶奶塑像慈眉善目,两侧各有金童玉女一对,相传有不生育者只要来庙中烧香许愿,来年准生个大胖小子,灵验非常。就是在大庙拆除之后,每到正月初一十五,烧香许愿的人还络绎不绝,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常去围观,等烧香人走远以后,扒开她们掩埋的土堆便能得到几个泥头娃娃,还是带油彩的,眉清目秀,着实可爱。后殿七间相通,长三十米,宽二十米,玉皇大帝头戴金冠,稳坐正殿,八大金刚分列两侧,作为护驾使神。据说玉皇大帝是保佑人们生存的至尊,掌管着风调雨顺,人寿年丰,人们才得以繁衍生息。从前殿到后殿,两侧留有通道,宽畅而又方便。一庙双殿,这是难得一见的。前后殿的建筑,都是青砖磨面,骑缝适当,带刀灰垒成,整洁光滑,无一暇疵;屋顶起脊,六十度角,青瓦挂顶,四角飞沿,有龙头高昂,仰视苍穹,甚是庄严典雅。庙门宽三米,设木门两扇,厚一寸,红松材质,朱红漆成;门两侧各有国槐双株,均有怀抱粗,根深叶茂,年代尚久,给大庙增添无限色彩。大庙有围墙圈定,高两米,三七墙体,青砖磨面,白灰带刀,墙头镶鎏漓瓦,峭壁飞沿,美观大方。大庙常年烟火鼎盛,尤其是正月初一到十五,烧香拜佛的人绵延数十里,有拜玉皇大帝的,有拜送身奶奶的,你进我出,熙熙攘壤其为热闹,香火盛时,大庙有专人管理,有香客来临,帮助焚香入炉;有未带香烛者,也代卖香烛,且物廉价优,贵了于心不忍,也怕得罪神灵。不像现在的人,以赢利为目的,当作生财之道。有香客祈祷时,他们也敲木鱼,给庙堂增添肃静与节奏,深得香客赞同。这些事都是义务的,待香客散去之后数人分些供物,当作一天来忙碌的回报。相传,那时许河村很大,大庙在十字街处,东连刘务,西至景口,南接齐庄、桑园,同属一村不是讹传。在我童年的时候,连接这些村子的土地上,到处是碎砖烂瓦,影响着人们耕种,每隔不远的地头上,便有人将烂砖拾成一堆一堆一堆的,比坟头还大,人们起地用土时,经常挖出锅台来,有锅台里烧红了的土,还有烧过的草木灰,有人还挖出过陶盆、陶罐、铁锅、木勺之类的生活用品。没挖出过值钱的东西,可见居住这里的先人们都很穷。由此可以判断,当年的大庙处于一字街心,当属无疑。可惜燕王扫北,把这里的原住民大部分杀光了,房屋烧毁了,可能是怕得罪神灵,只剩下孤零零大庙一座。这里后来的住户,据说都是由山西洪洞迁来的移民。1970年以前,尚有大庙台可以印证,之后,许河有几家垫房基,硬生生把大庙台推走了,这种蚂蚁啃骨头的战术,把许河地标性标志——高高的大庙台,挖成了现在十几米深的大坑。庙内原有砖井四眼,给防火备足了水源,现只有一眼的井底,在靠坑西沿一侧尚有旧痕。传说原许河村大庙是无梁的,故称无梁殿,前殿八柱,后殿十六柱,以斗拱结构,前后衔接,建成了无梁殿,全靠这些柱子支撑,这只是传说,查无佐证。倒是有一个传说,却很逗趣,传说公元前四百多年,鲁班曾在此经过,病卧在了许河客店里,经过店掌柜悉心照料,大病方愈。可是他囊中羞涩,身无分文,既出不起店钱,更还不起药钱。无奈之时,鲁班在无梁殿内转了一圈后,回来对店掌柜说:“大殿年久失修,三年内就会垮塌,再想建无梁殿就难了。”说完,他环视了一下客店情景,见有一堆柳木墩子堆在院旮旯里,就对掌柜的说:“这些东西你留着也没用,劈干柴的都劈不开,不如我给你做成垫梁方和檩屉;有修大庙那一天,你拿出去,想要多少钱,就能卖多少钱,就当我给你付的店费吧!”店掌柜半信半疑,心想,反正你也付不出店钱,随你干就是了。经过鲁班的精心打凿,劈柴人都劈不开的死柳木墩子。被他打造成方方正正,大小不一的成品。店掌柜也是个憨厚人,不但没收鲁班的店钱、药钱,还亲自送他上路并赠送了足够的盘缠。好心总有好报,两年以后,正应了鲁班的预言,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把大殿浇得柱倒殿塌,政府一见千年古庙毁于一日,决定重修庙宇,另塑金身,由政府拨款,民间集资的方式筹措资金。很快召来各地能工巧匠,集思广益,研究策划了很久,原来的无梁殿再也修不起来了,只好由无梁变有梁,待到上梁上檩时,木匠们又遇到了难题,制造出来的梁方和檩屉一个都不合用,急得木匠们个个抓耳挠腮。恰在这时,店掌柜无意中来看执闹,得知木匠们的难外后,说:“我家店内有这些东西,不知能用否?是两年前,山东一个老头留下的。”掌作的老木匠便问:“山东人,是不是叫鲁班?”店掌相笑着说:“叫什么我没问,只知道他是山东人。”老木匠高兴坏了,忙说:快拉来试试!垫梁方和檩展拉来之后,一试一个准,垫哪哪合适。这样,领作的付给店掌柜二百两银子,远远超出了鲁班住店的费用,店掌柜高兴得不亦乐乎!不管是真是假,按重修大庙到拆庙,也该有两千多年历史了,究竟无梁殿是什么时候修的,至少要往上推几百年吧。大庙重修以后,历经千年风雨,不知有过多少次维修,不然,也留不到芦沟桥事变,这是我个人猜测,历史上没有记载。也有人说,无梁殿是明代建的,但从无梁到有梁是什么时候改建的?也无人说得清楚。据说拆大庙时,拆出过一本书,被本村有心人收藏。书中写的什么?是建庙记载,还是其他记录,收藏者从不外说,别人更无从知道。大庙的西侧,是一条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北通北京,南通饶阳、深州,再往南就更远了。来来往往的客商,走亲访友的游客,天黑投不到宿处,或是为了省钱,多以夜宿大庙为安全之所,一是佛门净地,二是有神灵佑护,歹人不敢来此做祟,得罪了神灵,那还了的!据传,芦沟桥事变以前,曾有一山东正帮来到此外,在庙内居住一年有余,帮主姓杜,这些叫花子成帮结伙,吃大户,耍无赖,吃拿抢要,出门啥事都干,倒是大庙周边四村决不骚扰,偷鸡摸狗都在一里以外。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也有它的帮规。一些劫道绑票的绿林贼匪。也经常在这里聚会,有时在此分赃,大庙给这些形形色色的过客们也提供了方便。他们倒是从不骚扰许河,如果许河有人在外着了道,他们还帮讨还追赃。解放前,许河有一把式场子,练得是二郎拳,耍起来奔放潇洒,实战性很强,拳种是由朱庄朱翰林贴身保镖传给了朱庄,后经亲戚传到了许河,许河的拳脚场子就设在大庙里。许河的年轻人多以习武健身,曾有人纵身一窜,双手捏住大殿的椽子,身体悬空,能在庙内捣一圈,一圈足有百米,可见其轻功了得。大庙,也给穷人解决过住宿之需,也是穷人永远记住的地方。土地改革以前,我村有一户老贫农,地少房无,全家居住在大庙里,为避与神灵同居之嫌,他们在大庙搭上一个窝棚,与神灵隔离,一家数口吃住在大庙里,一直熬到解放。土改时,他们分得了土地和房屋,才搬回村里,有了自己的定所。一庙双殿何处有?唯有许河村!如果大庙还在,该是国家级历史文物吧?也定是人们休闲、旅游、观光的好去处。可惜,现实已经不存在了,全村的最高处,如今成了大洼坑,许河无梁殿,只有让人们去追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