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的身上,有着与胡杨相似的品格和精神。胡杨有“沙漠的脊梁”的赞誉,而骆驼总被冠以“沙漠之舟”的称号。公元1271年,17岁的意大利青年马可·波罗从威尼斯出发,来到额济纳后,首先赞叹的就是在黑水城附近看到的骆驼。马可·波罗在游记中详细写到,这里的居民用骆驼毛和白羊毛制成一种美丽的驼毛布,是世界上最好的产品。这里还有一种美丽的骆驼绒,是居民用骆驼的毛来制造的。令马可·波罗赞不绝口的驼毛制品的原材料,正是出自阿拉善地区独有的阿拉善双峰驼。阿拉善是中国骆驼最为集中的产地,被誉为“中国骆驼之乡”。五千余年驯养历史中衍生积淀而来的骆驼文化,至今仍留存得较为完整。胡杨与骆驼经常成双成对地出现,这二者不仅是大漠生活中相濡以沫的伙伴,身上还蕴藏着一脉相承的信念与力量。
在所有动物中,骆驼耐干旱的能力惊人,在5到7天未饮水和进食饲草料的情况下仍能使役。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途中专门经过额济纳,将自己的坐骑换成骆驼,才顺利走出了沙漠。聆听驼铃的胡杨,见证岁月的胡杨,在沙漠戈壁中守护丝路的胡杨啊,用身躯托起辉煌的缘起与赓续,陪伴人们在这条连接文明的纽带上,延续草原丝绸之路上的薪火相传。悠悠黑水河,粼粼居延海,胡杨林默默守护着巴丹吉林。秋天的胡杨叶子最美丽,就是因为那诱人的、比金子还美的颜色。许多北方的树,秋天都呈黄色,其中的奥秘就在于北方的土壤盐碱度高,当秋天温度下降时,体内的叶绿素渐渐消失,叶子中的黄色素浓度则猛增,就形成金色。而南方土壤偏酸性,叶绿素消失后,红色素增加,所以到了秋天,南方人看红叶,北方人则欣赏金叶。胡杨这种自远古走来的树种,在6000万年以上的漫长岁月中,进化出了惊人的耐寒、耐旱、耐盐碱能力,不仅可防风固沙,且能调节绿洲气候,形成肥沃的森林土壤。当体内盐分积累过多时,胡杨又能从树干的结疤或裂口处将多余的盐分排出,形成白色或淡黄色的块状结晶体。胡杨林的原住居民们形象地将之命名为“胡杨泪”,又称胡杨碱。一棵成年胡杨树,每年能排出数十千克的盐碱,堪称拔盐改土的功臣。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与慷慨无私的奉献,与胡杨一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赞美它为“沙漠英雄树”。罗布泊的胡杨倒了,楼兰国消失了,楼兰文明也湮没在历史的沙尘中。令人欣喜的是,额济纳的胡杨没有倒,胡杨仍然挺立于大漠,守护这片文明的滋养地。胡杨守护沙漠成了英雄,守护胡杨的额济纳人同样成了英雄。明朝末年,土尔扈特部族为躲避战乱,远赴伏尔加河下游,建立起属于游牧民族的土尔扈特汗国。而后,随着沙俄政权的扩张,土尔扈特的草地和牧场被不断挤占,数以万计的青壮年则被强制征召入沙俄军队,葬送在战争之中。沙俄的压迫和欺凌使得土尔扈特人萌生了回去的念头。公元1698年,土尔扈特部首领委派阿拉布朱尔率部众五百余人先行返回。公元1771年,在首领渥巴锡的带领下,伏尔加河右岸的33000多户土尔扈特人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启程。万里东归路上,土尔扈特人曾冲破沙俄追兵的重重阻截,曾战胜严寒与瘟疫的侵袭,终于重返故土的怀抱。东归英雄的史诗久久传唱,每一名土尔扈特部蒙古族的孩子在成长中总会听长辈讲其先祖西迁的过往与东归的传奇,那一段悲壮而豪迈的过往。曾经灿若明珠的居延绿洲,历经汉唐宋元各代过度开垦,已逐渐显露沙化之势。加之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黑河中游地区用水量不断增加,致使黑河下游额济纳河的水量逐年减少,最终出现多年持续的断流,东、西居延海先后干涸,天然林大幅度减少,特别是胡杨这一世界珍稀树种,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75万亩锐减至34万亩。黑河水的断续不仅与额济纳的兴衰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西北、华北地区的生态安全。家乡生态的恶化令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嘎布亚图忧心如焚。思来想去,他放弃额济纳旗旅游局副局长的工作,承包下一片枯树林及周边1万亩荒原,将家当全部投入在保护胡杨树林上。挖掘引水渠的挖掘机是购置的二手车。从水井到每一株胡杨之间,布满了嘎布亚图铲沙提水的脚印。面对枯死的胡杨林,嘎布亚图坚信,狰狞嶙峋的枯木中依然蕴藏着生的希望,只要有水,假以时日,枯萎干瘪的树林终会再现枝繁叶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