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夫妻相拥在一起,男的高高瘦瘦的目测有2米,女的此时正在难过不舍的哭着,眼泪不停的从她眼睛里流出,她的神情让人觉得她特别的不安和不舍,新的征兵令开始后更多的乌克兰男性需要去前线替换已经在战场上两年没有休息的士兵,赫尔松又在最前线,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不是电影里面可以轻易刻画出来的,我想这位妻子此时担心的就是这一别离就是永远的别离,在战争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曾说过:赫尔松是一个生死听天由命的地方,生死一线。此时的她在丈夫的面前显得特别的较小,丈夫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他放下了他的双手,任由妻子在他的怀里哭泣。他们侧面的长途大巴车上已经有人在陆续上车了,这不是场景剧,也不是在拍电影,这是赫尔松汽车站的一个场景,也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在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场面总会感到难过和失落,下午7点的赫尔松市汽车站显得格外的空旷,值班的士兵已经下班了,没有想到一下子出现了很多男性乘客,他们都是乘坐晚上的大巴车去基辅市,我问了一下Mathew车票价格,他告诉我1000格里夫纳-折合人民币大概180元,说实话不算便宜。
乘客当中没有了军人,我想这边已经是战区真正离开的士兵不会多,Mathew问了我一下如果通行,他算是第一次正式来赫尔松,之前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来过,但是现在这边更改了很多的政策,所以他需要确认一下,一般在车站会有很多工作的士兵检查证件包括乌克兰人,他们上班的时间比较固定大概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如果在汽车站没有工作人员检查证件,那么在出了赫尔松市后在离市郊的一个检查站会检查,也是全副武装的军人进行检查和询问。车开动了,我看那个女的正脸贴着窗户向她的丈夫挥手告别,她已经不再哭了,我想在这两年多的战争里她应该哭过无数次了,哭完过后还得继续努力活下去。
我猜Mathew现在应该会比较开心终于可以离开令人胆战心惊又不安的赫尔松了,今天早上他又和我说起了昨天晚上连续爆炸和炮弹声的事情,我们在市内的一个居民楼住了快7天,连续7晚都是在凌晨一点开始从我们住的区域发射炮弹,第一天晚上他有一些不适应,所以第二天早上就问我关于头一天听到的爆炸声的事情,我当时安慰了一下他,让他不用担心,他还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比较正常,我还以为他都习惯了适应了,没有想到今天早上他是面带不思议地问我和Ваня,问我有没有听到爆炸声,我反过来问他每天晚上都有爆炸声,你不会是之前没有听到吧,他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他说他前几天睡的太死什么都没有听到……,后知后觉太可怕😱!ваня也是特别的害怕,她住的地方离我们住的地方有2公里,她说她也是听的比较清楚。我今天早上看到新闻说克里米亚被炸,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情况赫尔松又要开始进入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了。
夕阳西下,大巴车行驶在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在路上显得格外的长,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总会有些伤感,离别的时候总会难过,远不如见面时那么开心,虽然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大家还会再见面,我们也回家了,玛利亚和新生婴儿在家里需要帮助。
Mathew走后我也开始安排我新的旅程计划,走之前我决定去购买pizza给赫尔松青少年组,他们一直都是我们帮助的对象,这个团体属于当地的一个教会,基本上是未成年小孩,上个月因为自己行程比较匆忙当时忘了给他们买披萨,这基本上成为了一个习惯就是每次到赫尔松都会去探访他们,40多个小朋友聚在一起,在战争情况下显得格外的难能可贵,大家彼此抱团取暖,多多少少可以给予彼此一些安慰和鼓励,我每次看到他们,他们都是嘻嘻闹闹地,一起追赶玩耍,这样的场景也许就只能在安置点可以看到,平时大家都不敢随便到处乱跑,大家吃披萨的时候还一起拍了一段感谢视频,感谢国内朋友们对他们的帮助和支持,看着他们一起分享喜悦和快乐,我自己也会在不知觉中会被他们感染。
就在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萨沙急急忙忙地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青少年组的Kristina受伤了,刚刚有俄罗斯的无人机袭击了她的家,她的脖子胳膊和腿都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里面,我告诉萨沙先去医院帮我看一下她的情况,如果有经济上面的需要就立即告诉我,我在乌克兰的慈善机构可以帮助她的。我对Kristina是有印象的她才15岁,是青少年组的一员,也是一名基督徒,负责电子琴这块,这个月我刚刚到赫尔松的时候还和她一起在咖啡馆喝咖啡聊了一下,希望她能够安好,今年2月份的时候青少年组18岁的Andrey被俄罗斯炮弹炸死,这件事情离现在也就4个月,没有想到这次又有青少年组的成员被炸伤。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留在乌克兰赫尔松不愿意离开,据我了解现在乌克兰政府已经取消了对战区老百姓的补助,欧盟也取消了,他们不愿离开的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不愿意离开有他们所有记忆的故土,他们有很强烈的归属感,他们只是在争取他们原本该拥有的一切,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我们牵挂留恋的地方是因为那里有我们在意的人有我们熟悉的味道和美好的回忆,当这一切都没有了,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这篇文章写于2024.6.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