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老水井︱平凯·牛市井

民生 2024-12-25 00:01 重庆

乾隆年间，四川总督和琳与云贵总督福康安奉旨率兵镇压湖南凤凰、贵州松桃苗民起义，得胜回兵，在与松桃毗邻的秀山平块庆功，后以“平定叛乱，凯旋归来”之意改平块为平凯。

清朝以来，平凯为川、黔、湘三省交界处规模较大的牲畜市场，牛市极有名气。沈从文在《从文自传》中记叙1921 年路过平凯时的情景：“在四川边境上时，我记得还必须经过一个大场，旺盛季节据说每次场集有五千牛马交易。”而支撑这个集市运转的，便是这口牛市井。它共有五格副井，功用更加细化。而井沿一方方龙骨石，经数百年捣衣捶打，早已油光可鉴、润滑如玉。

距牛市井不足百米，是古刹报国寺。沈先生记得，“又经过一个古寺院，有十来株六人不能合抱的松树。寺中南边一个白骨塔，穹形的塔顶，全用刻满佛像的石头砌成，径约四丈。锅井似的圆坑里，人骨零乱，有的腕骨上还套着麻花绞银镯子，也无谁人取它动它。听寺僧说，是上年闹神兵，一个城子的人都死尽了，半年后把骨头收来，隔三年再焚化。”

民国时，护国寺香火没落，寺院荒疏，地方将庙产提作县、乡学产。1938年，抗战吃紧，中原大地相继沦陷，为了救亡图存绵延文脉，不少大学、中学纷纷内迁。

北大、清华、南开迁至云南组成西南联大。安徽四所临时中学、三所中等学校合成国立八中，仓促迁到湘西、川东一带。

全校共十一个分部（高中：一、二、三、四部，女生部；初中：一、二、三、四、五部，女生部），校本部设在所里（今吉首），初五部迁来平凯，将护国寺略加修缮作为校舍便开学授课，一年后才迁去几十公里外的邻县湖南永绥（今花垣）。在永绥的高二部里，就有一个名叫朱镕基的学生，后来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

那一年，维系平凯初五部日常煮饭洗衣的，仍是这口牛市井。

如今，平凯的牲畜市场已经消失，报国寺先改建为平凯小学，现改为平凯中学。校园仅留存一株两人合围粗的罗汉松和另一棵荫蔽数十米的楠木树，无一丝寺庙痕迹。人们早就有了自来水，牛市井也仅供洗菜浣衣。

而水井边那棵大树，时常被人挂红，成为有神灵的图腾崇拜——牛市井不知成为多少人的干爹保爷——秀山习俗中，如果娃崽五行缺水则拜水井为干爹保爷，据说这样易过“汤火关”，有利娃崽健康成长。或者，在讲究文凭的当下，还想沾一点国立八中莘莘学子辗转求学的坚韧和灵气。

任光明的《秀山老水井》，在某种意义上，一口流淌的水井，涌动的何尝不是一地一域鲜活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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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任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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