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本（甘肃）
不要试图暗觑和偷闻，古琴之岳山
丝丝入扣的弦，粒粒绒扣
和轸子搓捻系结
会在陡峻的高山流水间，猝然断开
或有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发生
抚琴人左手按弦，右手弹声
谁会听不到
那天地浑融的苍莽拙朴
决然不会心生木纳
悠远的落雪是音符，浩浩荡荡
犹如梅花，犹如行云
犹如龟背和冰裂
比之陇中高原的朔风更为凛冽
“雪夜钟”或“蕤宾铁”*
桐木瓦弧形周身，髹以调和的生漆
鹿角与霜粉
天柱、地柱，支撑自然万物
荣枯的嘁嘁与悲喜
龙池、风沼间，无雁足
承重生命风骨的人，永远不会弹出
一床玉琴的弦外之音
*“雪夜钟”和“蕤宾铁”均为古琴名。
● 当我们说起桃花
窗内旧物甚好，一山之隔的相见
酝酿在一炉沸腾的罐罐茶
和一场盐井镇，陡峭的秦腔中
奔波的生活需要加糖
存在的命运，需要逆来顺受
窗外世事洞明，景色浩荡
似乎万众植物新鲜地生长
都是自然中翠绿的活物
山壑钟鼓微鸣，如戏曲中
缥缈的梵音。轻风徐徐
招展旗旌。当我们
起说虚度的春天就要结束
那些夹道桃花，在落日的光中
正开得，一针见血
● 奤治村记
风过奤治村，提一柄
寒气逼人的钢刀
像一种令人瑟瑟发抖的巫术
村址不远的舞台前
除了顶着寒冷扮相的人，空无一人
他们只能把戏唱给严酷的风霜听
他们只能把戏唱给断肠的河水听
他们只能把戏唱给粗粝的顽石听
打扑粉、勾眼眉、描红唇、戴头面……
须臾间脸庞绚丽如鬓花
把生计外的自己隐藏于遮蔽的苦痛中
按时开戏，粉墨登场
文武场面：琴竹反弹，上下颤动
奤治河流水潺潺
淌入跌宕起伏的扬琴中
孤惘的鸟鸣，声声清亮似板鼓
双箭起落，盈天漫地的鼓簧
一扎一哧一崩一拉
一伸一划一抽一摔……皆入骨
唱戏的人身着素褶，大襟带水袖
也有穿着箭衣的韩琦，铁打心肠间
吼出了身体里
滚滚的火焰与涛声
【作者简介】
孙立本，80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6届高研班学员，获第26届柔刚诗歌奖主奖、甘肃省黄河文学奖等。入选第四届甘肃诗歌八骏，甘肃省文艺创作传播中心签约作家。出版诗集《大地如流》，主编民刊《轨道诗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