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先生:名利是完成一个事业的工具,不要被名利所困住

文摘   2025-01-04 16:55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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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些读书的同学告诉我:“老师,我不要名,不要利。”我就瞪眼睛了,我说:“我一辈子都想要名要利,就是要不到,名利不来找我,我没有办法。”


你们动不动就不要名不要利, 名利对你们有什么关系,名利是完成一个事业的工具,你没有这个工具你做得到吗?你不要被名利所困住,那才叫不要名不要利,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犯了一个毛病,我的句子经常骂人的,既要清高又怕穷。要清高就不要怕穷,怕穷就不要清高,既要清高又怕穷有什么用。(《南禅七日》)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孔子说,我对于人,毁誉都不计较,即如说那个人说某人好,那个人说某人坏,很难据以定论。我的体验,不要轻易攻讦人,也不要轻易恭维人。人很容易上恭维的当。但是我总觉得恭维人比较对,只要不过分地恭维。对于自己要看清楚,没有人不遭遇毁的,而且毁遭遇到很多,即使任何一个宗教家,都不能避免毁。像耶稣被钉十字架而死,就是因为被人毁。而且越伟大的人物,被毁得越多,所以说“谤随名高”。一个人名气越大,后面毁谤就跟着来了……


古人的句子:“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人与人相见,三两句话就说起别人来了,这是通常的事,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如果作为一个单位主管、领导人的人,要靠自己的智慧与修养,不随便说人,也不随便相信别人批评人的话,所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一个攻讦人的人,他们之间一定有意见相左,两人间至少有不痛快的地方,这种情形,做主管的,就要把舵掌稳了,否则就没有办法带领部下的。另外一些会说人家好话的人,中间也常有问题。有些人最会恭维人,但是他的恭维也有作用的。


近代以来,大家都很崇拜曾国藩。其实,他当时所遭遇的环境,毁与誉都是同时并进的。因此他有赠沅浦九第四十一生辰的一首诗:“左列钟铭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这是说他们当时的处境,左边放了一大堆褒扬令、奖状,右边便有许多难听而攻击性的传单。世间的是非谁又完全弄得清楚呢?多了这一头,一定会少了那一边,加减乘除,算不清那些账。你只要翻开《庄子》书中那段屠羊说(人名)的故事一看,人生处世的态度,就应该有屠羊说的胸襟才对,所谓“万事浮云过太虚”。


孔子这里说,听了谁毁人,谁誉人,自己不要立下断语;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有人攻讦自己或恭维自己,都不去管。假使有人捧人捧得太厉害,这中间一定有个原因。过分的言词,无论是毁是誉,其中一定有原因,有问题。所以毁誉不是衡量人的绝对标准,听的人必须要清楚。孔子说到这里,不禁感叹:“现在这些人啊!”他感叹了这一句,下面没有讲下去,而包含了许多意思。然后他讲另外一句话:“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夏、商、周这三代的古人,不听这些毁誉,人取直道,心直口快。走直道是很难的,假使不走直道,随毁誉而变动,则不能做人,做主管的也不能带人。所以这一点,做人、做事、对自己的修养和与人的相处都很重要。


《庄子》也曾经说过:“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毁之而不加沮。”真的大圣人,毁誉不能动摇。全世界的人恭维他,不会动心。称誉对他并没有增加劝勉鼓励的作用,本来要做好人,再恭维他也还是做好人。全世界要毁谤他,也绝不因毁而沮丧,还是要照样做。这就是毁誉不惊,甚而到全世界的毁誉都不管的程度,这是圣人境界、大丈夫气概。(《论语别裁》)


“矜一时之毁誉”,矜就是满足、骄傲,也是夸耀的意思。所以他说,人那么不聪明,非常可怜,为什么为短时间的毁誉而烦恼呢?一旦被这个骗住,你就不能做事了,你已经把自己套上一个绳子吊起来了。所以毁誉这个东西啊,是最可怕的。孟子也讲过“有求全之毁,不虞之誉”,批评别人容易,而且都拿圣贤的标准来批评人家。我的学生中有个人,几十年没有批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很佩服这个学生。人是爱批评他人的,这个菩萨好不好?好呀,就是衣服塑得不对,这是“求全之毁”。“不虞之誉”,恭维太过了,有时候恭维人是靠不住的,其实他没有那么好,想不到的荣耀都到他身上了。所以人生要看通是很难的。 


在佛学里头,利衰、毁誉、称讥、苦乐,这就叫做“八风”,实际上都在毁誉之中。利就是有利于我,衰就是倒霉。毁誉是广义的,称讥是狭义,扩大了就是毁誉了。所以你看这四个字,用起来是一个,为什么分开来四个呢?因为称讥的范围小一点,你我之间;毁誉是全面性的,社会之间或者历史之间。苦乐,不是苦就是乐。这叫八风。有个故事你们研究佛学的都知道,苏东坡学佛,自己觉得很高明,写了一首诗,“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给他那个和尚朋友佛印禅师寄去,佛印禅师打开信一看,拿起笔来写两个字,“放屁”,就把信送回去。苏东坡受不了啦,马上就过长江来看他。佛印说“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那个是称讥。所以人啊都在八风里头转,《列子》这里也提到这个事,在毁誉里转。 


为了顾全毁誉,“以焦苦其神形”,弄得自己形体、精神都痛苦。实际上《列子》讲的这些道理,也就是说人生都是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个个人都是这样,真受罪啊!他说人看不通这个道理,“要死后数百年中余名”,自己认为万古留名最重要。我们年轻的时候,觉得人生就要青史留名,历史上总要写一笔,写一笔又怎么样?你也不会来收账,这一笔还是白写。而且写了那个名字同自己没什么相干啊!可是这一点对现实的人生鼓励很大。但以哲学的观点来看,“岂足润枯骨”,你名气再好,难道死后的那一块骨头还能给你抹一点油吗?死了化了,也抹不上油了,还是一具死骨头。“何生之乐哉”,所以人活在这个社会又有什么好呢?当然他没有赞成非死不可,他只说说生命活着都是这个道理。(《列子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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