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道尔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伦敦

文化   2024-12-14 09:40   北京  


以伦敦为场景的“福尔摩斯探案小说”已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是大英帝国的中心,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狩猎场。在许多读者心中,福尔摩斯的世界是一条雾蒙蒙的鹅卵石街道,两旁房屋陈旧,煤气灯忽明忽暗,如幽灵般闪光。但事实恰恰相反。



原文作者 | 戴维·斯图尔特·戴维斯


福尔摩斯出现在56个短篇和4部中长篇作品中。这4部中长篇是:《血字的研究》《四签名》《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和《恐怖谷》。所有福尔摩斯小说,除了四部中长篇,以及福尔摩斯第一人称述说的《苍白的士兵探案》和《狮鬃毛》,都是以华生医生为第一人称叙述的。此外,《马斯格雷夫仪式》和《“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是由福尔摩斯讲给华生听,然后华生以第三人称视角叙述。


福尔摩斯探案小说的故事场景当然在伦敦,由该人物的塑造者柯南·道尔呈现。他在爱丁堡长大,因而能从局外人的视角,帮助读者了解维多利亚时代英国首都的巨大变迁。


那么,在柯南·道尔笔下,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以下内容节选自《世界侦探地图》,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世界侦探地图》,[英]马克西姆·雅库博夫斯基 主编,逸青 译,上海三联书店2024年6月版。



巧妙利用这座城市

因无序发展所造成的悬殊对比


确实,柯南·道尔是生活在汉普郡南海城期间创作了第一部福尔摩斯小说《血字的研究》,其中场景描写基于他几次访问伦敦的回忆。


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是大英帝国的中心,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狩猎场,虽说他经常涉足周边郡县。这位大侦探的活动基地是市中心贝克街221B的楼上,与华生医生合租的公寓。两人首次见面时,华生刚从阿富汗返国,带着微不足道的退役金。他描述此时的伦敦如同“一个巨大的污水坑,虹吸了所有的帝国闲人和懒汉”。


《世界侦探地图》内页插图。


华生为了节省开支,希望与人合租。一天中午,他在皮卡迪利广场标准酒吧用餐,偶遇老战友斯坦福德,求助此事。老战友领他去了圣巴塞洛缪医院,与一位同样在寻找合租者的不凡年轻人会面,此人即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其时福尔摩斯正在医院实验室做研究,“用棍子不停敲打解剖室实验者……验证死后会产生何种瘀伤”。“我认为你去过阿富汗。”夏洛克·福尔摩斯对华生说的第一句话展现了他的惊人推理能力,接下来的故事便众所周知了。


当然,福尔摩斯小说创作于柯南·道尔的同时代,因而作者并没有过多地在人物时代特征方面下功夫,而是注重细节描绘,即在文本中插入了大量的地点、交通、礼仪、服饰之类的描写,藉此自然地呈现伦敦多种不同的具体场所,为这位大侦探的案情调查提供丰富多彩的背景。


小说中,柯南·道尔巧妙地利用了这座城市因无序发展所造成的悬殊对比。于是读者可以看到,在《歪唇男人》(刊于1891年12月《斯特兰德杂志》)中,福尔摩斯装扮成乞丐住进了虚构的上斯旺达巷,这里名为“金色酒吧”,实为鸦片馆,“隐匿在沿河北到伦敦桥东一排高码头后面的污秽胡同”。然后,他又去白厅鲍尔购物中心,在迪奥奇尼斯俱乐部的豪华包厢探望了自己的兄弟米克罗夫特。首部中篇福尔摩斯小说《血字的研究》描写破败不堪的布里克斯顿一幢废弃房屋里发生的谋杀案,而在《第二块血迹》中,福尔摩斯破案的地点是声名显赫的“欧洲部长”——英国政府核心人物特里劳尼·赫普的豪宅。



福尔摩斯的世界:

有史以来变化最大的时期


在许多读者心目中,福尔摩斯的世界是一条雾蒙蒙的鹅卵石街道,两旁房屋十分陈旧,煤气灯忽明忽暗,如幽灵般闪光。但事实恰恰相反。福尔摩斯在伦敦生活的年代,大约从1878年到1904年,堪称这座城市有史以来变化最大的时期。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开始时只有煤气灯、电报、音乐盒,但终结时已有电力、汽车和留声机,并非一成不变。而且变化实际始于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王登基,甚至福尔摩斯小说中提到的许多场所都相对较新。


《神探夏洛克》第一季(2010)剧照。


譬如皮卡迪利广场的标准酒吧,因其拜占庭风格远近闻名,1874年完工,仅仅7年之后华生便与老战友斯坦福德在此进行了决定命运的会面。同年,服务于大东方铁路线的利物浦街车站开通,福尔摩斯在此登上前往诺福克的火车,开始了被华生称为“跳舞的人”的案情调查;也是从这里,华生踏上了搜寻“退休颜料商”的徒劳无功之旅。


小说中提到的其他相对较新的建筑包括下议院(1847)、国王十字车站(1852)、圣詹姆斯音乐厅(1858)和圣潘克拉斯酒店(1872)。当然,柯南·道尔意在通过怀旧的金色迷雾,让读者看到历史古迹,这些古迹在年轻的福尔摩斯和华生眼中却有全新感。这就是伦敦,如同这个胸怀壮志的大侦探,渴望在世界留下特殊印记。



这座城市看起来

像一个巨型建筑工地


福尔摩斯居住在伦敦期间所经历的最大城市变化当属它的外貌。19世纪最后20年,整座城市焕然一新,高楼不断涌现,为大都市居民呈上美丽风景线。其中包括阿尔德盖特车站,亦即大都会铁路线(1884)的东部终点站。正是在这附近,人们发现了《布鲁斯·帕丁顿计划》中卡多根·韦斯特的尸体。还有约瑟夫·巴扎尔吉特精心设计的哈默史密斯桥,在《六尊拿破仑胸像》中有所提及。


这段时期,伦敦也建造了数不清的酒店,为前来游览的众多游客提供住宿。特拉法加广场的格兰德酒店,以偌大的拱形门面为标志,于1880年开业,是诺森伯兰酒店的原型。《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中的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还在下榻诺森伯兰酒店时,弄丢了自己的靴子。再顺着诺森伯兰大道往前走,即到了大都会酒店(1885),它也许在《蓝宝石案》中作为四海酒店的原型,莫卡伯爵夫人的宝石就在那儿被盗。


《神探夏洛克》第一季(2010)剧照。


事实上,这座城市那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型建筑工地,因而在《四签名》中,福尔摩斯能够通过分析修路状况,判断华生去过威格莫尔街邮局:


据我观察,你的鞋面沾有一点红泥。对面正在修路,他们把掘出的泥土堆在便道,进邮局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沾上泥土。泥土呈现特殊的淡红色,据我所知,周围其他地方都没有。



福尔摩斯在许多场合

到过维多利亚车站


福尔摩斯居住在贝克街期间,最重要的一幢新建大楼是伦敦大都会警察总部。该大楼位于围海填土形成的“维多利亚堤岸”,由建筑师诺曼·肖设计,用达特姆尔高原犯人开采的花岗岩筑造,被同时代的作家艾伦·赫伯特誉为“最好的警察大楼”。1890年警察入驻,取名伦敦警察厅。这幢颇享盛名的大楼开始办公时,福尔摩斯正去法国处理“最后一案”——一起关系法国政府生死存亡的案件。不久,他在莱辛巴赫瀑布与邪恶的莫里亚蒂教授相遇。福尔摩斯消失了三年,被推测已经死亡,这便是每个福尔摩斯粉丝都知道的“伟大的中断”。或许福尔摩斯心想,既然有了新建的先进的警察总部,以及莱斯特雷德、格雷格森、霍普金斯等探长,缺了自己也未尝不可。但事实并非如此。1894年福尔摩斯在伦敦重新露面,发现这些探长正为案情调查一筹莫展——此前备受尊敬的罗纳德·阿代尔在公园巷公寓被狙击手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用气枪射死,《空屋》描述了这一事件。


《神探夏洛克》第一季(2010)剧照。


有趣的是,杜莎夫人蜡像馆曾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近邻。1884年之前,它位于贝克街54—56号,后来搬迁至现在的场所,即街角的马里波恩路,共移走400尊蜡像。你可以想象这位大侦探在客户稀少时,去贝克街221B隔壁逛蜡像馆的情景。或许正是闲逛时想到可以利用蜡像帮助调查,221这在之前提及的《空屋》和《王冠宝石案》中都有所体现。


整个福尔摩斯探案生涯见证了构筑城市交通的旧路网的不断翻新,其中最重要的新道路就是连接维多利亚车站和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维多利亚大街。福尔摩斯在许多场合到过维多利亚车站,尤其在《最后一案》中,他装扮成意大利老牧师,以逃离莫里亚蒂的魔掌。新道路的涌现意味着福尔摩斯对这座城市的认知需要不断修正和更新,然而他有能力应对挑战。这体现在《四签名》中,他和助手搭乘出租马车从伦敦西区前往被形容为“南伦敦滚滚沙漠”的旺兹沃思大道的时候。华生如此描述:


起初我还认识我们走的路,但过了不久,由于车速较快,天气有雾,加上自己对伦敦了解有限,就完全迷失了方向,只知道我们好像行驶了很长时间。但夏洛克·福尔摩斯从不会出错,当出租马车快速驶过广场,进出错综复杂的街道时,他都能小声报出名字。



音乐在福尔摩斯生活中

扮演了重要角色


华生的“了解有限”体现了一般人想跟进城市道路变化还相当困难。福尔摩斯对方位的准确判定,突出了他与环境变革齐进的卓越能力。


当时伦敦大部分主要景点都在福尔摩斯系列小说中有所涉及。《蓝宝石案》描述了福尔摩斯因调查需要光顾考文特花园集市;而《黄面人》讲述了福尔摩斯和华生在海德公园悠闲漫步;《第二块血迹》和《布鲁斯·帕丁顿计划》分别展示了外交部和海军部;如果外出就餐,这对搭档喜欢在河滨大街辛普森餐厅“吃些营养餐”。虽然没有记录表明福尔摩斯曾经光临摄政街皇家咖啡馆,但《临终侦探》表明他正是在该咖啡馆门口遭到职业杀手的攻击。


《神探夏洛克》第一季(2010)剧照。


音乐在福尔摩斯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有一架小提琴,并且拉得很棒。几篇小说都描述了他参加音乐会的情景。譬如,在《红圈会》中,福尔摩斯和华生共同出席了柯芬园剧院举办的瓦格纳独奏会;而在《红发俱乐部》中,福尔摩斯在圣詹姆斯音乐厅观看了著名西班牙小提琴家帕布罗·德·萨拉萨蒂的表演;还有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的末尾,这对贝克街搭档去观看了贾科莫·梅耶贝尔的歌剧《胡格诺派教徒》——剧院的名字没有提及,但很可能是柯芬园皇家歌剧院,它已于1856年一场大火后重建。



在一个变革的时代

画上一个句号


到了20世纪初期福尔摩斯退休的时候,他生活和工作了23年的伦敦已经变得与当年他刚来时大不相同。那时他大学毕业,暂居蒙塔古大街,“在大英博物馆拐角”租房,开始挂牌做私家侦探。职业生涯终结,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他不得不在一个变革的时代画上一个句号。福尔摩斯年轻时陶醉于变革的漩涡,但随着老年临近,觉得自己像一条离水之鱼。在《狮鬃毛》中,他形容自己的退休是从“阴暗的”伦敦“撤退到”苏塞克斯高地。而在《硬纸盒》里,华生对年岁较轻的福尔摩斯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描述:他喜欢像蜘蛛一样蛰伏在五百万人的正中心,蛛丝往四面八方延伸,穿透每个人,任何未解之案的状况或疑点都无法脱逃。


曾经拥有的灵感,后来却变成沮丧。随着年龄的增长,福尔摩斯有了常人那种非常人性化的感觉:变化的步伐太快,夺走了我们自认为拥有的坚实土地。伦敦有了汽车、电影院、明亮的电灯和平坦的柏油路,让福尔摩斯反倒感到不自在了。退休去乡下后,大侦探开始养蜂,后来还写了一本权威的养蜂著作。



本文选自《世界侦探地图》,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作者:戴维·斯图尔特·戴维斯;摘编:何也;编辑:张进;导语校对:赵琳。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文末含《新京报·书评周刊》2023合订本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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