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和金日成
1950年10月8日,毛主席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身份,签发了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并第一时间致电金日成。命令明确指出:
“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们的进攻,借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
10月11日,由于苏联方面暂时无法提供空军掩护,抗美援朝再起波澜。但是,10月13日毛主席就出兵朝鲜与彭德怀等人再次开会讨论后,取得一致意见:敌人已经将战火烧到了中国鸭绿江边,现在即便苏联不出动空军支援,我们仍然要出兵援朝。
10月18日,毛主席又一次主持会议,在听取周总理和彭德怀的汇报后,最终把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时间确定下来。当晚9点,毛主席电令第十三兵团(当时已改称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
“四个军及三个炮师决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十九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河部队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晨四时即停止,五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
至此,中国志愿军正式开始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从当年10月1日晚接到金日成求援信请求中国出兵,到10月19日晚志愿军正式跨过鸭绿江,前后历时整整18天,被史学界称为“艰难决策的十八个日日夜夜。”
毛主席的电报
毛主席是20世纪世界公认的杰出政治家、军事家和战略家,一生经历了无数次艰难决策的时刻,但出兵朝鲜却成为他毕生最难做出的决策之一。在毛主席身边工作多年的秘书胡乔木回忆说:“我在毛主席身边工作二十多年,记得有两件事毛主席很难下决心。一件是1950年派志愿军入朝作战……”
出兵朝鲜,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上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面对的又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毛主席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事实上,中央内部起初反对出兵朝鲜的声音很大,林彪就不赞成出兵。
1950年10月6日,周总理在中南海军委作战室主持召开军委扩大会议,讨论志愿军入朝作战方案、武器装备更换以及后勤补给等问题。会上,林彪还是不赞成出兵,周总理则给予了严肃批评: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出兵的问题,而是敌人逼着我们非打不可。我们的自卫是正义的,正义的战争最后一定会胜利的。现在朝鲜政府一再要求我们出兵援助,我们怎能见死不救呢?党中央、毛主席决心已定,因此现在不是考虑出不出兵的问题,而是考虑出兵后如何去争取胜利的问题。”
周总理
对于这件事,在周总理军事秘书雷英夫撰写的《抗美援朝几个重大决策的回忆》(注:《党的文献》1994年第1期,第27页)中,明确写道:
“1950年八九月间毛泽东曾考虑让林彪领兵出征,但林彪却一再以有病为借口,坚决不去,并要求到苏联去治病。10月6日,中央已经决定出兵,林彪在军委常委会议上仍然不赞成出兵,并提出了‘出而不战’的方针,遭到周恩来的严肃批评。”
那么,林彪不赞成出兵的理由是什么,毛主席对此又是什么态度?这一切还是要从朝鲜战争爆发说起。对于朝鲜爆发战争,毛主席有过预测,但他没有想到如此之快,金日成也没有事先通知。有一件事能证明这一点,在当年6月举行的七届三中全会上,毛主席作了《为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基本好转而斗争》报告。
报告中,毛主席指出当前工作的总方针,“就是肃清国民党残余、特务、土匪,推翻地主阶级,解放台湾、西藏,跟帝国主义斗争到底。为了孤立和打击当前的敌人,就要把人民中间不满意我们的人变成拥护我们。这件事虽然现在有困难,但是我们总要想各种办法来解决。”
毛主席
然而,朝鲜战争的爆发使得中共中央必须调整国防部署,尤其是杜鲁门下令美军第七舰队入侵台湾海峡后,中国领土主权面临威胁,毛主席深感中国有可能会介入朝鲜战争。鉴于此,毛主席指示周总理主持召开保卫国防问题会议。
1950年7月7日清晨,中南海居仁堂,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军委代总参谋长聂荣臻、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以及林彪、肖华、肖劲光、刘亚楼、杨立三、李涛、许光达等高级将领悉数到场。
大家刚坐下,周总理就请军委作战部部长李涛介绍朝鲜战况。只见李涛迅速站起来,走到朝鲜半岛地图前,详细介绍了当前朝鲜人民军进攻形势,以及美国介入后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严峻局势。
李涛发言结束后,周总理神情严肃地说:“目前形势不容乐观。朝鲜人民军军队的势力跟美国、南朝鲜的相比,是有差距的。所以,毛主席指示我研究国防问题……我在见我国驻朝鲜政务参赞柴军武时,对他说过,朝鲜战争长期化很难避免,这会带来影响全局的一系列复杂问题。我让他到任后,要及时了解战场的变化。”
毛主席和林彪
现场所有人都明白,朝鲜战局将来极有可能危及我们的国防,东北将首当其冲。从保卫国防的角度来看,以及从支持朝鲜统一祖国的需要出发,要考虑用什么部队加强东北的边防。
聂荣臻提议用四野的部队,林彪、罗荣桓都表示同意。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大家一致同意成立东北边防军,并就指挥机构设立、指挥人员任命等问题进行了讨论。当晚,毛主席批示了聂荣臻送来的《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报告:“荣臻同志:本日会议决议事项同意,请即按此执行。原件存我处。毛泽东七月七日廿时。”
7月10日,周总理主持召开第二次保卫国防问题的会议。林彪发言说:“在这个问题上,四野责无旁贷,要多少人就出多少人,要多少武器就出多少武器。”根据这两次会议精神,中央军委于7月13日形成了《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毛主席又批示:“同意,照此施行。”
根据《决定》,立即抽调四野第十三兵团(兵团部、第38军、第39军、第40军)、第42军、第四野战军炮兵司令部(炮兵司令部、第1炮兵师、第2炮兵师、第8炮兵师、高射炮兵4个团)、骑兵1个团、工兵第6团、汽车兵3个团,总人数约26万人。
林彪
在这样背景下,东北边防军的指挥机构也宣告成立,粟裕被任命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肖劲光为副司令员,萧华为副政治委员,李聚奎为后勤司令员。然而,此时的粟裕身体很糟糕,整日头痛欲裂,只能请假到青岛休养。
可休养了半个月也没有改观,粟裕只能向毛主席报告,他让来青岛看望自己的罗瑞卿给毛主席带了一封信。毛主席很快回信一封:
粟裕同志:罗瑞卿同志带来的信收到了,病情仍重,甚为系念。目前新任务不甚迫切,你可以安心休养,直至病愈。休养地点,如青岛合适则在青岛,如青岛不甚合适,可来北京,望酌之。问好!毛泽东八月八日。
从这封回信可以看出,关于东北边防军司令员人选问题,毛主席还是倾向粟裕能挂帅出征。美军仁川登陆后,朝鲜人民军腹背受敌,同时美军战机还轰炸东北鸭绿江边,粟裕身体情况还没有改观,毛主席把目光投向了林彪。
1950年9月下旬,毛主席就出兵朝鲜的可能性跟林彪进行了一次长谈。谈话中,林彪从国内实际情况和解放军军事力量两个方面,坦率地表达了自己不赞成出兵朝鲜的原因。当毛主席提出中央考虑由林彪挂帅出征时,他委婉拒绝了,表示自己身体情况不好,准备去苏联治病。
毛主席和林彪
林彪直言不讳,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毛主席对此并不责怪,但他的想法让毛主席难以接受。林彪身体确实有问题,抗战期间林彪被阎锡山的士兵误伤,子弹洞穿胸部,伤了脊柱神经,留下了无法根治的后遗症。
林彪的后遗症是一种“怪病”,表现出怕冷、怕热、怕光、头疼、腰疼等症状。据林彪的司机、内勤楚成瑞回忆说:“因为怕光,他的房间里挂了三层窗帘,人一进,好像进了山洞,眼睛好一阵都适应不了。白天进去我都要打手电筒,他见了还嫌手电筒光太强,我还要把手电筒用布蒙上。老不见阳光不通风,睡的被褥又换得不勤床铺就潮,我就弄了两套被褥,每天给他晒一套,后来又增加到三套,轮着晒,每天换。如果遇上阴天,就放在炉子上烤。”
这种“怪病”也无法治疗,偶然的一次机会,林彪发现坐在颠簸路面的汽车上,症状就能减轻,这后来成为治病的“秘密武器。”林彪虽不赞成出兵朝鲜,可他对朝鲜战局高度关注,并提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有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林彪在跟毛主席谈话不久,中国驻朝鲜大使馆政务参赞柴军武回到北京。柴军武很快接到中央军委办公厅的通知,说是林彪要找他了解朝鲜方面的情况。
柴军武
柴军武来到林彪住处,那天林彪向他详细了解朝鲜战况,以及朝鲜人民军的作战情况。柴军武把自己看到的如实汇报,最后林彪反问他:“他们有没有准备上山打游击?”柴军武回答:“这我不能保证,但根据我跟金日成、人民军将领的了解,如果到了那一步,他们应该是能够上山打游击的。”
林彪沉默一会又问:“我们如果不出兵,让他们上山打游击行不行?”柴军武一时无法回答。从两人这番对话可以看出,林彪还是倾向中国不出兵。聂荣臻在回忆录中写道:“当时在我们党内也是有不同意见的。主要是有些同志认为,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迫切需要休养生息,建国才一年,困难重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
就在中国方面未雨绸缪时,金日成于10月1日向毛主席送来了求助信,请求中国直接出兵。从10月2日到10月5日,毛主席接连主持召开会议,讨论出兵朝鲜问题。会上,反对出兵朝鲜的声音比较大。
眼看出兵朝鲜迟迟无法统一意见,毛主席和周总理几乎同时想到一个人,彭德怀。10月4日,毛主席指示周总理派飞机到西安,将彭德怀接到北京参加会议。当天下午,毛主席在中南海颐年堂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他认为出兵朝鲜已经是十万火急。
毛主席主持会议
会议一开始,毛主席就让大家畅所欲言。林彪依旧不赞成出兵朝鲜,他列出了三点原因由:
一、新中国刚刚成立,我们打了几十年仗,国家都打烂了,老百姓渴望安宁的生活。林彪指出,西南地区还有大量土匪和国民党残余势力,台湾也没有解放,敌人不断派出飞机轰炸沿海。从客观条件来看,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国内。
二、我们面对的敌人空前强大。解放军跟美军武器装备差距太大,林彪说:“我们建国不久,百废待兴,国力很弱,没有能力再打大仗。特别是我们还没有同美军较量过。我们出兵参战,仗打起来是没有界限的,倘没有把握把美军顶住,反而把战火引到我国东北那就糟了。我看还是加强东北边防为好。”
三、我们出兵朝鲜参战代价太大。林彪认为中国当时近5亿人口,朝鲜只有几百万人口,如果把我国打烂了,很不划算。如果我们出兵朝鲜,到时把美国逼急了,他们使用原子弹或者用飞机轰炸我们,我们也是难以招架的。
林彪发言过程中,不少人频频点头。毛主席秘书、后来担任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的逄先知在《毛泽东与抗美援朝》一书中写道:
“(这次会议上)多数人不赞成出兵或者对出兵存有种种疑虑。理由主要是中国刚刚结束战争,经济十分困难,亟待恢复;新解放区的土地改革还没有进行,土匪、特务还没有肃清;我军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美军,更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在一些干部和战士中间存在着和平厌战思想;担心战争长期拖下去,我们负担不起等等”
油画《决策出兵》
会议快结束时,彭德怀才赶到会场,他没有发言。毛主席最后说了这样一段话:“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别人国家处于危急时刻,我们站在一旁观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
10月5日上午,毛主席专门委托邓小平将下榻北京饭店的彭德怀接到中南海。一进入菊香书屋,彭德怀就表示支持毛主席抗美援朝的主张,应该尽快出兵入朝。据《彭德怀自述》(人民出版社1981第257页)记载:
“当晚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美国占领朝鲜与我隔江相望,威胁我东北;又控制我台湾,威胁我上海、华东。它要发动侵华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肠胃,向它让步是不行的。它既要来侵略,我就要反侵略。不同美帝国主义见过高低,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是困难的。”
毛主席很高兴,询问由谁来挂帅出征时,彭德怀一脸迷惑,他说:“我不是听说中央派林彪同志去了吗?”毛主席摆了摆手说:“不谈他,不谈他,他这个人打起仗来,谨慎有余,胆量不足。我起初确实提到他,他对东北熟悉,四野十三兵团又在那里,可他惧怕打不赢,又借口身体欠佳,不愿担此重任。”
从毛主席的话语中可以看出,林彪指挥打仗有软肋,“谨慎有余,胆量不足。”会谈结束时,毛主席希望彭德怀能担起挂帅出征的重任,彭德怀表示服从中央的命令。当天下午会议上,彭德怀坚决支持毛主席派兵入朝的主张,他认为晚打不如早打,等美军陈兵鸭绿江边我国就被动了。
毛主席和彭德怀
至此,中央就出兵朝鲜达成了一致意见。林彪不赞成出兵朝鲜,毛主席也没有责怪他,继续委以重任。当志愿军入朝后,毛主席参考了林彪的意见,“屯兵于朝鲜北部,看一看形势的发展,能不打就不打,这是上策。”
作为开国元勋,林彪不赞成出兵朝鲜完全基于国家利益出发,这点毋庸置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这是新中国立国之战,打出了新中国国威,彻底改变了近代以来中国在国际上的软弱形象,也为新中国赢得了一个长期的和平发展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