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断食”是近来流行的一种减肥方法，又称间歇性禁食。
其中，一天只进食8小时，禁食16小时的“16+8”轻断食法因为好执行、有效果，被网友们热烈拥护。不少视频博主会推荐轻断食食谱，或分享坚持“16+8”后瘦了10斤、20斤的“成功”经验。
但近日，西湖大学一项研究表明，长期“轻断食”，或许意味着要在保身材还是保头发之间作出抉择。“轻断食”会诱发激活的毛囊干细胞凋亡，从而抑制毛囊再生和毛发生长。
论文截图
12月14日，国际顶尖期刊《细胞》上发布西湖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张兵团队的论文“Intermittent Fasting Triggers Interorgan Communication to Suppress Hair Follicle Regeneration”。
该项研究证实，在小鼠实验中，间歇性禁食的小鼠会比正常进食的小鼠，代谢健康有所改善，但毛发生长更加缓慢。在一项小型临床试验中，类似的毛发生长抑制现象可能在人类中也会出现，不过其影响程度相较于小鼠而言没有那么显著。
“‘16+8’后，头发确实变少了！”
记者采访了论文通讯作者、西湖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特聘研究员张兵，这位专注于研究皮肤干细胞调控和皮肤毛发再生的科研工作者，自己就拥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张兵 受访对象供图
“我曾经是‘16+8’轻断食法的一个执行者。”从哈佛大学干细胞与再生生物学系博士后毕业后，张兵从美国归国，入职杭州的西湖大学，并成立了实验室。“当时，回国变胖就发现这方法挺有效果。”但从团队得出这项论文成果后，张兵回忆，当时照镜子，确实有感觉头发变少了。
同样的毛发抑制也发生在小鼠和参与团队临床试验的49名健康年轻人身上。
此次实验中，研究团队把参与实验的小鼠进行了剃毛，一些小鼠按时间限制性进食，每天在8小时内完成用餐，之后16小时禁食。另一些小鼠就“减肥”得更厉害了。团队对它们采用了隔日进食（ADF）方式喂养。
为了研究间歇性禁食对毛囊再生和毛发生长的影响，研究团队观察了被剃毛后接受不同间歇性禁食方案的小鼠毛发生长情况。一些小鼠按时间限制性进食（TRF），每天在8小时内可进食，之后禁食16小时，而另一些小鼠则采用隔日进食（ADF）方式。
研究团队发现，对照组里无限制正常进食的小鼠经过30天后几乎完全再生了头发，而接受两种间歇性禁食方案的小鼠历经96天才长出部分毛发。
小鼠三个对照小组毛发生长比对 受访对象供图
值得一提的是，几组小鼠一天内摄入的卡路里并无不同，但禁食时间越长，毛发生长速度就越慢。
之后，张兵团队和西湖大学医学院郑钜圣团队合作，征集了49名成年人进行了一个小型临床试验。
他们在实验者的后脑勺剃掉了一平方厘米的小方块，最后发现每天进行18小时禁食的实验者，毛发生长平均速度比正常进食的对照组降低了18%。
在该实验中，男性和女性样本并无太大差异。但张兵强调，由于样本量小和持续时间短（10天），未来仍需进行更大规模的研究来验证这一效果。
毛囊也会“感觉”到饥饿
通过进一步研究，团队发现轻断食小鼠毛发生长速度慢，是因为禁食期间，毛囊的干细胞出现了大量凋亡，使得毛发“出师未捷身先死”。
以人类为例，成年人健康的头皮中平均有10万个毛囊，头发的生长和颜色，都是由毛囊内部的干细胞决定的。张兵介绍，毛囊是有生长周期的，它分为生长期、退化期和休止期三个阶段。我们人类头皮上的毛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生长期，这就是为什么头发会一直变长的原因。
荧光染色下的毛囊干细胞（蓝色）和脂肪（红色） 受访对象供图
实验中，正常进食的小鼠毛囊干细胞，会在剃毛后约20天开始激活，并持续活跃直到毛发生长完成而接受间歇性禁食的小鼠，经历了进食时干细胞激活，禁食时干细胞凋亡的反复过程，导致毛囊的功能产生“宕机”，从无法正常长出毛发。禁食时间越长，毛囊再生的负面影响就越明显。
为什么饥饿会影响看似无关的毛囊？在团队的努力下，研究一步步“抽丝剥茧”。
通过基因工程技术，科研人员们发现，在饥饿状态下，小鼠体内的瘦素水平下降，肾上腺开始分泌两种促进脂解的激素——皮质醇和肾上腺素，这些激素通过血液循环到达皮肤，从而指挥脂肪细胞进行分解，释放大量游离脂肪酸。
正是这些大量游离脂肪酸，导致禁食期的小鼠毛囊附近游离脂肪酸浓度过高，干细胞无法应对从葡萄糖代谢转向脂肪代谢所带来的氧化压力，最终凋亡。同时，游离脂肪酸还会在体外诱导人类毛囊干细胞的凋亡。
西湖大学博士研究生陈晗（右）、刘超（左）和崔诗遥（中）为本次研究三位共同作者 受访对象供图
头发和瘦身是否真的无法兼得？
值得欣喜的是，团队也为轻断食的小鼠找到了一个“缓解”方法。
实验发现，和毛囊干细胞相比，负责维持表皮皮肤屏障的表皮干细胞因为具有更强的抗氧化能力，所以并未受到间歇性禁食影响。
他们为小鼠抹上外用维生素E，或者调节抗氧化基因，都能帮助毛囊干细胞在禁食期间仍然存活。
所以，当轻断食和生发养护同时进行，是否就能抵消禁食带来的负面影响？张兵认为，多进食一些“抗氧化”的食物，也许能帮助减缓毛发抑制。“但这还需要更多的临床试验去验证。”
同时，他也表示，短暂进行“轻断食”后，凋亡的干细胞还是有机会重新被激活。但如果长此以往，就可能会对毛囊带来不可逆的损伤。在此前实验中，经过8个月轻断食的小鼠，就“掏空”了原来还算丰富的“干细胞库”。
张兵实验室研究的内容和每一个人的身体健康息息相关。此前，张兵就曾通过研究发现精神压力会加速白发的生成，该成果还上榜了Nature期刊盘点的2020年度十大科学发现。
随着现代社会不断发展，脱发正变成大家越来越关注的话题。张兵表示，团队正在努力找到治疗脱发的新方法，以及对更多皮肤病的治疗提出解决方案。
此外，干细胞不止存在于皮肤系统，还对血液系统，肠道系统等身体的各个系统的更新和修复起到核心作用。“希望通过对干细胞机理的研究，为更多疾病的治疗带来新思路，助力全民健康。”张兵说道。
来源：西湖大学、潮新闻、新华社、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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