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是那间简陋的磨面坊
石磨 大罗
捂着眼拉磨的驴
卸磨后留下磨缝间的碎粮
酬劳给磨坊主人
驴打滚后给生产队里牵去
饮水 喂点草料
偶尔听到驴嘶哑的叫声
今天李家套磨
明天张家套磨
日复一日
把原粮磨成面粉
乡愁 是村里的那口老井
井上架着辘轳
日夜不停的吱吱叫
两木桶 钩担
家家户户轮着挑水
井里的水甘甜 清凉 从不干涸
养活着村里的老老少少
夏天在井里冰黄瓜
冬天在井里浴粉条
村上井少 缺水
它养育了我们
对我家有恩德
心里总惦记着老井
乡愁 是村东的茔地
座北朝南
右临东河流水 左有古河道
风水宝地 卦吉出人才
那里深埋着祖辈们
传承了家族的血脉
保佑着子孙后代
见证着宗亲百年历史
还留着 清明 十来一 的念想
时而梦里偶遇
永远的缅怀
永记的乡愁
黑汉和驴
从前
生产队的那头驴
个大 体壮 乌嘴
天天捂着眼在磨坊拉磨
一不转圈就挨鞭子
常常满身汗
卸磨后卧下打滚
用鼻子喷涕几下通通气
昂首嘶叫 蹄扒地
脾气倔犟
但懂人性
使不完的劲
一天
黑汉把驴拴在树上
准备饮水 喂草料
神会的驴高兴
之余
踢踢蹄 尥尥蹶 运运肾气
在旁边做针线活儿的女人
问另一个 嫂子
你看驴肚子下那个是啥东西
她扭头偷偷看看
红着脸说 驴㞗
然后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黑汉回头看看
以为在笑他
也跟着笑
回过神来才知道
她们是在笑驴
布谷鸟的叫声
划开了乡村的黎明
赤背查吵醒了梦中人
老少爷们起早
磨镰 造场 扫帚 桑杈 牛车
做着麦收前的准备
麦熟一晌
金色麦浪翻滚若潮
穗大粒饱低头笑
恰似少女羞色俏
盼望已久的好年景
苍天恩赐
生产队的钟声一早敲响
开镰收割 热火朝天
社员们憋着的那股劲儿
在麦田里释放
你追我赶 汗流夹背
挥舞着手中的镰刀
收割 凉晒 打场 仓储
做完了就叫麦罢
接着趁墒种秋庄稼
期待着秋的收获
靠天吃饭 凭运气
难忘的年代
农业机械化的今天
三两天就麦罢了 场光地净
天地日月依旧
布谷鸟 赤背查的叫声依旧
当年的麦忙人已鬓霜 蹒跚
梦 乡
窗前枝叶黄，梦里回故乡。
幕幕往日事，桩桩笑的慌。
杨树掏鸟窝，老槐捕蝉捉。
东河去洗澡，裸体路上跑。
菜院找熟瓜，辣椒辣不辣。
若被爷发现，挨骂还罚站。
夜宿柿树下，时常伙伴吓。
麦收去看场，席地卧枕粮。
为了挣工分，拉车小粪堆。
暑假推水车，轮班偷着歇。
队长敲响钟，当成耳旁风。
挑灯记工分，说三道四根。
生产队开会，低头打瞌睡。
喇叭头烟卷，随手即时捻。
偶尔借袋烟，玉咀铜锅弯。
（2024年10月16日于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