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期待的日子总是在眨眼间就过去了，快得来不及回味，一年一度的赣南脐橙开园采摘日，一个转身就成了昨天。
那天我到达会同乡谢家坊的时候，车上已装满了一筐一筐的脐橙，车顶上两个人正在用绳子两边来回地绕实。两棵对峙的拐枣树形成果园的入口，微风吹来，枝叶在车身的两旁摩娑嬉戏。
果树从山坡脚下漫延到坡顶，白云从山坡的后面升起。一群麻雀快乐地从山坡的这一边飞到另一边，又从那一边噌地飞到山坡的背面。采果的人手拿剪子，枝叶间只见各色遮阳的帽子，见人不见脸。树底下的塑料筐一下子满满当当，男人将脐橙从坡上沉稳地挑将下来。这边两人一组挑果、选果。收果的人则用专门的圆尺进行把关筛选。
彭金生家的十余亩脐橙全部集中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彭金生天不亮就起来了，眼睛透着血丝。他在人群与果树间奔忙着，看不出他在忙什么。他穿一件粉红色的旧衬衣，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又一下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彭金生五十出头，虽然皮肤黝黑，脸上还有皱纹，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这归功于他不胖不瘦的身材，关键是他那不曾脱落的头发，看着就精神。
收购脐橙的果业公司是老客户了，今天公司来了人，还扯了个横幅——“鲜吃为敬”云果仙，赣南脐橙采摘基地2024开园大吉。
彭金生在县城买了房子，但夫妻俩一直在村里居住。从二十一年前开始，家里的果树一棵一棵地增长，形成现在的规模。
六张圆桌摆在没有围墙的院子中央。厨房里天还没亮就烧起了柴火灶。彭金生老婆娘家的姐妹，他自己家的姐弟，今天全都来到这里帮忙。灶洞里干芒草、干树枝噼啪作响。主菜有鱼丸、肉撮、红烧肉，还有腌菜炒肉丁、豆豉炒油炸鱼块、冬瓜排骨汤、姜丝炒鸭肉、酸菜炒鸭杂、莴笋炒牛肉、青菜、花生米，还有白酒、啤酒。饭甑在锅灶上腾腾冒气。
厨房和柴火间旁，几棵大樟树，中间有一棵老死的苦楝树，那粗壮的躯干和错开的枝丫仿佛在绿叶间倾诉。桂花树、杨梅树、枇杷树，还有几棵松树，庸常地紧倚房屋。
瓦房的老屋，木板楼上的木阳台堆满了稻草。稻草的味道夹杂在脐橙的香味中，我听到了稻草的簌簌声响，令人怀想起曾经睡过的厚厚的稻草床垫。这边是彭金生母亲住的屋子，卧室连接厨房，楼板下挂有几个竹篮，墙上挂着一把棕榈老扫帚，一个竹编圆簸箕，墙角斜靠一把竹篾搂草耙子。
我与彭金生的大姐聊了起来。以前苦啊，爹妈身体有残疾。唉！二姐也搭两句，一旁摇了摇头。我看到二姐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如今日子好了，大姐说。好了，大家附和着。
碗筷摆上来！上菜了！有人吆喝了一句，刚停歇的人又忙起来。
第二车的脐橙即将装满。“粗皮的不要拣进去哈！”“这哪会粗？”“这个不粗还要什么样的算粗？要像你一样粗？”果园里欢声笑语。午饭后，第三辆车停摆在家门口的路旁。
“刚跟老板说好了，100规格的亮堂的都一起收。”彭金生让收果的人接电话。彭金生说的“亮堂”，指的是表皮没有瑕疵的脐橙。
“老彭家的脐橙口感好，形状好。”收脐橙的人说。彭金生家的脐橙种得早，品种优质。随着树龄的延长，生长稳定。树龄短的脐橙果皮厚，这是植物自我保护的本能。树龄越长，果实的皮就越薄。树木与动物一样有着各自生存的智慧。
脐橙最怕得黄龙病，彭金生家的果树没有受到感染。脐橙长势好的时候，他就没有松懈管理。他融入这片土地，与土地相互付出，相互馈赠。村里人家的脐橙树往往混杂在一起，彭金生带着采脐橙的人一棵棵辨别，他自豪地说，树下没有杂草的就是他家的，一目了然。
三趟车三张收据，差不多五万斤。彭金生手里拿着收购方开具的收据，疲惫的神态下眼里泛着收获的光亮。彭金生的母亲坐在门口，一根拐杖靠在一旁。银白的头发干净整齐，八十多岁依然行动自如。她望着对面山上的风车，望着门口的菜园，菜园的篱笆上结有两只毛茸茸的小冬瓜，朝天的辣椒红黄鲜艳。
风吹来，院子里满是脐橙的香味。
来源：赣南日报
作者：赖青云
编辑：彭霭霞
编审：雷旭华
审核：李能玲 曾嵘峰
监制：温新民 廖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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