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才开始关注维护市区信号设施的同事。在市交警支队数年，上班时常见他们结队外出，下班时又结伴而归，我与之仅是点头之交，只觉得他们是公安交管部门“存在感”最低的“警种”。
2019年我在育才街永兴路岗执勤时与信号设施维护班组有过短暂交集。那天市区迎来强降雨，路口一侧的信号灯被雨水侵蚀发生短路。好在当时并非高峰，对交通没什么影响。我透过岗亭的窗户向外望去，不知何时路口机箱处停了信号设施维护班组的警用皮卡车。烟雨中一辆老旧皮卡孤零零停在路边，轮胎下是汇集成流的雨水。陈旧的皮卡像一具雕塑，车斗里撑开的雨伞是另一件静物，伞尖翘翘斜指云天，伞把则浸泡在车斗的小水洼里。工作像是在不该停下的时候骤然停下——初秋的雨来去无定，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信号灯修复却不能等待。阵雨初停自不必说，稍小些就要抓紧作业。负责修复的同事大约直到雨下得太大才去躲进车里。其实旁边就是岗亭，只几步路他就不用挤在逼仄的车里，现在他只能和车留在那里，似头老牛忠实而又沉默。来往的车辆行人全然注意不到他们，只机械地绕开过去，急匆匆奔走在路上。细雨如烟，老车如塑，车行如梭，雨落如歌，被碾碎的积水如波如浪，看着这幅路口处的水墨小品，我还真有些忘情，以至于他们何时将信号灯修复离开都不知道。可惜当时我未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只将它留在了记忆里。
今年8月一场雨后，我去采访信号设施维护班组，有了真正走近他们的机会。采访当天，他们正修复京衡北大街与橡塑路交口的信号灯。我赶到现场才知道，信号灯修复现场不是想象的热火朝天，倒很是“沉寂冷清”。他们一人正趴在地上努力将上半身探到供电井内检查线路，另一名同事则拉着他的腿防止人栽到井里。供电井不深不浅、不宽不窄，蹲在井外摸不到底，下到井里转不开身，只能以这种姿势作业。如不是他们指点，我也根本发现不了国道对面的野草丛中，还有一人正手持铁镐挖掘深埋地下的电缆。在我看来，这项工作最“体面”的活儿是用万用表检测设备箱中的电流。他们几人默不作声，偶尔交流一句，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汗流浃背自不用说，身上也滚的满是黄土，国道上“缺食少粮”的蚊子更不会放过饱餐的机会。而这还是他们口中“立了秋干起活儿来舒服多了”的工作环境。
从事宣传工作多年，我采访关注的对象或被孩子簇拥、或受群众感谢、或得上级表彰。我像什么都采访到了，但又像什么都没关注到——我想着那些普通一警。他们于无声处坚守却一直没能入镜，但我相信他们一直在场。当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有关，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角。在这个喜庆祥和的节日里，我决心将信号设施维护班组推到前来。然而，当我为他们拍照留念时试了好几个角度，在烈日下却总也拍不清楚他们黝黑的脸。后来我想不妨就这样吧，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载体，是衡水公安交警沉默与忠诚的具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