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哥盯着胡亚楠的眼神口水直流，分明是一头看到肥肉的饿狼。如此冒然打断别人好事，肯定招来胡亚楠名正言顺的不满，以及老妈毫不留情的批判。她想起隔壁小区一户人家夜夜party，楼下住户几番交涉，对方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变本加厉，吵得楼下一家夜夜失眠。楼下忍无可忍，在某宝上买了震楼器，日夜劳作，直到被反噬的邻居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而这位奋勇反杀的楼下住户不偏不倚，正是李小璐的高中同学。李小璐立刻去同学家借了震楼器，又敲开了楼下邻居的门，说明来意，协商后请对方在大哥卧室下方安装震楼器，又给对方支付了1000块报酬。“打扰了，收到我通知你再停止作业，如果有人敲门，你千万不要搭理。”王丽娟冲到楼下，要跟对方理论，奈何门铃声绵延不绝，却不见有人开门。李小璐脸颊上挂着牙膏沫，佯装关切的迎上去：“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楼下也没人，估计要吵一整夜了。”胡亚楠刚来的时候，衬衣扣子只有一颗没系，可现在，生生开了三颗。“妈……”胡亚楠温温柔柔地望向王丽娟，“忽然想起我今天忘了给猫倒猫粮，他们饿坏了要造反，我得回去了。”王丽娟眉开眼笑，对着李小璐吩咐：“现在太晚了，开车把你嫂子送回家。”路上套套话，再摸摸她的住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哪料胡亚楠一口拒绝，并说已经叫了滴滴。
李小璐只好悻悻作罢。
胡亚楠走进黏腻的夜色，呼出一口凉气。
这李小璐不是善茬，今天这楼震的有些蹊跷，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
她看了一眼楼前停车场的迈巴赫，这是李小璐的车，王丽娟对着她吹嘘过。当初她赞助家里换房子，也是看上了这四室两厅两卫的户型，她和弟弟回安康，都有各自独立的房间，也不妨碍大哥在这里开枝散叶。李小璐开了空调，钻进被窝，拿出手机，看到欧阳端发来的信息，给他拨去视频电话。欧阳端认真的听李小璐介绍胡亚楠的情况，而后说：“你爸妈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们年龄大了，希望你哥能成个家，即便以后老婆靠不住，至少还可以靠孩子。一套换两套，加上彩礼也就多出四十来万，也不是多大的数目。这笔钱我可以帮你出，不会耽误你买房子。”欧阳端的声音充满磁性，语调温柔，像潺潺流动的小溪。前男友父母知道她有哥有弟，哥哥智力还有问题的时候，对两人的关系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欧阳端和父母不仅没有嫌弃她，他还愿意给她提供实际的支援。“欧阳，过去我帮了家里不少，我已经问心无愧，我哥的那家店，足够他结婚后应付一家三口的开销。欧阳端凝视着李小璐的脸：“我们是要结婚的，我希望能为你挡风遮雨，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仅仅把爱挂在不能落地的天际。”再好的感情，都会在数不清的小矛盾中褪去颜色，裂变为破碎。“这样吧，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去问问那个女人的娘家地址，我们银行在各地都有分行，银行的人关系网都四通八达，我可以托人帮你打听她家的情况。”李小璐挂断视频，给堂嫂发条信息，询问胡亚楠的娘家住址。“小璐越来越不好控制，我看她不同意拿钱给老大买房，我们得想个办法，逼着她掏钱。现在才发现，这谁生的孩子像谁，咱老大老三性子都温和，偏偏这小璐性子又犟又有主意，一看就不像咱。”王丽娟越说越气：“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咱们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哪知道她是这个样？”李志国心有不忍地叹口气：“不过这丫头咱们没白养，这些年家里没少用她赚的钱，就是亲闺女也没这孝心。唉，钱的事咱们要不另想办法？小璐都三十了，也该自己买套房。王丽娟抓起一条枕巾摔在李志国头上：“喂，小铭可是咱们的亲儿子！你怎么能为了养女牺牲他？你说，这钱的事到底怎么办？亚楠能看上老大不容易，咱们得满足她的要求，尽快把婚事敲定。”三十几年前的一天，王丽娟回娘家，让他独自照看李小铭。他没有注意到儿子在发烧，把儿子锁在家里，自己去邻居家打了通宵牌。王丽娟呼天抢地，两口子带着李小铭四处看病，知道再也回天无力，这才开始拼生二胎。哪料天不遂人愿，怎么都怀不上，听说抱个孩子能带来子女运，于是他们谎称王丽娟怀孕安胎，到外地待了一年。“这样吧，你妈不是要装心脏支架么，就说她没医保，全自费需要几十万。就让她问小璐要钱，到时候一转手，钱还不是咱们的？”“那手术的事怎么跟小璐说？她掏了钱，不得关心手术的事？”“把你妈送你弟那，手术在那边做，隔着一千多公里，小璐总不至于千里迢迢跑过去监工。电话让你妈打，她一向最疼老大，知道给老大娶媳妇，一定跟咱们一条心。”
别人都羡慕他和王丽娟，说他们有福气，有个小璐这样又能干又孝顺的女儿。李小璐这一夜的梦有些纷乱，梦里有个长发女人一直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把她叫女儿。李小璐很害怕，想从浓稠的梦里醒过来，可是梦像恶魔，抓住她的双脚，不让她从沼泽里脱身。欧阳端的声音很急促：“松陵分行的同事给我传来消息，说胡亚楠的父亲有五万多的贷款逾期未还，已被起诉到法院。在这之前，他还有两笔贷款逾期，经过行里的反复催收，在临近180天的时候才进行清偿。”“他有个表哥在镇上派出所当所长，辖区正好在胡亚楠家那片，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过去，有什么事可以当面问他表哥。”“我现在已经在机场，十分钟后起飞，半个小时到安康，你直接到机场等我，哎，千万别告诉你爸妈，免得他们说你多事。”李小璐急急起床，开门就听到王丽娟义愤填膺的声讨楼下邻居，原来早上她三度登门，喜提三次闭门羹和一肚子火气。来到楼下烟酒店，买了四条中华和四瓶茅台，分别收纳在两个礼品袋。在银行门口跟同事汇合，他将两人带往镇上最豪华的粤菜馆。不多时，所长表哥挺着将军肚，卷着热风而来，李小璐将两份礼物分别送给两人，所长表哥的态度又热情了几分。几人寒暄落座，酒过三巡，欧阳端问起胡亚楠家的情况。所长表哥吃着鸽包翅，一脸嫌弃道：“这胡家在我们镇上也是名人，老爹嗜赌如命，到处借债，俩儿子游手好闲，家里全靠女儿在县里打工赚钱养活。胡家一直想用女儿换钱，我们这彩礼一般只要三五万，这胡家张嘴就是二十万，啧啧。”黄赌毒是大坑，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李家要是跟这种人结亲，以后怕是数不尽的麻烦。奶奶心脏血管狭窄，总是心慌胸闷，医生建议安装支架，但奶奶害怕手术，一直使用药物保守治疗。“小璐啊，我昨天去检查，医生说我的情况有些严重，怕是不得不手术了，可是……”“是啊，医生说要什么保险，没有的话四个支架要花好几十万，我……我一个糟老婆子，到哪里去弄几十万哦。”其实医保老太太去年就已缴纳，但李志国再三叮嘱，让她瞒着小璐，她也只能昧着良心照办。奶奶年轻的时候在一家百货公司做售货员，后来百货公司倒闭，奶奶四处打零工，没有固定单位，也没有缴纳过社保。“奶奶，你别着急，我先想想办法，一会给您回电话。”能让奶奶健康的活下去，比她有个安身立命之处重要的多得多。欧阳端敏感地捕捉到李小璐的情绪变化，投去个询问的眼神。李小璐冲他摇了摇头，装作兴致勃勃的加入几人的喧嚣。人生在世，不可被情绪左右，更不能因为情绪影响轨道。李小璐适时插话：“赵哥，胡亚楠一家人的情况，能不能麻烦您整理个详细资料发我？”“当然……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就让我手……手下整理，一会……一会就能发你，我们……加个微信。”李小璐光速拿出手机，添加微信，又陪着所长喝了几杯。“这一家人声名狼藉，你得劝服你爸妈，长痛不如短痛，宁肯找个保姆照顾你哥后半辈子，也不能跟这种人家产生瓜葛。”欧阳端忧心忡忡。胡家黑材料不少，资料长达五页，胡父屡次聚众赌博，欠债不还，胡亚楠两个弟弟热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大弟弟还在两年前搞大过一个有夫之妇的肚子，被人家老公打进了医院。“房子什么时候都能买，可是奶奶只有一个。我上初中前一直是奶奶养大的，我不能不管她。”“可是……”欧阳端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你爸爸家有三个孩子，我支持你出钱，但不支持由你一个人负担。”李小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二叔相当于倒插门，在家里根本没什么话语权，我二婶看不上奶奶，从来不跟奶奶往来，我二叔出力可以，出钱没戏。我姑姑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姑父又有慢性病，两个人养活一家四口都很勉强，哪里有条件给奶奶支付手术费？
再说，奶奶一直在姑姑家住着，她出了人力，奶奶的生活费一向是我家来负担。”
他家亲戚都是中产，几乎没有为钱的事情闹过矛盾，李小璐让他看到了另外的世界。
李小璐的手机在李志国和王丽娟之间传递着，李志国戴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胡亚楠家的成员资料，脸色越来越难看。
“幸亏小璐发现及时，胡亚楠家这么复杂。难怪他们家彩礼要的这么高，这是要拿钱去给她爸还赌债。这个赌法，多少钱也不够填。“火坑？哪个火坑有我们家的大？小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胡亚楠要是没短处，怎么可能跟小铭往一个被窝滚？我告诉你李志国，之前我的心一直悬着，这胡亚楠长得不算差，还是高中毕业，我一直担心她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才肯嫁到我们家。现在我的心算是彻底沉到肚子里，就她那原生家庭，条件好点的谁看的上她？我们家小铭是差点，可是我们家的条件在这摆着，再说还有小璐帮衬，呶，以后还有欧阳，我们家跟她们家比，她算是高攀了！！她不说拿了彩礼就不再管她家的事么？收到钱就让她父母写个字据，以后任何事都与胡亚楠和我们家无关。你就当花二十万给儿子买了个老婆，这么想是不是就舒服了？”坐在一边的李小璐见这份资料不仅没让老妈退缩，反倒助长了她的气焰，忍不住插话：“妈，结婚哪里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她们家人跟我们家变成姻亲，天天上门要帮助，你们能把人家赶出去？我爸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婚事我也不同意。”王丽娟狠狠地瞪了李小璐一眼：“你不是不同意出换房的钱和彩礼钱么？既然不出钱，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哪凉快哪待着去！”防盗门外，胡亚楠拎着两个塑料袋，正趴在门上，偷听着门内的争吵。两只袋子里装的都是保健品，王丽娟有痛风，李志国血压高，她咬牙花了一千多块，想把这俩老东西牢牢攥在手。胡亚楠沉思片刻，怒气冲冲沿着电梯下楼，把身体盛进楼前浓密的树影中。他刚去银行办了一张新卡，卡里存进五十万，打算帮李小璐留住房子。五万块虽然不大，但也是李小璐求爷爷告奶奶拉单子赚到的亲苦钱。更何况她前前后后花了半年多时间看房，这套房子倾注了她的诸多心血，寄托着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他看着胡亚楠挂掉电话，一脸愤恨，又看着她气呼呼的上了一辆驶来的汽车。看这样子胡亚楠并没有进门，匆匆上楼，突然离开，出什么事了？一个俏丽的身影切碎楼洞闷热的风，疾步出现在欧阳端覆着困意的面容前。李小璐耸耸肩，摇摇头：“不仅没有，反而让我妈更有底气，觉得天平终于向我哥这边发生了倾斜。”“刚才那个胡亚楠来过，但是很快下楼，你们吵架了？”“这是我刚办的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卡里有五十万，你先拿着用。房子你已经选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又交了定金，没理由不买。”李小璐急急把银行卡放到仪表台：“我家的事，我自己来处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希望我家人成为你的负担。”“小璐，你不要这么说，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就是接受了你的家人，我愿意帮你减轻负担，成为你的后盾和依靠。”遇到欧阳端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指望能跟他白头偕老。可是欧阳端打消了她的疑虑，让她知道，他是切切实实愿意跟她站在一起。她也逐渐明白，每个人都需要成长，她也要跟她的原生家庭进行合理的切割，这样，对她的伴侣才算公平。“小璐，你再好好想想，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有朝一日我需要你的帮助，难道你会扔下我一走了之吗？卡你先收着，我允许你考虑一天，如果你还是不肯要，你再把卡还给我。”“好。我们先去吃顿饭，然后我带你四处逛逛。等晚一点回来，我爸妈要是达成了合意，我再请你到我家。”傍晚时分，烘烤了一天的热浪裹上了萎靡的气息，洞开的窗户居然透进一丝凉风。“爸，妈，你们想了解我，想了解我家，可以直接来问我，干嘛让小璐去做背景调查？你们知道那所长是什么人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拿卡要，无恶不作。之前他好几次到我家馒头店敲竹杠，我爸不肯给他钱，就被他派人抓进了拘留所，打的我爸皮开肉绽，差点没断气。爸，妈，我是诚心想跟小铭过日子的，你们这么看不起我，那还是算了，这孩子……这孩子我也不要了。”胡亚楠的泪从小雨转大雨，从包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孕检报告。——这是她听到李志国和王丽娟的争吵后，临时想出来的主意。李家人已经对她家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难保不会萌生退意，只有使出杀手锏，才能保证这段婚姻的顺利缔结。因此她找到在镇医院当院长的亲戚，求他出具了这份孕检报告。那个老色批亲戚从前没少揩她的油，没理由拒绝她的要求。李小璐跨进防盗门这道分水岭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母亲大人的最后通牒。“你嫂子已经怀孕了，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家的媳妇，是你哥的老婆。”这孕怀的真是恰到好处，她前脚扒了胡家底裤，胡亚楠后脚就插苗结果，传声筒一般。“妈，不是我说话难听，像我哥这种情况，男人的功能基本实现不了，更别说是播种成功，我看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胡亚楠哇的一声放声大哭：“爸，妈，小璐说的这是什么话？小铭是你们的儿子，是她的亲哥哥，她就这么不希望小铭好，不希望小铭有个老来能依靠的亲骨肉吗？她看不上我，嫌我家里负担重，嫌我只是个小镇人，这我都能理解，可她怎么能这么编排小铭，侮辱我呢？这也太伤人了，呜呜呜呜。”三十年来，李小铭一直被人叫傻子，连邻居刚会说话的小孩都会跟在他后面，学他走路学他说话，把他当个供人娱乐的大马猴。前些年他们给李小铭张罗婚事，她和李志国特意带李小铭去过男科门诊，想知道儿子有没有能力一展男人的雄风。医生跟李小璐的话如出一辙，但末了安慰他们说“世上永远都有意外”。这意外二字深深地扎根在王丽娟的大脑，她相信她的儿子有运气拥有这个意外。李小璐的话触了她的逆鳞，让她对这个抱来的女儿充满愤恨。“不就让你出钱给你哥买房，再给你嫂子出彩礼么？不想掏钱就直说，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李小璐一眨不眨的盯着胡亚楠：“钱我可以出，不过不着急这一时，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做完亲子鉴定，确定跟我哥的亲缘关系，我愿意出钱买房，付彩礼。”“妈，虽然我穷，对车不了解，可小璐的那辆车是迈巴赫，要一百多万呢。你说她手里只有五十万，那怎么可能？谁会连房子都没有，先去买辆一百多万的车？”疫情那几年，她和闺蜜的公司举步维艰，拉业务四处碰壁。后来有前辈开示他们，说做生意排面很重要，办公地址和出行车辆，都决定了公司的形象和实力。她们痛定思痛，把公司从老城区迁到了新城区的CBD商圈，闺蜜咬牙买了一辆卡宴，而她吐血贷款添置迈巴赫。虽说打肿脸充胖子一向为人诟病，但在商言商，商界的潜规则不可能被两个弱女子改变。几个上市公司新产品的包装让她们迅速回笼了第一批资金，也在业界打响了名号。之后雪片一般飞来的单子大大缓解了她们迁址及购车带来的经济压力。这胡亚楠的脑子转的真是快，小铭要是能娶这么聪明的媳妇，生的孩子智商肯定随妈。过去她以为拿捏李小璐不是问题，现在才知道是过于乐观。这死妮子有了男朋友就有了异心，以后怕是不好从她兜里轻松拿钱。不过老娘的心脏搭桥手术势必不是问题，只不过是曲线救国，羊毛还是会从老羊身上回到自家羊圈。“哎呀亚楠呀，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妹妹吃肉，你们才能跟着喝汤，她开好车，以后你产检也能坐的上。”“早上奶奶给我打电话，说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费用要几十万。这次的手术费用也不低，还是三家一起出吧。爸，你别忘了早点给姑姑和小叔打电话，商量出钱的事。好了，我公司还有事，今天得回滨江了。小柠……”她冲着弟弟的房间叫，“你是跟我一起回，还是明天坐高铁回？”李小璐意味深长的瞥了胡亚楠一眼，跟李小柠前后脚出门。“妈，小璐是不是知道你在骗她？她要是不肯出钱，这可怎么是好？”胡亚楠眼泪汪汪的看着王丽娟。王丽娟傻了眼，李小璐要是越俎代庖地去跟老二老三商量手术费，那她的谎言不是分分钟露馅？“姐，钱在你兜里，只要你不同意，爸妈不可能去抢，你就安安心心买你的房，欧阳哥家的条件那么好，别再像上次似的……觉得咱哥是拖油瓶，毁了你的婚事。”“还有……”李小柠冲姐姐晃了晃手机，“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给姑姑打过电话，她根本不知道奶奶要做手术的事。”姐弟俩沉默着来到楼外，迈巴赫沉默地伫立在不远处的停车场。“我刚才查过，办理居民医保，次月就可生效，一级医疗机构可以报销70%，二级医疗机构可以报销60%，三级医疗机构报销50%，这样你的负担就轻多了。”李小璐冲欧阳端笑了笑，打开坤包，将银行卡还给欧阳端。“怎么……？”欧阳端英挺的眉峰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诧异。声声彩铃后，迎来姑姑的大嗓门：“小璐啊，你最近怎么样啊？”“姑……”李小璐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奶奶要做手术了，联系好医院了吗？大概费用是多少？”“哦，这事啊，是你二叔在张罗，他在武汉有个在三甲医院当院长的老同学，我已经买了去武汉的高铁票，下周把你奶奶送武汉，具体的手术费检查费还要去了才能定，不过四五十万是少不了的。哎呀小璐，因为你奶奶的病，恐怕要耽误你买房子，我这当姑姑的觉得真是对不住你。”“姑，耽误不了我什么，房子我照买不误，至于奶奶的手术费，你和二叔跟我爸妈商量，每家出三分之一。对了……”李小璐望着欧阳端的眸子亮晶晶，“可以给奶奶缴纳居民医保，次月生效，能节省不少钱。”“那大概是他们意会错了。我的房子已经交了五万定金，违约的话，这五万块可是要全部打水漂。奶奶毕竟是三家的家长，手术费没理由让我一个小辈全部负担，传出去会显得你们这辈人不孝顺，在宰我这个第三代，你说是不是？”“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顿大餐，然后再回滨江，欧阳司机，出发！”“喂，到底怎么回事？这钱一会出一会不出，你都把我搞晕了。”父母为了大哥的婚事盘剥她尚且可以理解，奶奶二叔小姑一起友情出演蒙骗大戏，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奶奶小姑过去对她一向不薄，此番却变成敌我阵营，其中势必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客厅里，胡亚楠的眼泪再度冲破堤坝，她摸着小腹，一副痛彻心骨的模样。
“爸，妈，我是真的心疼小铭，小铭长得多帅啊，人又老实又善良，他要不是出了问题，肯定大把女孩子喜欢他，怎么可能轮得到我？”这胡亚楠倒是挺能拎得清，这么低姿态的媳妇，才可能照顾好他们的好大儿。要是遇到个掂量不清自己分量的女人，拿儿子的智力指天说地，那他们一家子还不得在她面前跪一辈子？“我是真的想跟小铭结婚生孩子，生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孩子，让他生活有盼头，老了有依靠。只要我们的孩子健康，看谁还敢嘲笑小铭？都说小的时候，父母是孩子的面子，等到父母老了，孩子就是父母的面子。我要给小铭生个光光亮亮的面子，让他在人前再也不会抬不起头。”她擤了一下鼻涕，话锋一转，煽风点火的说：“小璐之前那么孝顺的，现在居然敢不听爸妈的话，恐怕也是因为要结婚了，要跟娘家分割开，哎，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是有道理。”接听键刚刚划下，姑姑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小璐说她没打算出手术费，让我跟大哥二哥一起分摊钱。高铁票我已经买好了，也跟二哥通过气，你们这搞什么名堂，这不是让我白花冤枉钱？”翌日，大太阳依旧燥热，云朵像棉花一样绚烂，一丝风都没有。昨天他听李小柠绘声绘色的讲述了手术事件的始末，对老丈人一家的做派叹为观止。他担心今天的签约之路还会山重水复，决心当好贴身保镖。房价下跌，售楼大厅门可罗雀，三人进门，之前的那个销售经理笑容可掬的一路小跑着迎上来。“李小姐，您来的可真早，您那边的征信报告打印好了吗？合同我们已经准备好，银行的房贷审批专员十一点钟会准时过来，签完合同就可以为您办理贷款。”欧阳端原本想大包大揽地为李小璐操办，可惜这家地产公司的合作银行并不是他们交行，欧阳端只好退居二线。这半天异常的顺利，签合同，交首付，审资料一气呵成。
十一点半钟，三人走出售楼大厅，李小璐坐进欧阳端的奔驰，攒眉凝思，又拿出胡亚楠家人的那份背景资料。在密密麻麻的人员信息中，她发现了一个之前未曾留意过的人名。这个人是胡亚楠的表舅，因为不是直系亲属，资料只显示他的年龄和工作单位。更何况，昨天是周末，镇医院只有值班医生，断不该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除非……那份孕检报告来自于这位舅舅开辟的绿色通道。孕检报告上的怀孕周期是一个多月，如果孩子不是大哥的，那么很有可能是这位舅舅利用职务之便，对报告单上的数据造假。李小璐把手机收进坤包，冲欧阳端笑笑：“中午我做饭，吃饱喝足，我们得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不然飞鸿得扒我的皮了。”俞飞鸿是李小璐的闺蜜，也是她的合伙人，这些天她走马灯一样看房，公司的事由俞飞鸿全权处理，还不知道忙成什么蜜蜂样。“走喽，姐，我不上课的时候开始看家具吧？我的房间我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吗？”小柠显得比姐姐还兴奋，从后排座位上伸过脑袋，兴致勃勃的看着李小璐。“当然可以，但是要货比三家哦，老姐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三个人欢天喜地回到出租房，推开门，闻到扑鼻饭菜香，不觉诧异。“奶奶……”她循着声音，在次卧的床上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奶奶。因为哥哥智力受损，父母又忙于小超市的经营，无暇看管她，因此小时候的漫长时光，都是奶奶陪她度过。她跟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即便奶奶跟其他人一起欺骗她，她也没有任何怨恼。人老了，需要子女的照顾，面对子女，失去了年轻时的指挥权和控制权，变得唯唯诺诺，跟子女说话也会小心翼翼。更何况奶奶不仅老，还需要爸妈提供的养老金度过余生，这样的依靠，让她对他们的要求，只能低头接受。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多多赚钱，老了才可能活的体面，享受儿孙绕膝的幸福。“小璐啊，手术费的事，是奶奶的错，奶奶专程过来，就是给你赔罪的。”“您别说了，我能理解。奶奶，我愿意独自负担您的全部手术费，但我不愿意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您明白吗？”她也真是猪油蒙了心，一听说大孙子能娶媳妇，一听说大孙媳妇还怀了孕，立刻禁不住王丽娟的撺掇，答应跟她一起兴风作浪。可她事后就后悔了，小璐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女，却是在她的翅膀下长大，跟着她掏鸟蛋，在集市上卖菜，一声一声奶奶的叫着，总是把好吃的都留给她，从上大学起就按月给她钱花。得知谎言被小璐识破的那一刻，她感到一阵轻松，她要求王丽娟把她送到省城，她要当面跟孙女认错。
厨房里，挥舞着锅铲的王丽娟紧紧地扒着门框，偷听着祖孙二人的聊天。听到祖孙冰释前嫌，她明显松了口气，继续转过身，翻炒着锅里的宫保鸡丁。如今知道被全家人坑蒙，以后想再从她那拿到仨瓜俩枣，纯粹痴人说梦。她不得不低着头去求婆婆，希望女儿看在婆婆的面子干戈化玉帛。欧阳端和李小柠的表情也轻松了几分，李小柠还冲欧阳端做了个鬼脸。李小璐走出次卧，来到主卧，将门关上，来到洒满阳光的阳台。父母的小超市从九十年代开到现在，位置就在居民区里。谁家丢了自行车，谁家跑了一只猫，谁家的小媳妇偷了人，王丽娟都是第一时间知晓的。接电话的是一个带着松陵口音的中年妇女，声音没精打采，还不住的打着哈欠。
“是这样的，有人给我弟弟介绍了个女朋友，就在你超市楼上，我呢，知道嫂子你消息灵通，想打听一下那姑娘的情况，免得被骗不是？你放心，我不会白耽误你功夫，我给你钱。”李小璐加了店主微信，以500块钱的代价，换来了一条很有价值的消息。胡亚楠跟一个名叫孙浩的男人谈了三年恋爱，听说一直在同居，不久前突然分了手。李小璐又花了200块，买到了孙浩的家庭住址和几张照片。胡亚楠居然能跟这样一个男人割袍断义，转而投奔李小铭？王丽娟和婆婆在滨江住了一周，李小璐带奶奶做了全面体检，结果表明老太太的心脏血管已日趋狭窄，仅靠药物维持已然不够，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李小璐把话撂的很彻底，给奶奶办理居民医保，然后三家一起出钱。这些年她因为大儿子的事没少折腾李志国，勒索李小璐，她知道李志国心里不满，但心里有愧，不敢跟她对着干。但老娘是李志国的死穴，她要敢在这事上表示反对，李志国会原地跟她离婚。在这里的一周她算是看出来，欧阳端不仅有钱，还舍得给小璐花钱。这一周里李小璐也很忙，贷款顺利办妥，一周后即可交房，办理房产证。她跟一家母婴用品公司市场部经理进行了三轮磋商，希望接下对方新产品投放的广告宣传。可她没法闲着，先是把王丽娟和奶奶送回安康，又偷偷拍下胡亚楠孕检报告的照片，接着马不停蹄赶到松陵，在孙浩家楼下守株待兔。欧阳端出差在外，没法同行，心里却是放心不下，这一天里电话不断。晚上十点多钟，李小璐终于在夜色中看到一个摇摇晃晃，带着五分醉意的男人。借着昏暗的路灯，李小璐反复比对过手机里的照片，确定此人就是孙浩。她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调整好角度，推门下车，小跑着拦住孙浩。孙浩一惊，打了个趔趄，险先摔倒，待到看到面前的柔弱女子，忍不住蹙眉：“你是谁？”李小璐胡诌：“我是胡亚楠的店长，你都知道她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跟她分手，她每天哭的稀里哗啦，根本没法工作，你知不知道？”“去他妈的！”孙浩毫不客气的爆了粗口，“结婚结婚，胡亚楠那个死女人就知道结婚，他他妈的也不想想，就我跟她那点钱，结个屁的婚！哭哭哭，哭个球啊，老子可是给了她5000块去打胎的，他他妈还没去？我艹，这是打算用孩子继续讹老子？李小璐关掉录像模式，发现视频的画质和声音都很清晰，疾步回到迈巴赫，发动了汽车。一个小时后，李小璐回到自家楼下，看着窗户上映出的灯火，拨通李志国的电话。
第07章
黑暗中的李志国摸索着起了身，窸窸窣窣下床，惊醒了身边的王丽娟。“小璐来了，让我下去。”李志国趿拉着拖鞋拉开卧室门。王丽娟瞬间梦醒，忽的起身，站到窗台前，神情紧张的张望着楼下的迈巴赫。不多时，李志国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他拉开车门，坐进迈巴赫。“你看看这个。”李小璐神情凝重，将手机递给李志国。“去他妈的！”孙浩毫不客气的爆了粗口，“结婚结婚，胡亚楠那个死女人就知道结婚，他他妈的也不想想，就我跟她那点钱，结个屁的婚！哭哭哭，哭个球啊，老子可是给了她5000块去打胎的，他他妈还没去？我艹，这是打算用孩子继续讹老子？孙浩粗鲁的声音回荡在车里，李志国双目圆睁，震惊将困意驱逐到九霄云外。“他叫孙浩，是胡亚楠的前男友，是胡亚楠肚里孩子的父亲……”“可可可……”李志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手足无措，“那孕检报告上可……可是写的一个多月，那胡……跟胡亚楠第一次在咱……咱们家过夜的时间差……差不多……”“胡亚楠家有个亲戚，在松陵镇医院当院长，那份孕检报告八成是伪造的，你要是不相信，明天让我妈带胡亚楠重新去做产检。李小璐拿过手机，塞进包里，望向李志国：“奶奶的手术费凑得怎么样了？”李志国在丝丝拂动的冷风里，用手背抹着额头上的汗：“已经凑够了，按你说的，各家出三分之一。你姑姑家条件差，又帮着照顾你奶奶，我就……帮她分担了一半。”李小璐诧异：“四十多万呢，可不是个小数，这么快就凑齐了？”李志国讪讪：“你奶奶去年就办了医保，自费的部分没有多少。”李小璐缓缓地，缓缓地与李志国对视，那目光像箭，扎的李志国刺痛难忍，慌不择路地将目光调转到车窗外。“爸，你回去睡觉吧，”
李小璐的声音有点冷，在这七月的怒夏中散发出阵阵寒意。
李志国打了个寒战，刚要推开车门，手又顿住，不回头的说：“璐啊，爸知道你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爸……谢谢你。”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有好吃的，父母总是会给哥哥弟弟大份，给她小份，如果数量不多，那么直接会将她的那份省略。有一次放学回家，她看到哥哥弟弟正兴致勃勃的吃着什么，见她回来，两人慌乱的抹着嘴巴，四下鸟兽散。后来是弟弟小柠在父母睡熟后，拿给她糕点吃，她才知道那是国外的远方亲戚回来探亲带的。过去她只觉得稀松平常，从未产生过计较之意，可她现在才意识到，父母的偏心里，藏着对她的不屑和冷酷。那并不是重男轻女带来的厚此薄彼，而是根本不拿她当女儿的无情和忽视。如今他们在哥哥的婚事上对她无情盘剥，大概是怕她结婚后，再也不愿做那只被宰的肥羊。她觉得自己陷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里，她想要拨开那谜团。“桃子，明天麻烦你去胡亚楠工作的那个家具店盯一下，看看我妈有没有去过那，跟那个胡亚楠说了些什么。还有，我跟楼下的邻居说过了，让他把震楼器放在门卫那，你可以随时过去取。”李小璐挂了电话，给谭桃发了个1000块的红包，又发了一张谢谢的表情图。一个老小区的小花园里，树影婆娑，昏暗的路灯从茂密的树叶中艰难地投下一方暗影。孙浩一耳光扇在胡亚楠脸上，满眼都是凶光：“胡亚楠，我艹你妈！老子是不是给了你5000块，你踏马是不是答应去打胎？说得好好的你踏马为什么不算数？你踏马是不是打算留着这个种，天天找老子敲竹杠？”今夜的她很难受，身体被某种欲望驱使，浑身火烧火燎，只能自我安慰。女人这种生物，没开苞的时候不知欲望为何物，可是一旦品尝过甘露，就像贪婪的野兽，随时随地想要浸入那迷醉的幸福。她用各种办法挑逗过，可他的那物件无论如何都派不上用场。今晚接到孙浩的电话，她原本激动万分，她以为孙浩像她一样，也在怀念那些激荡，想跟她再续疯狂。这个帅气的男人，她曾经爱的要死要活的男人，没想到这么拔X无情。待到得知有个女人找过孙浩，而根据描述，可以确定根本不是她们店长，而是李小璐的时候，胡亚楠感觉口干舌燥，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八成是拍了视频或是录了音，孙浩这个混蛋，甩了她，居然还背刺她。“小璐这丫头真是细心，要不是她发现，咱们要被胡亚楠坑死了。”果见王丽娟黑了脸，咬牙切齿的骂：“胡亚楠真是个混蛋，居然想让我们家帮别人养儿子！幸好小璐不同意出钱，不然肉包子白白喂了狗！王丽娟在围裙上飞快的擦着手上的水珠，愤愤的去拿灶台上的电话。“哎呀，不要急，不要急……”李志国手忙脚乱去阻拦，“我妈后天去武汉做手术，今天我得去我妹那，这两天你得去超市盘账，辛苦你了，安顿好了我立刻会回来。”老两口从九十年代开始开小卖部，后来逐渐更迭为小超市，再后来超市规模逐渐扩大，雇了两个店员。平时他们不用在店里蹲守，忙着给李小铭打理蔬菜水果店。但月末的时候要盘账，给供货商结账，老两口必须亲力亲为。他担心王丽娟沉不住气，可是自家闺女大半夜拿来的视频，就是怕他们老两口被胡亚楠当猴耍。他担心他不在的这两天，王丽娟会被胡亚楠灌迷魂汤，再给她封个大红包。李志国千叮咛万嘱咐，吃过饭，背着旅行包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行了，知道了，你少絮叨点。”王丽娟不耐烦地把李志国送出门。门刚锁，王丽娟怒发冲冠的摘下围裙，狠狠地摔在地上。“胡亚楠，我王丽娟一辈子捉鹰，没想到却被你这鹰啄了眼。王丽娟电话摇来一个常用的钟点工，然后换上一件亚麻衬衣，穿上飞织鞋，拎上包，气急败坏的去找胡亚楠。第08章
这是夏日里难得的阴天，天空耷拉着脸，半死不活的俯瞰大地。走到胡亚楠打工的家具店，故意站在门口叫：“胡亚楠，胡亚楠。”一直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虎视眈眈盯着店门口的谭桃原本正在打瞌睡，看到王丽娟，忽的站起来。更何况她昨晚忙着想对策，又跟孙浩着急忙慌的来了一发，直到三点钟才迷迷糊糊入睡。忽听有人叫着“胡亚楠”，一个激灵清醒，循着声音走到店门口。
门外的谭桃立刻戴上了太阳镜和口罩，跟在王丽娟身后进了家具店。
“胡亚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怀了别人的孩子，居然还要让我们家背锅？亏我那么信任你，你还是不是人？”谭桃装作看家具，光速地拨通视频电话，把摄像头对准两人。李小璐攒起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屏幕上的家具店。
只见胡亚楠先是一愣，接着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委屈巴巴的说：“妈，是不是小璐给你告我的黑状？”王丽娟大怒：“告黑状？你自己做的龌龊事，还想往我们家小璐身上泼脏水？”胡亚楠的桃花眼中顿时涌出一汪泉水：“妈，那你告诉我，是谁在您那嚼舌根，说我怀的不是小铭的孩子？”王丽娟立起眼睛瞪着胡亚楠：“嚼舌根？是你前男友亲自承认他是孩子的爸爸，你还敢在这糊弄我？！”胡亚楠顿了顿，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也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抖音，翻出一段视频，把手机递给胡亚楠。王丽娟怒气冲冲的接过手机，看到一段发生在街边的打架视频，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正挥舞着棍棒，打斗的甚是激烈。镜头扫过路边，一对男女正在交谈，女人还给男人递了一沓钞票。王丽娟手指滑动，放大屏幕，震惊的睁大双眼，迟疑地问：“这……这是我们家小璐？”李小璐忽的坐直了身体，凑近屏幕，迫切想知道王丽娟在视频里发现了什么。只听胡亚楠拖着哭腔说：“妈，我早上就看到了这段视频，我还奇怪小璐怎么会认识我前男友，还会给他钱，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小璐是拿钱收买他，好给我泼脏水。我知道小璐不喜欢我，可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前男友本来就是个人渣，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他分手。
没想到小璐居然为了拆散我和小铭，花钱搞定那个人渣。呜呜呜，真是太欺负人了。”
李小璐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没有看到视频，但已经从胡亚楠的话里管中窥豹。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段位！
李小璐站起来，托着腮，神情凝重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思虑着对策。
王丽娟毫不客气的说：“我知道你想搅黄你哥的婚事，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下作。你是不是跟电视上的谍战剧学的？连对付敌特的手段都用上了？你就这么恨你哥，非要让他的孩子见不了亲爹？她已经在抖音上找到了胡亚楠说的那段视频，并请做剪辑的朋友检查了那段视频的帧率，分辨率和编码方式，确定视频存在明显的断点，合成痕迹和图像处理痕迹。而那个所谓的“李小璐”跟她的身材、发型和侧面的确有七分相似。父母一向偏爱智力障碍的哥哥，她觉得理所应当，可是母亲连对胡亚楠这个外人的信任都超过了自己，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李小璐没有吐出一个字，兀自挂断电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信提示音响。“你还总说我对小璐不够好，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儿，要多恶毒有多恶毒！就她这德性，哪里像我们？肯定跟她亲爹亲妈一个样！”第09章
凉凉的气体顺着李小璐的脊柱一路攀沿，她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着。尽管之前她做过各种猜测，可是猝不及防的面对真相，她没有解惑的快乐，只有大脑的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叫了三十年的父母，居然不是她的父母。她的母亲用恶毒二字来形容她，只因为她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的母亲之所以相信胡亚楠胜过她，只因为胡亚楠是李家未来的儿媳，他们是一家人，而她，只是李家的养女。俞飞鸿猛拍一下脑门：“我靠，忙晕了，忘了告诉你，我哥说可以让你姑父到他们厂里当库管，活不累，每个月5000块。”姑父原本是厨师，在一次车祸中腿部受了伤，再也无法长时间站立，只能在家休养。她四处打听，除了送外卖，并没有适合姑父的工作，只好求助俞飞鸿。她身世的秘密不可能瞒着姑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从姑姑身上打开突破口。站在足以吞噬一切的热风里，李小璐感到阵阵眩晕，她闭上眼，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李小璐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面貌，可惜女人像烟一般，很快又散去了。上个月公司接了一笔儿童车的产品宣传订单，客户要求同时出具文字和短视频两种推广方案。公司设计师提供的几稿方案都被客户否决，李小璐只好亲自上阵。“小柠，后天就能收房，我已经联系好了验收公司，你可以开始挑家具家电了，我会给你一张银行卡，但你要把买的每样东西的价格都报给我。”这欢欣雀跃深深感染了李小璐，让她的疲惫像被清风拂过。想到弟弟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李小璐又拂过一丝感伤。她和弟弟感情一向很好，在那个家里，弟弟既是她的跟屁虫，也是她的无脑粉。李小璐刚要敲门，房间里传来阵阵发嗲声，俞飞鸿八成是在跟男友通话，李小璐笑了笑，疾步而去。开上车直奔高速，路过一个ATM机时，取出三万现金。虽说手术由叔叔帮着张罗，但奶奶和姑姑不可能住到叔叔家，还是要找个好点的酒店。此时，王丽娟的声音正透过听筒，毫不客气的闯进欧阳端的耳畔。“欧阳啊，我们辛辛苦苦把小璐养大，供小璐读书，滨江大学虽然比不上你的学校，可毕竟也是省内最好的大学。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也没让她吃过什么苦……”欧阳端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有些冷硬，他打断了王丽娟的铺垫：“阿姨，您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哦，是这样……”王丽娟砸吧了一下嘴，决定直抒胸臆，“欧阳啊，如果你打算跟我们家小璐结婚，那你得准备四十万的彩礼。我们家小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四十万可不多，你说是不是？”从前他对李小璐父母一直颇有微词的，可是那是她的父母，他不能有半句多嘴。可是最近的事情有些触了他的逆鳞，特别是知道奶奶早已缴纳医保，可全家人仍旧合起伙来欺蒙李小璐，这吃相未免太过难看！“阿姨，安康那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滨江的习俗是不给女方彩礼，当然，房子车子和五金，一样都不会少。除了这种以外，还有另一种方式，是支付彩礼，同时呢，女方提供两倍数额的嫁妆。从李小璐身上刮不出油，她打算曲线救国，从欧阳端那打秋风。哪知道这欧阳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句话就把她的如意算盘摔得粉碎。难怪这死丫头最近翅膀这么硬，原来背后有个不好惹的狗头军师。“阿姨，我在出差，还要陪客户吃饭，改日再跟您聊。”是他对她的爱和心意，但他不希望，那钱流向不该去的地方。得知李小璐正在高速，他按下了想要说点什么的冲动，嘱咐她注意安全，挂了电话，又在美团上订了八个菜一个汤，备注卖家，八点半送到李小璐姑姑家。李志国不敢跟李小璐对视，哼哼哈哈道：“奶奶在卧室收拾东西，你过去吧。”今天他被王丽娟一通暴K，对这个女儿也带了些许怨气，过去他一直认为王丽娟行事过分，可今天他才知道，李小璐也有他不了解的另一面。姑姑从另一个卧室出来，往桌子上摆着外卖：“你说说你，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我们都吃过了，你还没吃吧？快来，还热着呢，赶紧吃。”李小璐跟姑姑打声招呼，先进了卧室，见奶奶正往一只行李包里归置着东西，急忙走过去帮忙。“你叔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听说是武汉的大拿，我去了就能住院，做完手术我让你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要收房子了嘛，后面肯定一堆事，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把自己的事情拾掇好。知道不知道？”奶奶从来没有把她当外人，对她一直贴心贴肺地好，如果奶奶真的不是她的亲奶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又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今后的奶奶。收拾好行李，李小璐从包里掏出那三万块，塞到奶奶手里。“奶，去了武汉别舍不得花钱，医院附近的小旅馆肯定细菌多，记得找个好点的，二叔要是邀你去他家，记得给两个孩子都给红包，别让我婶挑理。她年轻就守寡，几十年里吃够了苦，小儿子惧内，几年才能见上一面，女儿条件不好，整日让她担惊受怕。李小璐安慰着奶奶，直到老太太止住哭，把钱小心翼翼的装进贴身的口袋里。李小璐俯下身，同样小心翼翼的捡起最长的一根白头发，塞进背包的内袋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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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璐回到客厅，见李志国已经坐到沙发，方才的垃圾桶塞到了茶几边。她装作不经意的踱过去，见李志国的视线聚焦在电视上，缓缓蹲下身，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垃圾桶里捡起一块指甲，同样塞进了背包的内袋。姑姑再一次招呼她吃饭，她把李志国和姑姑姑父一起拉上了餐桌，又给奶奶夹了一些软和的菜肴，一家人热热闹闹又吃了一顿。“姑父，我托朋友给你介绍了份工作，在仓库当保管员，工作不累，不用总站着，把进货出货的数据记录清楚就行，每个月5000块，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体检，然后去报道。”自从他生病，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更何况一儿一女都在上学。这些日子他愁的吃不下也睡不着，眼看着头发哗哗地白，真怕哪天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寻短见。十一点钟，李小璐告辞，明天她还要去跟那家母婴用品公司再度谈判，今晚还要整理一下对方的产品信息。姑姑把李小璐送到楼下，有些难为情地说：“璐啊，你能给你姑父介绍工作，姑真是……特别特别感谢你，手术费的事，是你妈的主意，姑看你哥说个媳妇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就……唉……”李小璐拍了拍姑姑的手：“姑，我明白，我不会生你气的。”李小璐开出小区，将车停在昏昏欲睡的路灯下，给在省人民医院工作的老同学发条微信。“蔡蔡，我给你几份生物样本，麻烦你帮我鉴定一下这三个人有没有血缘关系。”没想到蔡蔡光速回复：“行，明天我正好上班，你把样本给我带过来就行。”李小璐从包里翻出一只装耳环的透明袋，把奶奶的头发和父亲的脚指甲都装了进去，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同样塞了进去。紧张，期待，害怕的情绪像胶着的暗涌，在她的心里交战不休。回到小区，已是十二点多，她打着哈欠，将车停在楼门口的停车场。正要推开车门，眼梢扫过前方，昏昏的路灯映着几个长长的影子。李小璐下了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只用来防身的折叠棍，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缓缓地走进楼门。李小璐走在寂静的楼梯上，鞋底跟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声响。楼下，欧阳端的奔驰疾驰而来，他远远地看到几个男人尾随李小璐进了楼洞，车轮恨不得就地起飞。未等车停稳，他跳下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根棒球杆，冲进了楼道。
此时，李小璐已走到五楼拐角，她猛一转身，看到一个距她只有咫尺之遥的黑衣男子。“李小璐，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嘴贱的后果。”男人一个饿虎扑食，想将李小璐扑倒在地，李小璐灵巧的转身，挥舞着折叠棍劈向男人，折叠棍飞出三段，此时已是一段一米多长的棍子。男人没想到李小璐居然准备了武器，猝不及防中被正中面部，接着是脸，前胸，腿部。楼下的几个人见同伙受伤，骂骂咧咧的冲了上来，试图跟李小璐决一死战。奈何楼道狭窄，李小璐又占据了战略高地，并且拥有武器。几个人不仅近不了她的身，还结结实实都挨了她的棍子，个个鬼哭狼嚎。右边的男人抓住时机，俯下身子扑向李小璐，李小璐招架不住，被扑倒在地。第一个被打的男人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从转角的楼梯上爬起来，冲向李小璐。说时迟，那时快，欧阳端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跃上台阶，奔到六楼，挥起棒球杆，狠狠地砸向这个男人。欧阳端飞起一脚，把他踹下楼梯，冲向用手臂箍住李小璐脖子的男人，毫不客气的赏他一杆子。楼下的男人回过神来，捂着脑袋冲上来，拖住欧阳端的小腿。另两个男人放弃李小璐，纷纷扑向欧阳端，嘴里喷着污言秽语，下手狠辣，招招死手。李小柠被门外的打斗声惊醒，趿拉着拖鞋出来，惊的面色惨白。李小璐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咳嗽着吩咐李小柠：“快回去，赶快报警！”李小柠从房间里拿来一捆麻绳，高空抛给欧阳端：“欧阳哥，接着！”公鸭嗓子捂着一直冒血的鼻子：“我们根本不认识她，是孙浩说她爱管闲事，让我们教训教训她……”他的父亲是另一个片区的所长，与眼前的这位相交多年。欧阳端从兜里摸出一包黄鹤楼，抽出一支，递给侯所长。侯所长把烟叼进嘴里，欧阳端掏出手机，帮侯所长点着，两人说了半会闲话。侯所长点点头，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看向李小璐：“你们先回去，我已经给松陵那边的派出所打过电话，他们会在那边逮人，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李小璐谢过侯所长，三人离开派出所，走进苍茫的夜里。李小璐略微犹豫，点点头：“也好。小柠，书包作业什么的，明早再回去取。”李小璐疲惫地倚靠在欧阳端的肩膀，只觉得浑身阵阵发软，冷汗直冒。胡亚楠记恨她，跟孙浩联手炮制了视频，又让孙浩找人来教训她。第11章
她回了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戴森——这是欧阳端特意为她准备的。欧阳端裹着古龙水的香气飘了进来，从身后环住李小璐的腰，一只色手钻进她的睡衣，从肚脐一路摸索，直到攥住她的山丘。一些奇异的声音从李小璐的喉间发出，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转过身，拥住了欧阳端的脖子。欧阳端顺手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小可爱，将李小璐扑倒在床上。
风停雨住，他们从喘息中分开，李小璐脸颊绯红，看上去性感又可爱。欧阳端朝她的耳垂上啄了一下，搂着她躺下，又拉起他的手亲了一口。“今天的事，让我心有余悸。我这几天眼皮一直跳，听说你这么晚回家，不知道为什么，理智让我一定要赶回来。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能再沉默了。”“你父母对你的态度我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还没进门的女人就敢胡搅蛮缠给你栽赃，居然还敢找人打你。打狗还要看主人，是你爸妈助长了她的气焰。”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当父母的都不喜欢身世复杂的儿媳和女婿，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措，会不会给日后的生活埋雷。
她环住欧阳的脖子：“以后不会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当韭菜。”欧阳端用胳膊撑起身体，又深情地吻了她的唇，而后帮她掖好被角：“这样最好，晚安。”李小璐娇俏的朝他点了点头，目送那个壮硕性感的男人离开她的视线。原本是需要落实在文档的，可惜电脑在家里，只能寄希望于大脑的存储功能。那个女人朝她狂奔，伸出手，努力的想要抓住她：“女儿，我的女儿！”此时的王丽娟正趴在李小铭的卧室门口，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儿子要是能添个大胖儿子，她这辈子的半拉心就算是落了地。胡亚楠早听到门外传来的轻微响动，自然也知道王丽娟的企图，此刻她揉捏着李小铭不中用的下身，口中喷薄着让人耳红心热的低吟。李小铭心里燥的慌，身体却使不上劲，只能呼哧带喘地在胡亚楠身上瞎忙活。王丽娟只当是小两口耍的不可开交，脸上的兴奋快要溢出面颊。![]()
第二日李小璐醒的很早，夏天的太阳在五点钟就已蠢蠢欲动地冒了头。
李小柠欢呼雀跃：“欧阳哥，你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姐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丰盛的早餐。”李小璐不客气的给了弟弟一记糖炒栗子：“还好意思说？哪天我上班的时候你起过床？”欧阳端长得帅，做事又稳重，对姐姐又体贴，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他衷心希望欧阳端能变成他的好姐夫。“松陵镇那边已经给孙浩做完笔录，他承认是他指使人对你进行殴打，同时承认他是胡亚楠孩子的父亲，也是他雇人冒充你，拍摄了给钱的视频。孙浩留的家属姓名是胡亚楠，反正他要被拘留好几天，你找个时间回家，当着你父母的面，让派出所把孙浩被拘留的消息通知胡亚楠。”吃过饭，李小璐把弟弟送到学校，拐回公司拿上电脑，又跟俞飞鸿汇合，一起前往那家名叫妈妈宝贝的母婴用品公司。母婴用品市场需求大，受众稳定，即便是在出生率持续降低的今天，利润仍旧非常可观。作为快速消费品，需要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在同类竞品中独占鳌头，因而有着源源不断的市场推广和宣传需求，也是广告界的大客户。李小璐和俞飞鸿稳了稳神，对着化妆镜检查了一下妆容，迈进了那家气派非凡的公司。出人意料的，接待他们的不仅有商务经理，还有一位看上去非常干练的中年女人。方菲显然非常强势，商务经理在她面前就像个人肉背景板，轮不到半句插话的机会。方菲脸上虽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态度却相当居高临下。“恕我直言，你们公司的广告案虽说还算亮眼，但你们公司毕竟初出茅庐，在业界没有什么名气。有那么多5A广告公司可以选择，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你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做我们的case？”李小璐不卑不亢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公司能在疫情那几年存活并发展起来，足见我们的实力和毅力。至于您说的规模，我们承认，我们是一家资历不够老的，新兴的公司。但正因为此，我们拥有老牌公司所不具有的活力和生命力，我们在运转中也具有更强的灵活性，可以抛弃常规设计，让各员工都能最大化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此外，我们不具有5A公司的金字招牌，给出的报价对贵公司来说当然也具有足够的诱惑。现在大环境不好，每个公司都在控制成本，相信贵公司也会愿意接受一个质优价廉、并且诚意十足的合作方，您说呢？”方菲不苟言笑的看着李小璐，眼神里没有流露任何意味，低下头，又去翻看李小璐公司呈上的成功案例。良久，她抬起头，倨傲的说：“我们还要再开会研究一下，如果确定合作，会再跟你们联络。”说罢，她起了身，对李小璐伸出的手置若罔闻，昂着脖子扬长而去。“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前他们说合作方只需要商务部门敲定，这下怎么又多出个副总？完了，看她那性冷淡的样子，对咱们像是没什么兴趣，我今天白白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李小璐忍俊不禁：“这不是常有的事么？我们刚开公司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合作么？
俞飞鸿腾地跳了起来：“鉴定，必须鉴定，然后把报告扔到那俩贪得无厌的老不死脸上，再把你这些年给他们的钱统统要回来！王八蛋！他们收养你纯粹就是为了收割，哎，你还得报警，就这俩老混蛋的做派，你可能是被拐卖的也说不定！”俞飞鸿就是这么个炮仗性格，也是这个性格，跟她相处一点不累。她爽快且不计较，因此李小璐跟她的合作一直愉快且默契。多少朋友因为合伙闹得分崩离析，她希望能跟俞飞鸿永远是好朋友和好伙伴。李小璐点点头，给蔡蔡打去电话，半小时后抵达省人民医院，将头发和指甲交给蔡蔡。蔡蔡把一叠文件递给李小璐，看着她签了名，又等她付完款，然后说：“今天估计你是没心工作了，你去咖啡馆泡一会，我给你插个队，等有结果，我给你电话。”第12章
李小璐打开电脑，检查了那份儿童车的广告策划案，发到对方负责人的邮箱。有的时候人的心理很难捉摸，用比较短的时间完成高质量的工作，并不会让对方觉得高效，反而会认为你敷衍。只有拿捏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才能让对方既接受方案，也认可你的工作态度，从而事半功倍。听到邮件发送声，李小璐心里踏实，揉了揉眼睛，点开几封邮件。她和俞飞鸿分工明确，专业的部分由她拍板，俞飞鸿则侧重于外联和公司运营。这几份设计方案都有些bug，李小璐标注出来后，让员工们修改。蔡蔡知道她急于知道结果，肯定牺牲了午饭时间，李小璐从美团上订了外卖，地点选择为蔡蔡的办公室。又到最近的专柜买了一瓶爱马仕的香水，红红的礼盒甚是喜庆，让她的心情明媚了很多。虽然结果早有预料，可是此时此刻，她仍旧产生一种等待死刑判决的恐慌。“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父亲跟你奶奶具有99.999%的亲权概率，你跟他们两人的亲权概率，都小于0.0001%。”行驶到路中间，忽然看到前面的一个人从斜侧里冲出来，突然倒地不起。接着前面的宝马猛踩刹车，车前传来一声苍老的呻吟：“哎呦。我的腰。”寂静的小巷里，四面八方呼啦啦冲出一堆人来，将那辆宝马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拍打车窗：“出来，你给我出来！怎么开车的呀？撞到人了你知道不知道？”见无人响动，一个男人直接爬上车顶，在上面跳将起来。“出来，少他妈装死，你把我爸的腰撞断了，赶快给个说法！”这帮人也太大胆了，现在到处都有监控，这帮人居然敢为所欲为。土匪们立刻围拢上去，有推的，有搡的，有骂骂咧咧的，还有的让当场赔偿，否则不让她离开。人群里传来女人跟对方的争吵，宝马车门被拉开，有人窜进了汽车，似乎在拉扯什么东西。女人情绪激动的喊：“你们凭什么破坏我的行车记录仪？”这帮人早就埋伏在此，并且破坏车主的行车记录仪，想必因为此处没有监控，或是监控被损坏。果不其然，女人跟那些人发生了肢体冲突，很快被他们推倒在地，女人狼狈的想要爬起来，却被那些人牢牢的摁在地上，吆喝着让女人赔钱，不然今天休想离开。李小璐飞快下车，对着那群人怒喝：“大白天的，你们公然碰瓷，还有没有王法？赶快放人家走，否则我立刻报警！”人群中一个高个男人冲旁边一个矮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冲李小璐吼：“哪凉快哪待着去，少他么多管闲事！”李小璐瞬间心领神会，冷笑道：“你们是想破坏我的行车记录仪是吧？我告诉你，我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会同步到云端，你们破坏车里的，没有任何意义。整个经过都已经全部记录，我可以随时提供给警方作证据”“李总，虽然今天你帮了我，但是这件事对我们的合作不会有任何的加成。”李小璐笑笑：“方总，我想帮的只是被人围困欺凌的普通路人，而不是方总您。我也希望您是因为看中我们公司的实力，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选择我们做合作方。方菲有些错愕，神情复杂的看着迈巴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李小璐到了医院，把香水送给蔡蔡，拿到了那份鉴定报告。一份轻飘飘的报告，割断了她存续了三十年的血脉深情。正在黯然神伤，欧阳端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焦急和不可思议。“小璐，你妈带着一份孕检报告到了我家，说你……说你怀孕了，要跟我爸妈谈谈结婚和彩礼的事。”王丽娟向她勒索不成，居然不顾她的脸面和未来的生活，越过欧阳端，找到了他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