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自:武汉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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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武汉戏剧创作及舞台艺术发展,报道戏剧动态、介绍研究成果。
时 间:2022年10月
地 点:武汉市艺术创作研究中心大会议室
采访对象:于盛乐(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湖北省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采 访 人:叶萍(武汉市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二级编剧)
问:您是哪一年演出《打豆腐》的?当时为什么会安排您演这个角色?
答:因为我拿了“梅花奖”,《狱卒平冤》剧组到成都、南京巡回演出,观众要看我的小戏,我冇得办法。虽然我的戏蛮多,但是还是要挑一点有代表性的剧目。我就告诉我的师傅黄楚材,我想演有楚剧特点的小戏,他说你就演《打豆腐》,再后来,张惠良老师、邓式钟老师亲自推荐我排这出戏。
《打豆腐》我一直在演,演到1967年,没有停过,我之后就没得人演出了。80年代、90年代就冇得人演出了,我也演不动了。
问:《打豆腐》这个戏您是跟谁学的呢?
答:陈梅村是我的恩师,《打豆腐》是他的代表剧目,但是他没有教我演这出戏。那个时候,陈老师说怕我的“胚子”学坏了,所以他没有教我。但是,陈梅村老师演出这个戏,我看了无数次。他演黄德才这个人物,演得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后来是我的同学陈运林和黄孝杰给我画了个戏路子,我就根据我自己的理解,加了工,就演了这出戏,我非常感谢这两位同志。《打豆腐》演出的时候,李雅樵、高少楼、熊剑啸,还有几位著名演员都跑到剧场看我演出,获得他们高度赞扬。
问:您与陈梅村老师师徒感情很深吧?
答:陈梅村老师是我的恩师,我一拿“梅花奖”,第一个去看的就是师娘,随哪里都没去。我从内心里尊重陈老师,可惜他不在了。我在他的遗像面前,磕头谢恩,我觉得还没尽到孝心。
陈老师的表演太厉害了。虽然他冇得嗓子,专门演一些小角色。但是,他演得那个小角色,其他的大角色都被他压住了。我举个例子你听,《甲午海战》中他演李鸿章,一个简单的出场,五分钟不到的戏,他是这样演的:上舰艇,视察官兵,他的几步路,武汉大学的教授对这个出场高度评价,说;“直到现在是我见到的真正的李鸿章”。陈老师手里拿一个帕子,他演的李鸿章,心里怎么想的呢,这是我的队伍,是我一手盘出来的。李鸿章这个时候是喜在内心,喜形于色。所以说,陈老师的表演是有生活依据的,他真是了不起。要是换另外一个演员,李鸿章就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我以前嗓子不像现在。我有一条好嗓子。陈梅村老师没得,他是半路出家,但是演得好啊。我学戏很用心,陈老师一向喜欢我。我当时不满十八岁,陈老师说:“伢嘞,你学的东西莫忘了,就是没得吃的、没得喝的,也莫忘了。”所以说,我一生,我感谢我的恩师。我念念不忘他嘱咐我的几句话。
问:《打豆腐》的表演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您与这种演法有什么不同?
答:前头的戏路子基本上是一样的。但是,另外的版本演到后面就“画蛇添足”了。我为什么这样说呢?就是豆腐娘子把担子挑上来之后,这个时候加了一段“女悲迓”,破坏了戏的完整性。
问:您是怎么理解《打豆腐》这个戏的?
答:黄德才和闲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闲氏对黄德才的感情是:这个人浑身上下“我”都是喜欢的。所以,她才能够支持他读书,要不然这个戏进行不下去。
闲氏最先唱的一句“先生夫,读书人,家事不问”,她口里在批评他,实际上,心里很高兴。“我一人把家撑,借来黄豆三斗整”,她从头到尾没有埋怨过他,这个戏才说的过去。如果两个人,只是在扯皮,我要你做事,他不做,这种日子怎么过的和谐呢。
黄德才的身份,是个黉门秀才。他的人物特点是“酸”“迂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心想高中状元”。闲氏说“帮我打豆腐咧”,“那个”他是这样一种反应。“先生,帮我推磨”,“那个,堂堂的黉门秀才帮你推磨,你真是有辱斯文咧,岂有此理呀”。这个戏呀之所以在全国影响蛮大,是有道理的。两个人存在矛盾,但是化解矛盾的方式很不一样。闲氏是在一步步引导黄德才,黄德才又能够接受闲氏说的话。因为他们有深厚的扎实的爱情基础,你爱我、我爱你,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闲氏说:“先生,这不叫委曲求全,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哎呀呀呀,到底是秀才娘子,真会说几句话呀,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呀,哈哈哈哈。”他受了闲氏的鼓励,他还不晓得豆腐娘子是在引导他。我很理解黄德才的心情。黄德才很要面子,要他挑担子从那个门跨出去,是很难的。豆腐娘子说“喊撒”,黄德才说“晓得的”,看得外面没人,才喊出来“卖豆腐嘞”,这戏才圆满了。从打豆腐到推磨、卖豆腐,都是在豆腐娘子贤惠的劝导下,才一步步走出来,这个戏就完美了。
问:在表演上,这个戏有什么特点?
答:我们楚剧表演最大的特点就是人物化、生活化、刻画人物性格,这是楚剧安身立命的东西,这是我们楚剧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把这个灵魂丢掉了,楚剧就完了。
黄德才这个人物有程式化的动作,但是,程式的依据是生活,依靠生活这个根据不能丢了。黄德才是怎么样走路,我演得你看(加表演)。戏曲中,穿一般的服装是这样走路的。黄德才就不能这样走路,黄德才走路,膀子要夹着,臀部要夹紧,他的人物个性才对了。陈梅村老师就这样演的,他是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所以说,这个戏很不好演。我跟我的伢们说,要夹膀子、紧臀部,他们做不到,因为蛮累。我演一场《打豆腐》下来,披身大汗,旁边的人问我,《打豆腐》怎么演得流这多汗呀,他不理解。
这个戏还有个特点,就是在动作上有一些区别。黄德才从来没有磨过豆腐,打豆腐他不会,所以刚推磨的时候,推不动,原来磨推反了,难怪推不动。娘子教了以后(加表演),黄德才说你看我是不是磨顺了一些啊?黄德才从开始的动作笨拙、到后来越磨越顺,是在娘子的引诱下才激起了兴趣,甚至有点自信。这里的表演,手和腰都是紧的,这些动作都是有生活依据的。
“动作要有依据,依据是根本”,这两句话特别重要。动作情趣都体现在这里头,最大的不同就是虚实结合。我忘记了是哪个剧种,它把真的道具都搬上舞台,相反限制了表演空间,这不对。虚实结合是戏曲与其他艺术的根本区别标志之一。不能像话剧那样搞,否则,就谈不上虚实结合。四个人代表千军万马,都离不开虚实结合,这是很重要的标志,腰、手、感情三位一体,说起来蛮简单,做起来特别难,要反复的琢磨。
问:《打豆腐》这个戏演的时候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您是怎么要求学生的?
答:首先要讲究“喷口”。喷口是需要喉、齿、唇、舌相互配合。如果冇得功,要把每句送到观众耳朵里头,要最后一排观众都听得清楚,在没有音响的条件下,是很难的。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冇得扩音器,都是凭喉、齿、唇、舌来发声,引起观众的共鸣。现在我的学生普遍存在这个问题,冇得“喷口”。
唱四两、说千斤,说比唱还重要。现在的学生语气语调冇得。比如:“适才,我与众窗友会文”“今科定能中举”,要注重语调语气。语气首先要把字送到观众的耳朵里面;其次是字、语气、语调三者缺一不可,就算是说得很轻的字,也要让观众听的清楚,否则引不起观众的共鸣。
话剧有个演员马奕,演列宁的,这一点做的非常好,我向他讨教了说白的诀窍。他就是每个字打到观众心里头,简直绝了。他不像有些人,包在口里字出不来,观众听着满吃亏,那又何谈兴趣之有呢?
编辑:钱林子
校对:魏 林 马 亮
审核:蒋仪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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