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文学|汤养宗:伟大的蓝色(外三首)

文化   2024-10-17 12:24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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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蓝色

(外三首)


汤养宗


伟大的蓝色,你什么也没有动
你掀动自己,一层一层地掀开自己
我看见了你的手,从自己的身体深处
又收合在身体深处
你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到达的
是天空里的声音和呼吸
你把肺叶借给白云,但白云是错误的
行动的还有你的大脾气
当我这样说出,我的语言正在浪花四溅
当我沉默,我是一粒喧腾的盐
一切的奔走都是假象,伟大的蓝
只停留在伟大的身体中
秘密的脚,也是对世界秘密的诺言
张开是为了拢合,上升只是为了回落
你就是自己的尽头。这蓝
世界的皮,撕开,一颗永远滚动的蓝心脏

每天,给我一瓢海水的人是谁

每天,给我一瓢海水的人是谁
这荡漾之物,地球之血
高盐,凛冽,不可饮啖,但有不确知
浸润着我身心中的神秘选择
这秘密地被传送到的水,用虚拟中
最大的蓝与最大的鼓荡
激励我想象,启发
波澜壮阔的可以享用一生的涌动
被我的身体带着行走
群星记得的,我的肉身也记得
相当于永远处在一臂之遥
这续命用的荡漾物
人类共同的热血,精神之液
让我满出来,同时得知自己一直
处在缺少的一边,却从来
在学习辽阔与汹涌,以它鼓涨的能量

向大海

向大海,向那高地,视觉的坡度
地球的蓝血液在那里涌动
向辽阔而浩瀚的秩序
加入自己的名字,在飞溅的风浪间
与狮虎争夺地盘,与大鲸鲨鱼
计较作为原住民的名分
错开的族类,依然需要争辩我是谁
深海中野性聚集的一切
都会呈现于自己的主场
去吧,去那喧腾中领取你的心跳
在海腥香里耕耘好你的波浪
一生爬坡才立命于这梦中高原
为的就是汇入伟大的蓝色
成为澎湃与荡漾开来的一部分
向大海,穿越沉浮,生死
经历大潮与小潮,并爱上自己的颠簸
世界指认,说我这个人是蓝的
对,我是蓝的,这最值得依靠的颜色

群 岛

浩浩汤汤中的葡萄串,将星粒梦想
一下子撒开,群岛出现,天空空掉
海神看见了下凡的牛羊
眺望群岛,眺望一些土地形影孤单的
模样,我们身体里的骨头
一下飞分开
在大陆架以外,它们是
另一些人,踩着鱼的步伐
说蔚蓝就是态度,要去展开浩大的灵魂
它们忘记了恪守于谁的承诺
集体的气息,类似于松香粒
类似于形散神不散的理念
喊声加重了我与它们的心跳
也担心一些捡贝壳的手,捡走了
那存放在天水之间的眷念
这些仿佛脱离了我的身体的土地
用距离说出了每一片白云的名字
白云为什么又白了三分,我知道
眺望群岛,眺望星粒以外的星粒
我的身体拥有了太多的飞鸟


(来源:10月17日《福建日报》第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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