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继承农发行“家产”的小学生，被县城“婆罗门”逼走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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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5 10:54
加拿大
近日，一个小学生说要继承行长爸爸的农发行家产的视频被热传。“我想当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继承我的爸爸。因为我的爷爷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我的妈妈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副行长，所以我想继承我们的家产。”![]()
他家确实是安徽两代农发行人，从爷爷，到爸爸妈妈，全都是。有网友爆料说，爷爷退休前是旌德县农发行的行长，爸爸是广德市农发行的行长，妈妈是宣州区农发行的科级干部。还有路边社消息说，孩子的外公也是某市农发行行长。
农发行总行回应媒体时说，“他的妈妈是普通的科级干部”。在高高在上的总行眼里，科级干部确实普通。其实在这里，有人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爸爸已经是行长了，如果妈妈也是行长，哪怕是副行长，这一家子就都是行长了，太扎眼。把妈妈换成了普通科级干部，这样是不是平实多了？
据农发行官网数据，2022年该行员工平均工资为27.61万元，月均2.3万元。能给这么多工资的系统，难怪家长想让孩子以后进来继承。不太为人知的是，农发行是政策性银行，不用和商业银行竞争，没有盈利要求，只要完成上级的要求就行了。说白了，就是一个挂着银行牌子的半官方机构。钱多事少，还离家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些好的坑只能优先自己人，自己人多了，坑就少了。就像一个著名的笑话——将军的儿子问：“爸爸，我长大了可以当将军吗？”父亲答：“当然可以。”儿子又问：“那我可以当元帅吗？”父亲答：“不行，因为元帅也有自己的儿子。”很多人要上级去查查这家人。但大概率查不出什么问题，程序上或许有些瑕疵，但是问题应该不大。而且，查什么呢？这种情况普遍存在，查人的人或许也是这样。潜规则才是主导社会运行的密码，谁去触碰潜规则，谁就会头破血流。不禁想起了今年春节流传起来的一个新词，“县城婆罗门”。“婆罗门”来源于印度种姓制度，婆罗门高居四大种姓之首。 “县城婆罗门”指的是中小城市以家族关系网络为依托，享受各种优越生活的“地方势力”或“地方特权阶层”。这些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于县城，家族里通常有一个或多个正科级以上的干部。不要小看科级干部，在一个县域，局长、乡镇书记镇长这些手握实权的职位都是正科级，但是他们掌握着不少人的命运。正科级也是很多干部终其一生的奋斗目标，其在县里的难度就像是“中央的部级、省里的厅级和市里的处级”。一个县里假设有一万名大小干部，只有200人左右能最终升到正科级。要是一个家族有成员在县里是副处级，这个家族基本算是这个县的金字塔尖层级。在十几年前北京大学博士冯军旗的著名论文《中县干部》里，举了一个例子。![]()
中县曾经的县委副书记张泰康，拥有一个庞大的干部家族：妹妹曾任副县长，妹夫曾任县卫生局局长，姑老表曾任北山市畜牧局局长，而他们的子女、女婿更是一个不落地身居要位——北山市海关关长、北山市旅游局局长、北山市人民医院院长、武陵区副区长、中县新华书店党委书记、北山市急救中心主任、武陵区工商局副局长。最后，冯军旗发现，在中县这个副科级及以上干部仅有1000多人的农业县里，竟然存在着21个政治“大家族”（副科级及以上超过5人）和140个政治“小家族”（副科级及以上2~5人）。另外，官位也有“世袭”。张泰康及其女婿曾先后任白阁乡党委书记，张氏家族的另一成员张得彬及其内弟高玉溪曾先后任中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因为县城的好工作好资源都被“婆罗门”的孩子所把持，所以那些哪怕名牌大学毕业的本乡普通人家子弟，最后只能北漂南下，在异乡的大都市里辛苦打拼。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看得很透。所以跟“县城婆罗门”这个词一起走红的，还有一句话，“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前段时间，有篇标题为《北漂十年，输给了县城中产》的爆文，就写出了这种苦涩和心酸。
农发行这事，只有一个意义，就是再次证明阶层更加固化和上升通道越发堵塞。阶层固化，其实不是中国特有的。任何一个国家，只要稳定超过一定年头，就一定会阶层固化。无论是美国英国，还是日本韩国，普通人向上流动的难度都很大。某种程度上，这些国家普通子弟跻身上流社会的难度，比中国更大。美国出现过父子总统、叔侄总统，英国的贵族阶层就不用说了，日本人只会比中国更看重家庭背景，韩国人因为无法向上流动，绝望到生育率世界垫底。那么，为什么美国英国日本这些国家虽然有阶层固化，甚至长达几百年，而社会发展依然可以长期平稳健康呢？
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这些国家有着稳定的经济体系和完善的法律制度。发达国家通常还拥有高水平的教育和科技体系，即使个人在出生时受到了出身家庭的影响，但是后天通过接受教育，仍然有机会获得不错的地位。此外，许多发达国家的社会福利制度很健全，医疗保障、失业救济、养老金等一应俱全，一个人即便失业了，也不至于走投无路，社会动荡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一句话，只要一个国家不把国民当韭菜和人矿，有各种制度切实保障人的基本尊严，不担心生，不担心养，不担心病，阶层固化就没那么可怕。“孩子要继承农发行家产”这件事，为何引发一片哗然，就是因为公众对特殊领域的特权现象极度反感和不满。2022年，江西“周公子”炫耀一大家子都在本省交通系统服务，深感“家族传承吾辈责”，便极大刺激了公众的神经。此外，还有什么“三代烟草人”“三代电力人”的新闻，不断出来恶心人。你们闷声发财就算了，还要满天下嚷嚷，得了里子，还要牌坊，真是贪心。如果好的工作像艾滋病一样，只能通过母婴、血液和性传播，那么这种制度就是不合理的，就必须被改变。否则，“三代打工人”、“三代务农人”，一万个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