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起初宛如被春日暖阳轻柔包裹,每一寸光阴都浸透着甜蜜与温馨。
然而,那通电话恰似一道凌厉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生活的宁静苍穹,将所有美好幻景击得粉碎。
电话在一个闲适慵懒的周末晌午突兀响起,彼时我正精心修剪着那盆翠绿欲滴的绿萝,试图为家中添一抹生机。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心头微微一紧,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出的女声,温婉之中裹挟着丝丝缕缕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沧桑:“您好,我是张然前妻,苏晴。”
刹那间,我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悬于嗓子眼,紧张、疑惑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在心底缠成一团乱麻,寒暄的话语从嘴边机械吐出,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不自在与忐忑。
紧接着,她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畔轰然炸开——“当年离婚,不是外传的性格不合,是他品性出了问题。”
那声音,轻颤着,恰似揭开一道深埋多年、脓血四溢的陈年伤疤,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我一阵眩晕。
午后赴约咖啡馆,一路上,我的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带着踉跄与迟疑。
走进那弥漫着浓郁咖啡香的小店,寻到角落里的苏晴,她身着素色套装,妆容尽管精致,却仿若一张薄纸,遮不住眉眼间的憔悴黯淡。
面对面坐下,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一下又一下,似在摩挲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昔,而后缓缓陷入回忆的泥沼。
“那时,他工作深陷泥淖,事业滑坡得厉害,本应是夫妻携手共渡难关,像两棵紧紧依偎在风雨中的树,可他……”
苏晴顿了顿,眼眶泛红,咬着下唇,似在积攒勇气,“他为求东山再起,竟动了歪心思,窃取公司机密去讨好对手,妄图换取一线合作生机。我苦口婆心劝诫,嗓子都快喊哑了,每晚在枕边哀求他别走错路,可他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一意孤行,全然将诚信视作一文不值的敝履。
后来公司事发,面临巨额赔偿,法律追责的大网也朝他撒下,那一刻,他慌了神,可没想正道补救,反倒想拖我下水,逼着我作伪证,要我陪他一起在错误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我坐在对面,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震惊与骇然,死死盯着桌面的木纹,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张然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庞,怎么也无法将其与这般不堪的劣迹挂钩。
往昔他贴心为我掖被角、耐心给我熬姜汤的画面,与此刻苏晴口中所述的自私、贪婪之人,激烈碰撞,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强行拼凑在一处,荒诞又令人心碎。
苏晴泪水决堤,簌簌滚落,砸在桌面,洇湿纸巾,“我那时心彻底冷透,像掉进冰窖,不愿陪葬他这错误百出的人生,才咬着牙忍痛离婚,这些年,独自咽下所有苦果,可良心日夜煎熬,觉得不能瞒着你,该让你知晓这真相。”
我呆若木鸡,面前那杯咖啡早已没了热气,抿一口,苦涩从舌尖直钻心底,与内心的复杂情绪搅和在一起,愤怒、失望、难以置信,种种滋味翻江倒海。
回了家,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熟悉至极的一切,沙发、摆件、墙上那帧洋溢着笑容的婚纱照,往昔满是温馨的物件,此刻却似被一层灰暗阴霾笼罩,曾经视作安心港湾的家,如今暗流涌动,猜忌与不安宛如幽灵,在每一处角落游荡。
张然下班归来,像往常那般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我身体却似被一股电流击中,本能地一僵,他似未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眉飞色舞说着工作里的琐碎事儿,可往日那暖人心扉的声音,此刻落入我耳中,却像一阵嘈杂噪音,我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嘴里敷衍地嗯嗯啊啊回应,每一个字都透着疏离。
夜里,躺在床上,往昔习惯的亲密相拥被冰冷的背向而卧取代,中间仿若隔了一道宽阔鸿沟,我瞪大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里苏晴的哭诉与张然往日的柔情交替闪现。
一会儿是他犯错时的决绝狠厉,一会儿又是他清晨在厨房为我煎蛋的专注身影,信任的基石在这反复拉扯中摇摇欲坠。
我攥紧被子,指甲都快嵌入掌心,内心似有两个小人激烈争吵,一个念着往昔恩爱,不舍就此判他“死刑”;一个揪着那披露的污点,声声警示不可轻信。
无数次,想问出口,可话到嘴边,又怕真相太过难堪,将仅存美好也一并摧毁;想当作无事发生,可那秘密像根尖锐的刺,梗在喉间,每一次吞咽都是钻心疼痛。
终于,在又一次彻夜未眠、曙光初现之际,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推醒身旁熟睡的张然,他睡眼惺忪,瞧见我满脸泪痕,瞬间清醒,眼眸里满是担忧与慌张,伸手欲拭去我眼角泪花,我却下意识别过头。
泣不成声中,我艰难开口:“你前妻来过,说了当年事,我现在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往昔日子像做梦,如今这梦碎得稀里哗啦,我怕……怕你还是从前那个犯错的人,又盼着这只是一场误会。”
他先是惊愕得愣住,双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而后眼神渐渐黯淡,满是悔恨与自责,垂着头,沉默良久,才缓缓攥紧我的手。
那双手,带着几分凉意,颤抖得厉害,声音沙哑得仿若破旧风箱:“是我年少糊涂,被野心迷了心智,铸下这大错,无可饶恕。那之后,在人生谷底,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法律的惩处是惩戒,更是重生的警钟,在暗无天日里,我把自己剖析得体无完肤,发誓重新做人。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像在黑暗里寻到光,一心只想用真心换真心,这几年,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坦坦荡荡,绝无再犯,求你,别因过去就判我余生‘死刑’。”
他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满是恳切与期盼,我望着他,心乱如麻,往昔那些温柔爱意如同春日暖阳,在眼底翻涌,试图驱散阴霾,可那披露的污点又如厚重乌云,横亘眼前。
此刻,望着他颤抖的双手、愧疚到扭曲的神情,终是咬着唇,默默地点头,决定在这满是裂缝的婚姻里,试着寻一丝修补的可能。
可未来,恰似被浓雾重重笼罩的迷途,不知能否拨云见日,唯能携手,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一步摸索前行,在迷茫中仍期许着重生与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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