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改梅与她命运的黄贝岭
——读郭海鸿长篇《过关》小记
文|叶耳
郭海鸿的长篇小说《过关》,是一部现实主义的新都市题材的小说,这里的新,有两层意义。一种来源于乡土的泥巴气味,比如李改梅,以及李改梅的孩子们,还有家乡的伙伴们。他们的身上也充满了这种泥土的气质。另外一种新呢,则是朱查理与李教授的洋气,这种洋气是都市的人文与灵魂的内涵,是一个人的涵养与理解,是一种只有秉持了良知与温度的人才有的共情。
说到底,他们都充满了对于生活的深情与热爱。
“李改梅回来了,仿佛半个黄贝岭的人都闻到了她从湖南带回的气味:辣椒的气味、腊肉的气味、樟树油的气味,还有悲伤的气味。”
这是小说的开头。我喜欢这种自然展开,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就像从胡家冲出来打工的李改梅,朴素大方,又真诚动人。李改梅从湖南再次回到黄贝岭,她的身上有四种气味:辣椒味。腊肉味。樟树油味。悲伤味。同时也轻描淡写地构勒出了一个女人的鲜活的命运脸谱。这种不经意之间的刻画,却又将一个从乡村生活低处出走的女人无缝连接地融入到了城市生活的主流,工业城市的背景下,每个人都在时代风云的深处重新遇见自己的命运。
李改梅就是在这样命运的拐弯处遇见了自己。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李改梅两口子就是前世的冤家,到今生聚到一起了,然后相互折腾对方,彼此说话都是一个比一个刺耳难听。但其实呢,这才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柴米油盐过日子。对于从乡下来的李改梅他们不懂什么叫爱情,但在他们心里就认定了过日子,就是跟一个人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哪怕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李改梅是这样认为的,李改梅的丈夫也是这样认为的。
李改梅离开的胡家冲,只是她人生的一个出发地。她真正的命运是她到了黄贝岭才开始的。黄贝岭是李改梅命运叙事的重镇,也是小说叙事的重镇。它们甚至改写了她的一生。
黄贝岭在哪里呢?到过深圳的人当然都知道黄贝岭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
她就像一个性感的小号,从长长的巷子里发出低沉而哀伤的声响。经历过这里的生活,你只要站在黄贝岭,命运的叙事就像一棵种植的种子,会一点点地从你的身体里长出来。郭海鸿的小说就是黄贝岭的一个小号的琴曲,可以弹奏出不同人物的细枝末叶。在这个小号里,李改梅可能也是她们中的某个她,朱查理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个他,还有李教授等等。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只是某种时刻的一个念想。
小说里好像只有几个重要的人物,但其实所有出现的人物都是重要的。因为这部小说是想通过一种现实生活的切口,来探寻人间烟火的城市画卷。试图通过这样的叙事来隐喻一种多部和声的人生。
《过关》看上去是一部聚焦深港社会生活,呈现两地融合往来的小说。在我看来,就是李改梅与朱查理两个人的生活交集与命运的悲欢。是人与人在这世间的温暖与治愈,也是一部融入了所有像他们一样在这个时代的独特的命运交响曲。
故事的主要内容围绕了来自湖南某个山村胡家冲的女子李改梅夫妇在城中村黄贝岭从事清洁、回收旧家具等营生。二十多年来,李改梅一家一直在这个叫黄贝岭的地方生活。后来,她的女儿和儿子在读完初中后也相继来到了这里打工。
机缘巧合,从英国留学归来的香港青年朱查理来到深圳工作。与李改梅夫妇俩结识。母亲早逝的朱查理从李改梅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与爱。从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版图。
每一章都有很多生活的印痕与细节之美。
“李改梅斜躺在床上,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抓住手机,就像在极度颠簸中,从半空中抓住了一个铁扶手,身子得以稳住。”
只有在路途中颠沛流离的人方能写出这样的感受。
“听到这里,朱查理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把身边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吸引力不是来自音量,而是笑声的纯度,也许人们太久没有听到这种笑声了。”
在这里用到了笑声的纯度,这个纯度用得极妙。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水路往来,快船在水天之间劈波斩浪,让他感觉一股奔赴远方的动感,他喜欢海面的蔚蓝,以及那种无边无际的感觉,再沉闷的心情,放置到大海上,一瞬间就像被清空了似的。”
去往过大海的人,都知道,在置身波澜壮阔的那一刻,当你看到大海辽阔的蔚蓝,确实可以感受那种清澈而美好的力量,它真的可以治愈一个人浮躁而郁闷的心灵。
当然,这样的细节会时刻在这部书里充盈着你的内心,你完全可打开这部小说读读看。
2024年11月1日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