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穿过雨林》诗集选读:

文摘   2024-05-08 11:21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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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穿过雨林》诗集选读:


《琴声穿过雨林》是陇南市委宣传部扶持主编的“讲好陇南故事”陇南青年作家诗人丛书其中之一, 是金勇的首部短诗集, 于2024年1月由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收入诗歌166首,遴选了作者从2013年到2022年10年之间,在市级以上公开刊物发表以及部分获奖诗歌作品选粹。诗集以作者亲身经历,书写了家乡陇南大地新农村建设和美丽乡村发展的过程, 以及历史地理,人文轶事,山水风物等。作者既是亲历者,也是见证者,更是体验者。诗人以诗歌的形式,真实地呈现了时代烙印和个体命运的书写,既有对故乡的忧思,亦有对远方的怀恋,更是个体生命和生存境遇下的体验。


评论

悖论:“故乡”与“异乡”的关系的处置

刘彦林

今年阳春时节,由陇南市委宣传部选编的“陇南市青年作家诗歌集”隆重面世,成为陇南文艺界拍手称快的喜人事件。这套诗歌集共8部作品,康县诗人金勇的诗集《琴声穿过雨林》也添加其中,可喜可贺!

我和金勇的相识缘于诗歌,对金勇更深入地了解也是通过诗歌这一介质——诗歌是牵系我和金勇的一根“金丝带”。这次,金勇用他的诗集《琴声穿过雨林》与我进行心与心的交流。这部诗集收录作品165首,分别归于“村庄里的桃花源、时间的流水、在故乡的大地上溯游、让爱的事物更简单些、琴声穿过雨林”等五辑,基本能够展示出金勇诗歌写作的实绩与实力。这部诗集贯穿的主题,围绕着“故乡”和“异乡”的关系如何调适的命题,其中“角力”式的矛盾营造出令人感念簇生的诗意。

一、关于“故乡”:村庄里的桃花源

故乡通常是指一个人出生或曾经长期居住的地方,对于个体来说具有特殊的情感价值。很多人对于故乡有着深深的情感,这种情感可能来自于对过去生活的怀念,也可能来自于对故乡独特文化和风景的热爱。无论离开多么久,他们的心中总是给故乡预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金勇的故乡,是陇南山地一个桃花源式的村庄——“李家山”,那里是金勇的根系生发之地,也是其难以真正出走的精神家园。金勇对“故乡”的依恋,大多寄托于“故乡”的房舍、草木、牲畜和相关的人们,如:“那些留守姓氏的瓦片\那些落满尘埃的瓦片\长满青苔与蕨类植物的瓦片”(《最后的李家山》)中的“瓦片”就是金勇抒发思亲念家情感的“物象”。对于“故乡”,金勇的表白毫不掩饰:“我喜欢那些开在低处的花朵,喜欢听花开的声音\躬下身子,静心聆听,就会听到大地的心跳(《我喜欢花开的声音,是静静的》)”,借助“花开的声音”诠释与故乡的亲密程度。甚至,“雨后的秋日\让黄昏更添了几分迷人的羞涩\玉米林里的虫鸣们。躲在豆荚身后\\一只蛐蛐,陪伴着我\一路叫着,像销魂曲”(《在故乡的原野上等你》),“虫鸣”的“陪伴”是诗人深铭于心的“销魂曲”。金勇用于抒情的喻体,还包括很多的事物,如:树林、麦田、石阶、炊烟、山、河、草叶、叶子、梨花、老黄狗、屋檐、流水、芦花、白鹭、田鼠、苦苣、灰灰菜、灯、落花等,哪怕“故乡”已经今非昔比,但他对“故乡”的爱依然深挚如初:“我爱你,门环生锈\我爱你,清澈见底\我爱你,在一坡枯萎的芦苇中\复活”(《李家山的黄昏》),这种“爱”不仅执着而持久,还深刻而融入血脉。“故乡”的一切,都是他牵系和不舍的,如“故乡”的农耕文明给予深情地观照。“探头望了一眼\冷炉冷灶\仿佛一个冷兵器时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古老的手艺人\成为观赏的艺术品”(《铁匠铺子》),借机对濒临消亡的“非遗”表达了不可名状的哀婉与忧虑。对“故乡”的人及他们的生存境况,金勇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把一座村庄搬上山\又把子女挪下河\她沿着祖先的血脉\把一代又一代传承\如今她再也搬不动了\她就掰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地掰\掐算剩下的时间……但她还是没有掰清\脸上隆起的皱纹\和霜白的两鬓白发”(《掰指头的人》),这位把一生交付于子女,为子女兑换了幸福生活的母亲,也是祖辈生活在“故乡”的父老乡亲中伟大的女性,对她的敬意深藏于字里行间,也代表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当然,金勇对“故乡”的情感,既是“疼”的,也是“深刻”的:“就这样爱着吧!爱着一个小镇\爱着一个人\无需理由”(《就这样爱着,无需理由》),这样的“爱”不可替代,专属于他生活多年的“故乡”。正因为“故乡”的存在,诗人的心理矛盾才需要诗歌的抚慰。因而,金勇关于“故乡”的诗歌,既有生命温度,也有情感深度,更有感知的厚度。

二、关于“异乡”:寻找宿命的源头

“异乡”是指“家乡以外的地方”,与“故乡”是一对反义词。究其二者的关系而言,“异乡”与“故乡”是相依相存。“异乡”让“故乡”的地位更为不可替代,“故乡”又让“异乡”成为无可不抵达的地方,造成这种不可剥离现象的根本原因,则是生存境遇迫使人们必须背井离乡,在“故乡”之外的“异乡”寻求新的生活出路。作为每一位有的“故乡”人,他在“异乡”的扎根或者逗留都是不长久的,他最终要回到“故乡”的土地上,在获得心中期盼的所需的同时,时刻都想着如何“归乡”,这种心理状况,是当下所有“农民工”的集体心理特征,这种诗意观照和悲悯情愫是有着不可忽略的现实意义的。

“外省的月光,其实和故乡没有什么区别\月亮瘦一点,故乡就近一点\月亮圆一点,乡愁就浓一点”(《外省的月光》),“月光”这个抒情喻体本身和地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诗人的心境随着地域的不同而发生了变化,异乡的“月圆”与诗人的“思乡”发生情绪地碰撞,“乡愁”就“浓”得难以稀释。那一刻,诗人的心境是:“外省的月光绕着中秋,像一只白鹤\在异乡\来来回回地飞\我绕着月光,来来回回地\在异乡回头”,这个“回头”的动作代表着思亲念家的强烈愿望。由此判断,不论“异乡”多么地光彩照人、生活多么锦衣玉食,诗人都是怀揣着“故乡”,并时时期待着“归乡”——回到“故乡”的怀抱中。但是,他发现“故乡离我越来越远”,诗人的纠结由此丰茂起来:“一半用来行走,一半用来遗忘”。在“异乡”的时候,诗人的心中装满想念:“想写一首诗,关于春天的\也想写一首诗,关于你的”(《夜宿裕河》),心中依然萌发着思乡之绪,“而今夜\我一个人独自饮下裕河的月光\等你\从梦里归来”,也许“梦回故乡”才是一条放逐灵魂的秘密通途。不论何时何地,他对“故乡”的态度始终坚贞如一:“我正在走向故乡的路上”。对于“故乡”,他曾这样吐露心语:“我是爱你的\我爱你身体上熟悉的味道\爱你荒芜后脸上隆起的皱纹\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灵魂一直游荡在\回乡的路上”(《回乡的路》),但“故乡”终将难以真正抵达。但是,诗人和“故乡”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株草抱紧一棵树\它们靠拢,又分离”(《入秋》)。尽管时刻梦想着回归的“故乡”,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曾经的镜像与所见截然不同:“回到乡下,回到两首空空的故乡……我在酒席上遇见父亲\他佝偻的脊背,又弯曲了许多\沉默寡言的父亲,在我转身的车子尾灯后\停留下来,目光有些呆滞\仿佛这是最后的诀别”(《回到乡下》),与父亲的偶遇让他的心情骤然灰暗至极 ,还有甚者:“村子里的年轻后生,遇见我\像遇见一个\远方来的问路人\这些熟悉而陌生的村庄啊\其实,我的根也在这里\只是\还需要多久,才能把我的名字\填补在李氏家族的家谱上”,这种回归是必然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的,正如他所述:“我有桃花一样的心情,也有秋葵一样的喜悦”。这种“二难情境”式的“故乡情结”,对诗人的定力是一种考验,为此,他在心中自问:难道这就是终要回归的“故乡”吗?

金勇的诗歌素材,还关涉到亲情、爱情与友情,以及更广泛更多元的诗意书写,这些诗歌共同构建了他的诗意的“乡愁”和情愫传达的脉络。其实,作为从农耕生活中脱离出来的个体,金勇的“故乡”意绪我们能够感同身受,也完全理解他的这种在“离乡”与“归乡”之间“漂泊”的纠结的关系,如何处置好这种依存关系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生存”造成的这种悖论——矛盾一经滋生,诗歌就会诞生。如此,作为个体的社会人也许会领受了太多的煎熬与焦灼,但作为有悲悯情怀、忧患意识和责任担当的诗人,他的“异乡”行走和汲取到的心理感应是对“诗歌”大有裨益的。因此,我们在祝福金勇的同时,也应该感谢诗歌成全了作为诗人的他。“故乡”的繁华或许会凋敝或者销声匿迹,但金勇诗歌里的“故乡”却会亘久地存在着……

【作者简介】刘彦林:笔名文杉,生于70年代中期。中国作协会员,甘肃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陇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文集《有情相约》,散文集《七里香花开》《弹响心弦》《故乡事》《遥寄一篮雪花》等。


诗:选读


云朵像极了月亮的眼睛

在西秦岭之南的黑马关上

奔腾的云雾自燕子河涧升起

那些漂亮的云朵像极了月亮的眼睛

她奔腾着,一忽儿离散

一忽儿又把另一朵云

挤落在炊烟深处

合拢又聚散,聚散又合拢

月亮悄悄的抬头

隐约其中

那些漂亮的云朵像极了月亮的眼睛

我这样反复描写着故乡

这是727日的下午

我写下天空中发生的一幕

仿佛走远而消失的河流



村庄里的桃花源

在何家庄

老水磨咯吱咯吱地转着

环村的路 

绕着绿水青山

绕着村庄的白墙黛瓦

村史馆就是历史的见证

老家客栈的民宿房

青石铺地,土色的墙上

写满乡愁的记忆

马兰花盛开,田园牧歌的蝉鸣声

歌声嘹亮

而灯塔似的天下粮仓

就坐落高处

瞭望台一眼望过去

诗画王坝,仿佛就是写意的水墨江南

我轻轻走过,怕惊扰这一方世外桃源的宁静

我注定不是桃花源中人

却误入这故乡的桃花源之中



裕河行

将月亮收藏之后

我们沿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向朝圣的路

在诸神护佑的山谷

一条理想之河

将十万大山与绿水分割

将白雪的马蹄声

推向琴弦的尾音

我来了,只是来了

不带走山河,也不带走流水

路途的风景

裕河替我留下了

向南是阳坝,一个桃花盛开的村庄

再向南是另一个阳坝

是我命运的小镇

月光依旧

山河依旧



掰指头的人

在下曲河

我见过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大山的人

她赤脚在山林里行走

恍恍惚惚又回到人间

她把一座村庄搬上山

又把子女们挪下河

她沿着祖先的血脉

把一代又一代人传承

如今她再也搬不动了

她就掰手头

一个,两个,三个地掰

掐算剩下的时间

她终于算清了十个手指头

和剩下的时间

但她还没掰清

脸上隆起的皱折

和霜白的两鬓白发




我想,一如既往的爱你

还想从前一样,每当黑夜

进入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取下,书架的诗集,斜靠在床上

一本又一本地寻找

那些死去的或者活着的朋友

他们活在古代或者活在今生

这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活在我的生命里

里尔克的秋天又近了

我总是在这样的夜晚想起

茨维塔耶娃,她的眼睛像月亮

照耀着时间的河流

这个高傲的骨子里透着杀气的女人

一生都没有捕获过爱情

但我依然热爱着她生活过的小镇

小镇上的往事,和我爱着的夏天

 



在十二湾

盛大的落日托着群山走

我托着炊烟的影子走

鸟鸣遁隐,人间的烟火

正在

群山的低处,升起

如果此刻,我在这九曲连环的十二湾

停留下来

想想远去的麦田,想想村边熟睡的瓜果,豆角

那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篱笆边的黄瓜,落花了

顺着藤蔓攀爬的小黄瓜

正和蜜蜂,蚯蚓们

交换农人的心事

它羞答答的低了低头

云朵就落山了

而此刻

我正在走向故乡的路上




最后的李家山

那些留守姓氏的瓦片

那些落满尘埃的土瓦片

长满青苔与蕨类植物的瓦片

在燕子河的上游

沉默如我,斯静如我

夜晚的山风拂过

蛐蛐鸣过,它们沉默如河




在故乡的原野上等你

我要去故乡的原野上等你

我要沿着苦荞花开的山路

一路走向溪水

升腾的薄雾

自尖山山顶斜跑过来

雨后的秋日

让黄昏更添了几分迷人的羞涩

玉米林里的的虫鸣们。躲在豆荚身后

一只蛐蛐,陪伴着我

一路叫着,像销魂曲

  


茱萸 ,比往年

又少了几颗

植物们继续生长,山野,又多出了浓密的色彩,

橙黄绛红中,有那么一点泛着绿意的山林

鸟雀与松鼠,搬运着沙棘果

日色渐远,暮野的茱萸

捶打着炊烟

这山重水复的人间

有多少人在路途中

走失,归期茫茫



那些悬崖上推石头的人

那些端坐在高坛上说圣经的人

那些在耳边给你解惑的人

菱形的枝条上泄漏出柔软的密语

一些人拥有它的花香

一些人拥有它的箭簇

蜜蜂在大雨中采写着死亡的蜜饯

泥做的菩萨,说着谎话

我的良人啦,你日夜不归



铁匠铺子

我应该把这古老的手艺

再砸一锤子

松木风箱来回地抽动

大锤小锤轮番上阵

加温,锻打,淬火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眼不见身后钟会十万兵

我仿佛就是

那个打铁的人

流水远去,鼓声息鸣

这是我杜撰的情节

而此刻,我又向铁匠铺子

探头望了一眼

冰炉冷灶

仿佛一个冷兵器时代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古老的手艺人

成为观赏的艺术品



白马记忆

一切正在逝去

譬如流水,譬如春花

十万大山终绕不过尘世苍茫

云台河

一条俗世的河流,终不过是群山深处

茶马古道上的脚户

名词已朽,我躲在众多的副词里

看人间面孔

像看

远了近了的

坟茔



外省的月光

外省的月光,其实和故乡没什么区别

月亮瘦一点,故乡就近一点

月亮圆一点,乡愁就浓一点

月亮,就像一颗青皮桔子

一瓣一瓣的剥开,我的疼痛就剧烈地

颤栗

外省的月光绕着中秋,像一只白鹤

在异乡

来来回回的飞

我绕着月光,来来回回的

在异乡回头



云的影子

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我在砖缝里行走

偶尔抬头

看看吹过楼层的风

听听窗前的流水

流水将要流向哪里

风将吹向何处

这是不需要我考虑的事

风有风的小心思

水有水的难言隐

我想要的

就是把日子搬上一个做梦的早晨

譬如做一个前朝的书生

灯下掌书,腰间执剑

着青衣长衫,漫步在大雪纷飞的古道上

白马在前,剑影在后

我们心照不宣

走向更远的江湖




作者简介:金勇,本名,李金勇。甘肃省康县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陇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诗歌和诗歌评论刊发《诗刊》《绿风》《飞天》《草堂》《延河》《星火》《诗选刊》《家园》《延安文学》《作家文摘》等数十家文学刊物,入选《当代青年短诗选》《中国乡村诗歌选》《2022年度诗歌年选》《2023年度诗歌年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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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孙雁  审核:李生璧  编辑:赵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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