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行走在乌克兰不同的城市和地区,我才可以更直观更清楚的了解当地的情况,我不介意去往更危险更靠近战争的地方,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很难实现,即使是赫尔松这样的地方我每个月都要提前去当地政府部门申请,得到许可后才可以前往。相对来说去伊久姆还是要更方便一些,伊久姆在乌克兰的东北部地区,从哈尔科夫坐汽车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途中还是要经过好几个检查站,我上次来伊久姆还是在去年的10月份,间隔了10个月再过来发现这边变化很大,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当地的人烟气息开始变浓,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气也有活力,战争第二年后陆续有很多当地人回归,尽管战争依旧但是伊久姆呈现的是“自愈”的状态。
战前伊久姆这座小城的总人口是4.7万,战争开始后这里被俄罗斯军队侵占过长达6个月,乌克兰军队收复后有很多人离开了他们长期居住生活的伊久姆,当时基本没有多少居民,情况是在2023年7月份开始转变,我不清楚当时有具体多少乌克兰人从欧洲回到乌克兰,但我知道的情况是基辅,哈尔科夫,赫尔松,伊久姆,回去人特别多,我去年8月份来的时候伊久姆开始有了一些生机,有一家烧烤店开着门,还有一家pizza店,时隔一年再次到伊久姆,发现情况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市内的街上有很多的当地人,当然也包括当地居民,我所知道的是目前有2万当地人居住在伊久姆,还有一些外地逃难的和一些士兵加起来也有2万,人们的回归也让当地有更多的餐厅开门营业,也有个别精致的咖啡馆也在运营。
我在市中心的广场逛了一下,不巧又碰到了防空警报,但是大家都很正常,有清洁工在打扫,也有装修工人在施工,虽然周边还有很多被炸的高楼,但是大家包括政府已经在调动自己去做一些修补,也可以看出来他们是真的在努力“自愈”,因为活在当下,最重要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我们谁都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也许明天,也许明年,又或者还有两到三年,无论如何大家都是活在战争之下。
我们的营会是在Vitaly居住的地方举办的,第一天下午我遇到了Alla奶奶,我称她为“怪婆婆”起因是我总把她和动漫电影《千与千寻》里的怪婆婆联系在一起,alla奶奶很会做手工娃娃,但是她做的娃娃又非常有个性,真的没有一个是重复的。事实上她已经72岁了,儿子在5年前去世了,现在她和14岁的孙女住在一个小木屋里,孙女的妈妈有酗酒问题已经消失了好多年了,alla身体比去年要差了一些,但是她还在坚持,身患癌症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坚持活到孙女成年,孙女成年后她也就放心了,至少将来她还可以慢慢养活自己。
在伊久姆的那几天,我又陆续去探访了我们每个月固定支持的家庭,虽然我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但是大家都非常的热情,彼此间都没有太多的生疏与隔阂,我也没有见到他们哭过,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着我的胳膊和我说,她已经84岁了,出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很不幸在她的晚年还要经历俄乌战争,老伴去世了,大儿子也死了,就她和一个有精神问题的儿子,看他儿子岁数也有60岁了。和她聊天也是很开心,她没有刻意去诉说她的需求和难处,想来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处境。
有些人的命运太过于悲惨几乎把所有的霉运都攒在了一起,太脆弱仿佛是泥巴一样,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是他们本能的求生欲又让他们的生命力变得异常的坚韧。
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我们看到了非常规整的菜园,面积挺大的,我还以为有人帮他,他却告诉我是他自己打理的,我小时候经常帮助外公外婆在菜园种菜知道里面的辛苦和不容易,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拖着不方便的腿去做这些农活的。老人的乐观态度总会让我心生敬畏。
战乱下大家彼此帮助互相依赖真的是在抱团取暖,在我们探访的一个家庭中有一家她们不是亲属关系,50多岁的中年妇女照顾着卧床休息的94岁老人,看房子里的环境真的是很用心打扫非常干净整洁。
Vitaly的房子周边也在开始扩建,他希望有更多的空间可以容纳更多的儿童,我们一直都在支持他们的儿童项目,但是还是有很多的现实问题,战争之下学校已经去不了了,网课需要在家上如果没有电脑和笔记本已经就没有办法上课,很多老师离开了伊久姆,帮助他们寻找专业的辅导老师也是问题,Настя告诉我儿童们的历史常识都没有,比如他们只知道现任总统是泽林斯基,前一任总统他们不知道,我开玩笑说,应该让波罗申科给伊久姆儿童送roshen巧克力,这样大家就会知道他。玩笑归玩笑,历史老师我们还是要请的,大家都在努力的一步一步做调整,这是在伊久姆的情况,无论是当地居民还是政府都在努力“自愈”,这期间经历的困难和挑战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才懂得,痛苦和创伤只能自己承受和慢慢愈合,也许只有时间可以慢慢淡化一切,伊久姆在等待重生,老百姓在等待战争结束,儿童们在努力追逐着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