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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届白天鹅诗歌奖”参赛作品选登】之032——胡木：城市老虎（组诗）

文摘 2024-11-19 19:09 辽宁

城市老虎（组诗）

◎胡木（山西）

1

除了动物园，何以为家

在这座假山上生活了二十年

牙齿松落行动迟缓

即将抵达生命的黄昏

唯一的遗憾是

一生像一只毛绒玩偶

没能做一只真正的老虎

2

体内的野性时常唤醒我

丛林时代已经过去

在有限的园林

我更趋近于一个行走的摆件

“虎啸猿啼”仅存于古籍

“虎落平阳”的典故

一直行驶在我命运的轨迹中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

比失去森林更值得担忧

3

未来仍未到来

此刻即是先前所言的未来

在濒危物种里徘徊

逝去，希望可以做成一只标本

用填充物替代脏器

在自然博物馆

成为时间的佐证

眼目将随我穿透围墙

游荡在梦泽之地

我的橘黄外衣将成为

黑朽湿冷画面中

最后一块夕阳

4

离开人群和一切

可能侵略森林的欲望

游走在都市午夜的街道

沿二环高架桥

把橘黄和黑色纹路印在石柱

这里会迎来新的变化

森林繁茂

树影替人类遮盖眼泪

雪国一样的寂静笼罩大地

一切针对老虎的狩猎

将被封装于罐头

5

多么美妙的设想

烈风却撕下

匍匐在一个人类后背的老虎

他在深夜狂妄自大

要把森林还给老虎

咆哮吧，他说外婆的林地

在乡下的山野上

正等待被赐予姓名

6

他是个务实的理想主义者

故乡镶嵌在成沪铁路沿线

守在小小的站台

迎来送往

一生没有出走的勇气

社会时钟已牢牢地抓住他

结婚、生育、照顾老小

唯一的希望是

孩子长大后

能走向外面的世界

那条铁路铺设在他的命运里

他却没有一张车票

7

外婆院中的苦杏树枝繁叶茂

站在树下，还能忆起幼树模样

院落已沦为一片青草地

似乎什么都未曾上演过

有一天，城市也会如此吗？

高楼成为一个一个藤类植物的花盆

摆放在街道

人类的痕迹被分解

像一阵风吹过野地

8

欲望将成为几代人

最强烈的感知与记忆

价值观念像一座垮塌的桥梁

过去的，现在的，隔着大江大河

人类试图缩小代际的距离

但发展的速度已超越时间的速度

于是需要更多时间去消化、建构

财富的终极象征是什么？

欲望的终点在哪里？

自我救赎会成为一种可能吗？

9

我有些想念西西里岛的柑橘树

柑橘色，热烈的火焰

照进我体表的橘黄

那样一座瘦小的岛屿

被海水囚禁了上千年

这里也许不需要森林之王

一切因循自然

我寓居此地，也不过

时间的一个剪影

10

石头，时间里最坚硬的部分

人类把名字刻进去

对抗遗忘

只要被记得

便永远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过，那已是遥远的事

现在，让我们面对夕阳

一起看柑橘

从树上坠落

【作者简介】

胡木，90后，山西右玉人。作品发表于《草堂》《星星》《草原》《延河》《中国校园文学》《滇池》等，居四川成都，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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