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梁话:这次,农民的儿子能否拯救法国?

民生   2024-12-15 02:26   法国  


2024年这个对法国危机八面、多灾多难的流年即将收官之际,诞生了年度第四位总理,N度见证法国的“马提翁宫地狱”的“毁人不倦”。


寒风中西装革履、白发一丝不乱的巴尼耶,以招牌式的绅士派笑容,频频颔首,回敬与他共事不到三个月就欢送他走人的马提翁宫职工的热情掌声,只是无论是他还是风梁话,都不难也听出这掌声中,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宿命的交响。

但风梁话此时此刻同情的不是巴尼耶,而是没来由一年四季冬凛夏暑、秋雨春寒中,被四次集合到院子里做群众演员,拍出风梁话认为属于江湖上最无意义的掌声。估计巴尼耶们,都有很多没来得及打开的纸箱,上架的姿势忽然凝固,又要有劳他们搬出宫去了......是不可怜孰可怜?


01 贝鲁(François Bayrou)是谁?


与前三位马提翁宫主人不同的是,新总理贝鲁,居然是一对农民的儿子!这让风梁话立即意识流到窗外示威、向政府机构撒粪的农民兄弟们......脑海忽然幻觉奇生:或许贝鲁最有资格上街与农民们聊聊?

贝鲁七八岁时,没有像其他前任那样,要么在弹钢琴,要么在喝下午茶.....他在田间地头,一脑袋土,说话严重结巴,医生断言他此生无法吃开口饭,不可能从事演戏、教师工作或者从政(“pourra jamais faire de théâtre, jamais être prof et jamais faire de la politique”)。他14岁那年(有说16岁),父亲去世,他直接接班农场,成了法国西南小村子的一位农民。他直到考大学,一直在农场帮助他的母亲打理农活儿......

写到这,风梁话想起侯宝林相声里,一句京剧“叫板”:苦....啊!

但后来贝鲁的人生剧本,都打破了这位医生的三大预言: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文学教师,第二份工作是从政,还演过戏。

当然,心存志向的贝鲁,没有止步于“小地主”的人设。高中毕业,他考巴黎高师失败(风梁话的马后炮是,幸亏他没考上那几个法国政客云集的顶尖学校),只在波尔多一所大学拿到文学学位。而对比他今年的三位前任:博内尔--巴黎综合理工;阿塔尔--巴政;巴尼耶--欧洲高等商学院(ESCP),他的学历有点可怜巴巴,惟其如此,当前法国全社会最大的问号就是:他这个农民的儿子是不是比法国传统精英派更接地气?


02 政坛爬痕

贝鲁28岁步入政坛,第一份工作是巴尔政府农业部的项目负责人(chargé de mission auprès de Pierre Méhaignerie, ministre de l'Agriculture de Raymond Barre),倒也十分贴题。此后,他可谓摸爬滚打、拖泥带水,有风雨,有彩虹。41岁做巴拉迪尔政府的教育部长,说牛也牛,说平平也平平。


此后的表演,可圈可点的是他“坚守中庸”的形象。他这个近半个世纪的法国政坛钉子户,不变是不可能存活的,但有一点他没有变过---法国政坛的中间派。2002年,希拉克的传统右派UMP成立,中间派向右派投诚成一时之风尚,只有贝鲁,甘于寂寞地守住了底线,不卖!


他的数次总统梦,重要性都属于特别亮的“灯泡”作用,照亮别人,消失自己。2007年总统大选他屈居第三,接近19%的得票率,未进决赛;2012年总统大选,他得票率第五,但却成了左右大位的关键第三者,而一句“投奥朗德”,使萨科齐连任梦碎,也埋下萨科齐作为此后反对他出任马克龙总理的祸根。2017年,他在马克龙尚未成气候之际,第一个挺身而出力挺。法国历史因他而改写。从最后马克龙(24%)、勒庞(21%)的得票率逆推,如果贝鲁自己参选,将分食小马哥作为中间派票仓,马克龙大几率进不了第二轮,而造成菲永对决勒庞,那么,法国的历史又要因他而改写啦!


而小马哥当选后,“马旋风”形成,议会选举席卷三百多席位,风头一时无两。而对贝鲁的“回报”也因此而打折,只给了他个司法部长。此后,马克龙执政频频滑铁卢,总理走马灯似地换,贝鲁也坐在冷板凳上、在南法遥远的波城(pau)继续以“政坛钉子户“的姿势,守望相助,从未背弃“行情看跌”的马克龙。总而言之,贝鲁的总统/总理二梦,命途所舛,功亏一篑......神经稍一脆弱,一定就摔门而去了,七十多了,还折腾啥呢?


但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意志,终于在法国坠落谷底之际,使贝鲁浮出水面。这次有点不同的是,除了极左派,政界与舆论界几乎没有刻薄的挞阀之声,都留有了余地,恍恍惚惚地对这个农民的儿子,寄予一点别样的期待。

03 一个小耳光,扇出农民风范

13日,是法国人说的“黑色星期五”。巴尼耶与贝鲁在“地狱”权力交接。贝鲁的发言,风梁话仔细听了一下,力求听话听音。他提到了两位法国领导人,一个密特朗,一个前国王--亨利四世。

1981年,密特朗当选总统之际,有一句名言,叫做“麻烦终于来了”(Enfin les Ennuies commencent),他此时此刻此场景,说这个,说明知道任务有多艰巨。至于提亨利四世,贝鲁是有点情结的。

学文学的贝鲁,从政不耽误写作,已经出版了二十多本书。其中,大获成功、发行达30万册的传记《自由国王:亨利四世》,成为其代表作。而起“情结”的核心在哪里?媒体界有一个解读供您参考:四世皇上任内,达成了天主教与新教的和平共处。很显然,贝鲁此次的任务更加艰巨:要达成穷人与富人、草根与精英的和解?

贝鲁被任命的24小时里,不少电视媒体重播了他2002年在斯特拉斯堡竞选时,扇了一个少年小偷一个嘴巴的镜头,训斥“这么小不能就当小偷了”。嘴巴扇得不重因为对方也就是6、7岁,扇得让人难忘在于,除了他,没有政客敢在镜头前作出如此鲁莽而政治不正确的动作,惟其如此,振聋发聩!

风梁话对一个中庸拥趸、又敢打架的农民总理,寄予一丝近成死灰的、拯救法国的希望。

04 贝鲁执政的政坛力量新对比

有读者会说,贝鲁与巴尼耶,有何区别,没准干不了几个月就被OUT了。当然,法国政治波诡云谲,一切皆有可能。但风梁话给您吹风,就得从一般性中,找出特殊性。


---首先,此次任命,总统总理的力量对比,产生了大变化。据说,马克龙在“黑五”的最后时刻,还在犹豫是不是在任命一位听话的亲信。贝鲁与马克龙,摊牌式吵了一架,一句“我是干大事的不是干小事”的。压服一直亏欠他的马克龙,而此一“服”,将使贝鲁真正脱离马克龙的“垂帘”,自己做主了。这一点,您可以在下任政府阁员的任命上找到根据。


--在勒庞因“欧洲议会虚职案”或不能参选2027年大选之际,除了勒庞本党的人,政坛大佬中,只有贝鲁一人挺了勒庞一把,说他不同意这么搞。在国民联盟最在意的“比例制选举”问题上,贝鲁也是支持者。他如果能稳住自己的极右侧,也就大大降低了被弹劾成功的危险。


--在政治色谱上,贝鲁以中间偏左定位,那么,传统左派似乎没有理由立即杯葛。这两天社会党议员对贝鲁任命的模糊表态,已经完全打乱”左翼联盟“的叙事。这对未来社会党人入阁,拉起更广泛的“不弹劾贝鲁联盟”,至关重要。


最后,三分能力、三分魄力、三分运气,加上无数的不可预测性.....贝鲁尽管有上述些许利好,但想成为法国下坡路的拐点,仍然前途未卜,风梁话也不想再给他老人家算命了。祝他好运也祝法国好运的同时,期待周日莅临科西嘉的教宗--另一位 弗朗索瓦保佑这位危难中农民的儿子,“干成大事”。


(梁扬)


编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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