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巡线路
■周 鑫 林章康
一场持续数天的大雪将这片山区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积雪下，通信光缆像一条冬眠的长龙，静静盘踞山间。沿着光缆，一支巡线小队在山坳里缓缓行进。
队伍里，列兵张城凯紧紧跟在班长刘东泽身后，这是他下连后第一次参与巡线任务。刘东泽退伍在即。他当兵16年，这片山区里的巡线路，他走过无数遍，光缆位置的地标都在他心里装着。他不时停下脚步向张城凯介绍重要点位。看着熟悉的景物，刘东泽觉得，巡线路就像他军旅生涯的轨迹，新脚印覆盖旧脚印，变化的是一年四季，不变的是脚下的坚持。
张城凯没有走过这样陡峭蜿蜒的山路。出发前，他站在山脚下望向这片山区，一望无际的雪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巍峨的高山矗立面前，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刘东泽叮嘱他：“多观察，把重要的参照物记住，以后的路自己才能走明白。”张城凯点点头，沿着班长蹚出的雪道上了山。
山路难走，巡线归来，张城凯四肢酸软。刘东泽宽慰道：“腿上没力气，多走几次就习惯了。”
退伍那天，刘东泽在战友的簇拥下，走向送他出山的卡车。他一路与大家告别，眼神却在人群中寻觅，最后落到站在队伍后面的张城凯身上。他将张城凯拽到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页边起皱的笔记本。他拍了拍张城凯的肩膀，就像以前巡线时在风雪里无数次给予这个新兵鼓励那样。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张城凯已心领神会。
刘东泽走后，巡线成了张城凯的任务。当责任的重担落在肩上时，张城凯仿佛一夜间成长了。他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成为替战友开路的人。
为了克服光缆接续时手抖的问题，他训练时在手腕上绑上沙袋练习腕力。深夜的值班室内，他开始认真翻看刘东泽临走时留给他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的每一次巡线经历都让他收获颇丰。
很快，张城凯迎来了第一次领队执行巡线任务。又是一场大风雪。张城凯走在队伍前面。风雪迎面袭来，他裹紧大衣，努力识别道路，为巡线小队辨别方向。
山路陡峭，队员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积雪的山路上。
“滴滴滴……”循着定位仪信号强弱的变化，张城凯确定了点位。他顺着线路，在山坳里找到损耗点，接过铁镐，活动了一下胳膊，准备破开土层。没想到，铆足了劲一镐下去，地上只留下一个小白点——土层冻得硬邦邦，他双手被震得发麻。
见状，身旁的战友马上拾取枯枝和落叶聚拢到一块点燃，微弱的火苗伴着烟雾在风雪中摇曳。大家解开大衣，张开双臂，用身体和衣服围成一道“挡风墙”。火越烧越旺，冻土层渐渐软化。张城凯用镐敲敲地面，土终于有所松动。他们连忙动手挖掘，终于找到光缆断点。
经过维修，眼前只剩下最后一根需要熔接的纤芯。由于天气寒冷，平时操作熟练的熔接作业，张城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光纤在低温下变脆，力度把握不准就会导致熔接失败……”张城凯想起刘东泽笔记本里的话。看来他的老班长也遇见过同样的问题，并且找到了解决办法。
张城凯摘掉手套将手搓热，而后按照班长的方法操作起来。只听“咔”的一声，熔接机指示灯亮起，显示器上出现“熔接成功”的字样。
“成功了！”风雪之中，队员们欢呼着，张城凯红红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检查完巡线路上最后一个点位，队员们踏上了归途。呼啸一天的风停了，夕阳从乌云中露出一丝余晖，将雪山的一角染成温暖的橘红。
信息在光缆中奔涌，静默无声。
回到站台，张城凯把这次经历总结写在刘东泽送给他的笔记本上。巡线官兵的足迹跨过高山、涉过河流、穿越丛林。每当风雪到来，这些足迹就会被掩盖，但留在张城凯脑海中的印记却越发深刻。
他又一次打开笔记本，目光久久停在扉页上那一句话：“这条路虽然漫长，但执着地走下去，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本文选自2024年11月22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内容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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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张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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