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接到一个大活儿,华京集团的老板娘,雇佣我勾.引她老公,开价60万。
我的职业和“小三劝退师”差不多,对于一些无法劝退的顽固型小三,正室就请我出山,扮演小四,钓男人上钩,斗赢了小三再立刻抽身,男人在我手上栽了跟头受了骗,基本都醒悟回归家庭。
也有铁了心离婚的,我会收集他的出轨证据,帮正室在财产分割中,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补偿,以免便宜了外头的野花。
这次找上门的华京集团,是江城资产最雄厚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冯斯乾凭借妻子的背景,成为商界巨头。
这类夫妻一般男人动机不纯,拿婚姻当梯子处心积虑往上爬,吃肥了就恩将仇报,女人再想夺回财产根本玩不过丈夫,连我接这个活儿,都没十足的把握。
这种男人城府极深,而且心狠手辣,算计他搞不好被反杀,最后惹一身骚还捞不到一毛钱。
但冯太太给出的报酬实在吸引我,我决定冒险一次。
关于冯斯乾,她只告诉我两句话。
第一句,他对女人的欲望很淡。第二句,勾引他,除了下血本,还要碰运气。
入行至今,我一共面谈了三十个雇主,冯太太的开场白最少,听上去难度最高。
我接过她递来的照片,一张专注办公的侧脸,一张运动时的背影,看得出虽然清瘦,衣服包裹下的肌肉量却不低,身材匀称而结实。
冯斯乾的鼻梁高耸,眉骨坚挺,从侧面角度看十分俊朗,脸廓的骨骼棱角分明,介于刚毅和温润之间,分寸感生得恰到好处,确实是一副有魅力的外表,比我接触的所有男人都更胜一筹。
我问冯太太,“是挽回还是离婚?”
“离婚。”她很干脆,“我至少要他身家的一半。”
我不禁蹙眉,华京董事长的一半身家,少说有几十亿,国内从没出现过打官司能分走男人几十亿的原配。
冯太太看出我犹豫了,她将一厚捆现金放在桌上,“韩小姐,这是十万定金。你的手段我有耳闻,你多花点工夫,哄他犯个大错,把柄越致命,我越有胜算。”
我没吭声,权衡着自己能否驾驭住。
冯太太叹息,“他和我的婚姻,一直是冷暴力,他不仅独吞了一切,还打算甩了我,逼我净身出户,我走投无路,不得不想办法自保。韩小姐不必害怕自己被曝光,我不准备闹出丑闻,我会私下和他谈判解决。”
我有些迟疑,“谈崩了呢。”
冯斯乾是什么人物,未必甘心被女人摆一道。
冯太太说,“那只能上法庭了,开庭前我会送你出省躲风头。”
我心里更没底了,“万一您丈夫报复我呢?”
“韩小姐。”冯太太的耐心所剩无几,“不干这行最安全。既然敢干,难道还化解不了危险吗。”
我咬了咬牙把钱塞进手提包,“三个月为期,您要的东西我会双手奉上。”
冯太太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我欣赏韩小姐的自信,可我有必要提醒你,冯斯乾很可能终结你的自信。我劝你拉长战线,精密设计,你认为两年怎样?”
两年?我起码搞定五个了,经验表明,不存在我三个月拿不下的猎物。
我斩钉截铁,“我没时间耗在一笔订单上,三个月足够。”
冯太太笑了,她拎起旁边的购物袋,“但愿韩小姐有这份本事。”
我突然意识到,可能遇到硬茬子了。
以冯斯乾的地位和条件,投怀送抱的女人,肯定不在少数,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勾当恐怕早已免疫。
色眯眯、开口打官腔的男人,往往容易上钩,而自制力强、世故型的男人,以冯斯乾为代表的,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快速闯过马路停在他面前,“抱歉冯先生,我来晚了。”
冯斯乾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不算晚,我也刚到。”
我坚持是自己的过错,“在上司后面赶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他原本系着袖扣,听到我认错的理由,绕在手腕的食指一顿,随即笑了一声,“你挺有意思。”
冯斯乾迈上台阶,一阵风自西向东拂过,吹开他身上的酒味,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应酬返回公司。
我跟着他进入电梯,他背对我按下11层,漫不经心的口吻,“我太太从什么渠道聘用你。”
我透过电梯门的投影注视他面容,他感觉到,也望向合拢的两扇门,我们四目相视,冯斯乾给人一种强烈的无所遁形的压迫。
我不慌不忙,“您太太的朋友是我的大学导师,通过他牵线。”
他眼眸里漾出笑意,深不见底的笑意,“是吗。”
我不露声色转移话题,“冯太太说您很注重事业,忙起来顾不上休息,她才做主替您聘请了我。”
冯斯乾站得笔直,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默不作声。
我在心中对冯斯乾进行了第二轮评估,非常阴,深不可测,他对殷怡安排的人,应该带有不小的戒备,我的胜算不足五成。
初入职的几天,我千方百计接近冯斯乾,可他对我的态度很疏离,完全不给我深入接触的机会。
使用太激进的手段撩,我又担心他察觉有鬼,于是我从冯斯乾的秘书那里下手,和她搞好关系,凡是直属办公室的文件都交给我送,趁机亲近冯斯乾。
在我第N次捧着一摞文件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冯斯乾皱眉,“怎么又是你。”
我面不改色迎上他目光,“赵秘书在忙其他事,我代劳。”
冯斯乾揉了揉太阳穴,他伸手接住文件夹,“辛苦了。”
我明白这是示意我可以离开了,不过我装不明白,“冯先生,我称呼您什么最合适。”
他签署着名字,头也没抬,“随便。”
我声音温柔得掐出水,“员工都称呼您冯董,我不喜欢和大家一样,我就称呼您冯先生,行吗。”
冯斯乾翻了一页文件,“称呼而已,没区别。”
我浏览着他身后书架陈列的一排书籍,“您平时看国外的小说?”
他又换了一份文件批示,“只是摆着。”
我立刻说,“我看《激情的情人》那本,我很着迷西方男女热烈的感情,他们不介意世俗道德,不介意大众眼光,只要有冲动就随心所欲,在欲望里活得很自我。”
冯斯乾单手松了松领带,“书摆着,但从来不看。我和西方的观点相悖,我认为克制最高级。”
他签完最后一份,合住文件,“还有事吗?”
红颜知己的路线,在冯斯乾这里行不通,那只能一步步释放杀手锏了。
我略微俯下身,瞄准了日历摆台,衣领的扣子凑巧挂在上面的边角处,轻轻一勾,扣子便崩开两颗,其中一颗翻滚到冯斯乾的手边。
我故作不知,含着一丝暧昧凝视他的眼睛,“冯先生,作为您的生活助理,我需要了解您的喜恶。例如您的忌口,您的审美,您能指点我吗?”
我根据冯斯乾提供的包厢号找到3301,我进门时,除了他有另外一个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正在商谈收购的事宜,我走过去,“冯先生。”
冯斯乾停止交谈,他看向我,“会喝酒吗。”
男人询问女人会不会喝酒,和男人邀请女人看午夜场电影是相同的概念,看来殷怡高估了冯斯乾,他并非没有突破口。
我一半为难一半挑逗的神态,“一喝就多,会腿软。”
冯斯乾说,“那不必喝了,站一边等吩咐。”
我意料之外攥着拳,“是,冯先生。”
男人和冯斯乾碰了酒杯,“听说林宗易也要插手这次的收购。”
冯斯乾摇晃着酒杯,“我太太这位舅舅,一向不安分,胃口十分大。”
男人说,“就看冯董怎样压制他了。”
冯斯乾眯着眼看杯里的酒水,“他不是我的对手。”
我在一旁轻笑,我看人很准,尤其是男人。
冯斯乾的确相当自负,对女人,对生意,都自负。
自负适度是运筹帷幄,过头是得不偿失,不过冯斯乾爬到今日的位置,连他老婆都束手无策,他明显属于运筹帷幄的层次。
我的笑声惊动了冯斯乾对面的男人,他借着包厢里的灯光审视我,“冯董换女秘书了?”
冯斯乾笑着介绍,“我太太物色的生活助理。”
男人也大笑,“想必新助理很合冯董的心意了。”
冯斯乾若有所思把玩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还可以。不聪明也不笨。”
男人说,“当年我的梦中情人,和冯董的助理很相像。”
“是吗?”冯斯乾饶有兴味,他偏头问我,“你叫什么。”
我在他身边将近一个星期了,他还没记住我叫什么。
冯斯乾不是记性差,相反生意场上,他的记性是数一数二的好,只是他对金钱权力以外的东西漠不关心。
我回答,“韩卿。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
冯斯乾喝了一口酒,再没问什么。
十点这场酒局才结束,我跟随他出来,他坐进后座,我坐在副驾驶位,冯斯乾上车后开始抽烟,气场很沉默。
我不清楚他的住址,告诉司机按照老规矩送冯董。
本来有司机接送,我是不用陪同的,可难得的良机,我得好好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