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第一次去乳腺科看病的记录
文摘
2024-03-08 23:59
北京
其实我很早就想把这段经历分享出去,给身边的人作参考,可惜一直没有勇气。一直以来我自认为自己在青春期受过很好的教育,我很早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月经,大大方方的拿着卫生巾去洗手间,但我还是害羞于开口这个很多女性都会碰到的问题。这一次经历以后我也重新审视了我对胸部这一概念,它不止是代表女性,代表母亲,它更是我们身体上重要的器官。如果很不幸得了乳腺癌,如果很不幸要切除,它首先剥夺的并不是我外在的女性美,或者哺育孩子的权力。它剥夺的是人类身体上一个重要的器官,并留下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蜈蚣一样的疤痕,胸部的凹陷,以及术后的后遗症。我也终于理解了很多病友交流帖里会推荐胸部再造,这不是给其他人看,这只是一种对患者术后恢复更好的医疗进步。今天是国际劳动妇女节,节日的气氛给予我了很多girl’s power,让我终于可以把这段看病的经历分享,并且郑重的提醒所有姐妹——乳腺健康非常重要!如果有条件,可以在每年的体检中加上检查乳腺这项内容。如果有任何胸部的不适,一定要及时去就诊。
很早之前我的左胸口就有时候隐隐的疼,有时候是一活动就疼,有时候是碰到会疼。某天我涂身体乳时摸到左胸有一个硬块,接着心就咯噔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系列自己知道的乳腺类疾病…接着我打开b站开始搜各种科普,印象比较深的是,五条怀疑条件,我中了三条,并且还附加了家族遗传史。虽然平常一碰到点困难我就想死,但是这一刻,我害怕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生理的、非条件反射的害怕。人在搜病的时候老喜欢给自己对号入座。一分的病描述成三分,再加上百度看病癌症起步,最后我的症状就变成了十二分。其实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胸部有结节到真正去看病,我还拖了很久。一是晚上情绪容易胆小敏感,醒来看到阳光普照心情就会转好,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二是从那晚之后,有很长时间我感觉不出任何不适了。我想,不如再观察一下,毕竟乳腺癌的高发年龄在25岁以上,万一是我自己多虑了呢,毕竟患病几率很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对这个未知的结果害怕了,我怕万一真的是癌。想到姥爷是癌症走的,姥姥因为癌症动了大手术,留下了十几厘米的疤,我的三个姨姨也都有病史,动过或大或小的手术……我都不敢想,万一我真的得了癌症,我该怎么跟亲人说。我开不了口。我尽力不去想,并且在大部分时间也忘了这件事,直到又有一天,它又开始疼,而且这种疼痛感比以往都强烈。我脑子空白了。不是被人锤了一拳那种懵,也不是打心底的害怕。就是一片空白,时间仿佛不存在了,呼吸也仿佛意识不到了,一切都是虚无。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转过神来,掏出手机又开始查,查全国最知名的乳腺外大夫,超声科最好的医生。从来不早起的我,七点钟卡着点挂号。不能再等了。但,最好的医院的最好的大夫并不是那么好挂。一个很简单的对比就是,北医三院的外科大部分都是属于普外,看乳腺的大夫不是天天出诊,而同一天内看乳腺大夫的号即使是特需号也永远没有。像协和,东肿这些有专门科室的医院,名气更大,更是一号难求。后来我发现省会的专家号也不好挂,又退了一步考虑普通三甲专家号顺便还提一句,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亲人讲起,只是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说到了自己的焦虑。我鼓起勇气去看病已经是背着千斤顶走路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挪开它。就这样,因为挂不到号又拖了好几天。这时候我已经搜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患者帖。我能意识到结节在大部分情况都是良性的,但精神状态却更差。如同找不到东西时,越找不到,越想它立马蹦出来。对这个未知的结果也是一样,我只有等到医生盖棺定论的那一刻才能放心下来,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我挂了离我家最近的三甲专家号,心里想,如果超声有问题,我立马就去协和国际部找大夫瞧。去看病的下午是个阴雨天,我在路上忐忑不安,心扑通扑通跳。毕竟之前看病都是常规流程:见大夫,开药,走人。简单粗暴。而这次是一个陌生的科室,陌生的流程,还有陌生的男医生。(平常挂号我总喜欢挂女医生,她们更耐心仔细,而外科,基本都是男医生,容不得我挑了)因为是工作日,我又专门挂了当天下午第三个号,一进门诊楼人还寥寥无几。我问护士乳腺外在哪,护士还愣了一下,大概是对我这么小的小孩来看乳腺有点惊讶吧。没想到上二楼后一转,乳腺科外面已经有很多人等着了。问诊台签到之后我的激动的砰砰直跳。我的脑子里开始想象进诊室之后的场景。我先是怕医生主诉都不听完对我不耐烦的说没问题,又想起患者投诉医生不友好的打量和骚扰,担忧医生观察胸部或者触诊。最后,我居然开始担心,太过于激动和窘迫导致的心跳过速会不会被医生察觉,令人发笑呢?实际上,接诊我的医生经验非常丰富。他没多说什么话,但条理很清晰。听完我的主诉,他给我开好了检查单子,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三分钟。没想到超声科人更多,十个超声室全是满的,机器在不停叫号。人多,说话声多,嘈杂的声音让我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很巧的是,我的就诊编号是我的生日。分诊区叫号之后,在科室门口还要排队。我来的这家三甲还是新院区,可超声室连门都没有,只有一块白色的半透明布挡着。不管男女老少,大家都堆在门口,还时不时的有性格急的人凑近张望,我觉得这对来检查乳腺的患者并不是很友好。躺在超声室的床上时,我身体僵硬的不行。房间里有两个医生,一个是给我扫描的女医生,另一个是坐在电脑前看影像的男医生。我侧着身子的时候,掩耳盗铃似的避开男医生——与其说怕他看见我,还不如说我看到异性医生不自在。大夫检查很仔细,整个过程中除了指令以外两个医生并没有多说别的话,也没有太多表情。我很想问我是否有结节,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还好,临走之前医生叫下个号时对着屏幕说:“不用担心,下一个进。”前面四个字可能就是医生无意的补充,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在所有流程都结束后,我瘫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很久才打车走人。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长时间的失眠,无理由的焦虑,心脏早搏,甚至要吃着安眠药入睡。不吃早饭,喜欢吃甜点和夜宵,20岁的年龄血压比我50的妈还高一大截。我应该感谢这段经历。我的意志最不坚定的时候,发自内心的对健康的珍视和渴望让我重新打起精神。我也意识到我心里压着的东西太多了,我纠结失去的,纠结错过的,纠结发生的没发生的。这些我日思夜想的问题在重大的变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活在当下,这四个字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有了具象。只不过我像摆动的钟一样,即使没了动力还是会在惯性下摇晃。停下来没那么容易。但是我愿意一试。
农带人的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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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CAUers,字数不限,要求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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