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天地 | 詹辉全小说:《马鞭柳》

2024-10-06 21:23   新疆  


      

作者简介:

詹辉全,男,四川省剑阁县人。外科主任医师。在新疆兵团工作40多年,曾任某三甲医院外科主任、院长、党委书记等职。现居上海。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从事业余文学创作,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报刊,发表和出版各类文学作品180多万字。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文学评论集《天山月》,诗词集《回流的时光》,中短篇小说集《雁双飞》,长篇小说《仁心》、《爱在远方》、《剑门关下》。《爱在远方》被评选为“真情援疆”主题文学精选作品,翻译成维吾尔语出版发行。











    

马鞭柳



文 | 詹辉全


1
柳林农场和柳林镇是同一个地方,兵团农场实行的是场镇合一的管理体制。
柳林这个地名和老团长吴畏直接相关。
吴畏初到这个地方时,他还很年轻,才20多岁,这里是一片荒原,还没有地名。
那时部队刚进新疆不久,团长吴畏带领一支骑兵小分队追剿残匪,在戈壁沙漠、崇山峻岭中追击了一天一夜,最后把残匪全歼在离国境线不远的一条天山河谷中。
 这条河谷中,有一条河,融化的天山雪水从河中流过,河水清澈,浪花奔涌。河的两岸,有森林,有草坪,有野花,有鸟鸣,宁静清幽,景色宜人。
沿河岸走出山口,眼前是一片沼泽。沼泽中间有一座树叶状的小岛。小岛,沼泽生长着稀疏的芦苇和野草,却没有一棵树。和沼泽相连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荒原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胡杨,红柳,罗布麻,梭梭等野生植物。吴畏一眼就看中这是一块种地的好地方,说:“把这里办成农场该多好!”
吴畏让战士们下马休息,问身边英俊健壮的维吾尔族青年翻译艾尼瓦尔:“这里地名叫什么?”
“这片沼泽,附近的维吾尔族乡亲称作阔勒切克。荒原荒无人烟,没有准确的地名。”
“阔勒切克是什么意思?”
“汉语是池塘的意思。”
“这里有水,为什么没有树?”
“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谁来这里栽树呀!”
“呵,原来是这样。”吴畏看了看出征前自己和战士们折下的当马鞭的柳条,还是鲜活的,没有干枯。吴畏家在农村,家乡的小河边,地头上都有柳树。柳树很容易栽活,折下树枝,插进湿土地,就能长成小树。想到这里,吴畏灵机一动,说:“同志们,让我们来当这片土地上的第一批植树人吧。不久的将来,我们要把这片土地开垦成良田。”
吴畏和小分队28名战士,加上艾尼瓦尔共30人,骑马跨过沼泽,来到沼泽中央的荒岛上,把30根柳条马鞭以五米的间距分为三排插在泥土潮湿的荒岛上。
连长张虎问吴畏:“团长,这些马鞭就这样插在这荒岛上,没有人浇水,能活吗?”
吴畏信心十足地说:“能活。过几年就是一片柳树林。”
艾尼瓦尔也在怀疑,但他见吴畏语气坚定,就没有再问。艾尼瓦尔敬佩吴畏,知道他是著名的战斗英雄。
2
三年后,部队集体转业为生产部队。部队生产,上级要求不得与民争水争地,只能自力更生开渠引水,开荒造田。部队要创办农场,吴畏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剿匪曾经走过的天山脚下那片有水塘的荒原。
吴畏当年带部队剿匪的翻译艾尼瓦尔,剿匪战斗结束后参军入党,因建设地方政权需要培养少数民族干部,年初艾尼瓦尔转业到县政府任副县长。
吴畏给艾尼瓦尔通了电话。艾尼瓦尔高兴地说:“老首长,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欢迎你们兵团来开垦荒原,创办农场。我马上向县委、县政府汇报。这片荒原,水好、地好,而且靠近边境,有兵团在这里屯垦戍边,对保家卫国,巩固边防也有重要战略意义。”艾尼瓦尔最后说:”老首长,你还记得剿匪经过水塘时,在荒岛上插下的柳条马鞭吗?”
“记得,当然记得。活了几棵?”
“30棵全活了。长的可好了,已经长成小柳树林了。”
“太好了。等我下次来了,和你一起去看看这些宝贝。”
“好咧。我等着你。”
开发无名荒地的事,艾尼瓦尔及时上报,得到县委、县政府,地委、行署的大力支持和批准。经垦区党委同意,吴畏带着一只勘测小分队开进无名荒原。这支小分队成员不仅有能打仗和生产的官兵,还有农业、地质、水利、气象、测绘、城镇规划等各种专业技术人员,一名医生,一名宣传干事。县政府派艾尼瓦尔副县长和有关人员陪同考察。
经过近三个月的认真勘探考察,勘探小分队发现这片荒地水源丰沛,土质肥沃,可开垦的荒地多达20多万亩,用几年的时间,就可以初步建成一个大型国有农场。考察结果令吴畏兴奋不已,在电话中向农建师党委书记、师长李剑大声报告:“师长,我们抱住了一个金娃娃!”李剑是老红军,是吴畏的老领导。
在水塘的荒岛上,吴畏看见三年前插下的30棵马鞭柳,都长得比人高了,青葱翠绿,亭亭玉立,微风吹过,摇曳多姿,像一群绿衣少女在翩翩起舞,让人赏心悦目,欣喜不已。连长张虎连里有一个女兵排,清一色活泼可爱的铿锵玫瑰。看到这些嫩绿的柳树,张虎十分喜爱,说:“这些幼树,也是一个英姿飒爽、青春蓬勃的女兵排嘛!”
吴畏说:“张虎,看来你对这些柳树情有独钟嘛!新开发的农场,就由你来当园林站长,负责全团的植树造林。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把眼前这片亘古荒原,既变成良田万顷,粮棉丰产的锦绣绿洲,也变成桃红柳绿,瓜果飘香的江南水乡。”说到这里,吴畏头脑中突然来了灵感,接着说:“这片荒原原来没有正式地名,既然大家都喜欢这片柳
树林,未来新建的农场就叫柳林农场吧。水塘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地势平坦,现在是建场指挥部,以后是柳林农场的场部,城镇建设达到一定规模,地图上就会出现一个年轻的城镇——柳林镇。”
吴畏的讲话,赢得大家的一片掌声,连艾尼瓦尔也连呼:“亚克西!”(好!)
关于农场的名称,酝酿过程中一直争论不休,有人提出叫“红柳”、“胡杨”、“马兰”等都不错,但已有其他农场选用了;有人提出叫“荒地”、“沙滩”,反对的人觉得有点苍凉,缺乏文化品位。而叫柳林则不同了,既有农场的传奇故事,也有对农场未来的诗意畅想,比较适当。大家都赞成,随队女宣传干事温馨更是分外喜欢。
吴畏的战斗和成长经历,温馨是从师长李剑的爱人、师宣传科科长苏静那里知道的。吴畏是山西吕梁人,1939年,13岁就参加了八路军。参军前,读过小学,粗识文字。参军后,经历过山西、河北抗击日寇,南湾大生产,南下北返,中原突围,保卫延安,解放大西北,挺进新疆的无数次战斗,战功卓著。职务从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营长,直到提升为团长。吴畏战争年代,就喜欢读书,读军事著作,也读文艺作品,是部队有名的“秀才”。
按照部队有有关结婚的规定,吴畏早就够结婚的条件了,看上他的女同志还真不少,苏静就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温馨是其中之一。每次苏静提到婚姻这件事,吴畏总是说:“大姐,我还年轻,不急。”
温馨是解放兰州时,兰州大学中文系刚毕业的大学生,才华横溢,容貌出众。父亲是知名教授,思想进步,支持女儿参军。温馨参军后,同几百名女兵一道,从酒泉开始步行,用双脚徒步走到南疆。因为工作上交往比较多,温馨和苏静很熟悉。苏静正在给吴畏和温馨牵线搭桥。
温馨在勘测小分队,和队员们一道住帐篷、睡地铺、啃干馕、吃野菜,热情大方,性格随和,文章写得好,歌也唱得好,丝毫没有名门闺秀和知识分子的娇骄二气,大家都很喜欢她。因为苏静曾对吴畏提起过温馨,吴畏留心观察,也开始喜欢温馨。温馨通过在工作上和吴畏近距离接触,对吴畏的领导能力,工作作风,思想品质都十分欣赏。吴畏把农场提议取名为柳林农场,使温馨看到了吴畏既具有丰富的指挥才能,也有较高的文化修养,让她更加倾心和爱慕。
秋天,小分队历时三个月,胜利完成了勘测任务。吴畏、温馨的爱情也成熟了。
吴畏向师党委递交了勘测报告和创建农场的方案。李剑当时兼任地委第二书记,在地委领导中分工主管农垦工作。地委、行署很快批准了吴畏的建场报告,根据合理配置资源的原则和长远发展的需要,水源地天山河谷也划归农场行政管辖。为加强集中统一领导,地委决定,吴畏兼任县委第二书记;师党委决定,吴畏为柳林农场党委书记、场长,艾尼瓦尔兼任柳林农场党委常委、副场长。
 吴畏是李剑的老部下,李剑夫妇关心吴畏的工作,也关心他的生活。部队向荒原进军前夕的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苏静打电话让吴畏中午到她家吃饭,说李剑找他有事情。吴畏也正想找李剑汇报部队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提前去了李剑家里。走进家门,李剑夫妇正在等他,吴畏发现温馨也在。苏静见吴畏来了,打过招呼就拉着温馨到厨房准备午饭去了。
交谈中,李剑对吴畏准备同时摆开三个战场,修路、修渠、垦荒同时开工的想法表示赞同。同时强调,还要组建建筑施工队伍,积极在场部和连队打土坯、修房屋,战士们住帐篷、住地窝子只能是临时性的;在荒地上开垦农田,要大面积植树造林,防风治沙,新开垦的土地,没有防护林带的保护是不行的。我们的口号是:戈壁滩上盖花园。你们不但要把柳林农场变成铺金盖银的粮棉基地,也要变成鸟语花香的美丽花园。
听了李剑的话,吴畏精神振奋,豪情激荡,站起来昂首挺胸,信心百倍地向李剑保证:“师长,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剑说:“好。你面临的是一场硬仗,困难很多。我相信你能战胜困难,取得胜利。”
李剑接着说:“你现在是县委书记、农场党委书记、场长,要指挥一场过去从来没有打过的重大战役,责任重大。单身生活有诸多不便,可能还会受到某些困扰,该成家了。出发前把你和温馨的婚事办了吧。”
吴畏思考一下,说:“行。不知温馨是否同意?”
李剑说:“你苏大姐已经给温馨说过了,她同意。”
李剑对着厨房喊:“温馨,出来。”
温馨和苏静系着围裙走出来,温馨问:“师长,啥事?”
李剑说:“喜事。你们两个明天就把婚事办了吧。”
吴畏、温馨都红着脸说:“我们听师长的。”
婚礼很简单,但热闹喜庆。在吴畏的房间里,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门上贴一个“囍”字,新房就算布置好了。张虎带人到天山深处狩猎,打来两头野猪,两只黄羊,艾尼瓦尔帮助买来了穆塞勒斯(一种特殊工艺酿制的葡萄酒),全团战士们趁机改善了一下伙食,也痛饮了出征前的壮行酒。
婚后第三天,吴畏带领全团两千多名官兵奔赴柳林农场工地。新婚燕尔,就要离别,出发前,温馨眼泪汪汪,把头埋在吴畏怀里不愿离开。
3
垦荒大军的到来,水塘旁边的荒原上迅速搭起一排排帐篷,建起一座座地窝子,这是荒原新城最早的建筑群。各个工地上,红旗招展,热火朝天,悬挂着“谁英雄,谁好汉,生产劳动比比看”,“昨日战斗英雄,今天劳动模范”的巨幅标语。白天烈日暴晒,你追我赶,奋勇当先;夜晚,在一堆堆篝火旁,加班夜战,太阳下班人不下班。劳动强度如此之大,生活条件却异常艰苦。帐篷、地窝子不够住时,有时就露宿荒原。伙食吃的基本上都是窝窝头加咸菜,很少有青菜和肉食。军装省下衣领、口袋,把节省的资金兴办工业;有的战士干脆下半身只穿短裤,上半身赤裸劳动,皮肤长期风吹日晒,黝黑粗糙,互相难以辨认本来面貌。
吴畏带领全团干部战士,顶烈日,迎狂风,斗冰雪,战严寒,在荒地革命加拼命苦干五年,一座大型军垦国营农场破土而出,初具规模。修通了一条长达30公里和省道相连的柳林大道,也修通了和各个连队相通的简易公路。开垦了20多万亩荒地,边开荒,边耕种,垦荒第一年就实现粮食、蔬菜、肉食自给,并开始向国家缴公粮、卖余粮。开挖了长达20多公里的柳泉干渠和无数的支渠、斗渠、农渠,水渠成网,形成配套的灌溉体系,保证生产生活用水。把水塘改造成5平方公里的翠柳水库。当地人习惯称为翠柳湖。把水库中心的小岛扩建成公园,因小岛形状似一片嫩绿的柳叶,故取名叫柳叶岛公园。翠柳湖边岸柳成行,烟笼新绿。全场的大路小路、大渠小渠,条田周围都广植白杨、柳树、红柳、沙枣,形防风治沙的防护林带,整个农场都披上了绿色的新装,绿意盎然,生机蓬勃。在场部、连队都提倡自力更生打土坯、修房子,场部机关,各单位、各部门和干部职工住房,都是自己动手修建的,地窝子正在逐步消失。柳林农场场部已经建成规模仅次于县城的大集镇。白天,人来车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夜晚,农场自己的小水电站让戈壁新镇灯火璀璨,星光闪烁,一片光明。
温馨在农场创办的第二年调来柳林农场,任柳林学校校长。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吴畏除到师部开会办事顺路在家住上一晚,没有休假回过一次家。温馨知道吴畏打仗工作都是拼命三郎,她不在她身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4
师党委书记、师长李剑到柳林农场调研。
李剑站在翠柳湖柳叶岛公园的高坡上远眺,昔日风沙肆虐的亘古荒原,变成了广袤的良田绿洲,碧波荡漾,清流纵横,田野青翠,林带如屏,连队星罗棋布,场部街市井然,宛如塞外江南。
调研期间,李剑深入职工家庭,田间地头和职工们拉家常,谈发展。走遍了全场的每一个角落,还考察了柳林农场的水源地天山河谷,看望了边防连的官兵。柳林农场对天山河谷实行生态保护,落实责任制管理。天山河谷变得更加雄奇壮丽,山清水秀,明净清幽,风景如画。边防连官兵赞扬柳林农场认真履行屯垦戍边使命,和边防官兵一道守边巡逻,共筑边防长城。
柳林农场西北面和托克拉克村接壤,土地相连。托克拉克是一个以维吾尔族为主的少数民族村庄,全村有400多户,1000多名人口,一万多亩耕地和三万多亩胡杨林,距乡政府所在地有30多公里,林民们去乡里办事很不方便。
柳林农场建场以来,不断派出农林、园艺、畜牧等技术人员和医务人员,到托克拉克帮助乡亲们发展生产和防病治病,民族团结,情长谊深,用托克拉克村党支部书记吐尔洪的话说:“我们和柳林农场是一家人。”村民们曾联名写信,摁手印,强烈要求把托克拉克村划归柳林农场管理,乡、县政府也已经同意。
托克拉克村的村民听说地委和农建师的主要领导来了,就派出以吐尔洪为首的五名代表到农场场部,向李剑当面提出要求。
李剑和吴畏、艾尼瓦尔一道热情地接待了乡亲们。李剑认真听取了乡亲们的要求,征求吴畏的意见:“吴场长,你的意见呢?”
吴畏说:“我同意。托克拉克村确实距离乡政府比较远,路也不好走,乡亲们去乡里办事很不方便。场党委已经研究过,准备县政府、农场共同给行署和师写报告。”
李剑又问艾尼瓦尔:“你的意见呢?”
艾尼瓦尔说:“我完全同意。托克拉克是我的家乡,我不好意思多说。据我所知,这件事在县政府办公会议上也已经获得通过。”
李剑说:“托克拉克,维吾尔语是指是指胡杨树,意为’最美的树‘。在新疆,胡杨被誉为英雄树,赞扬她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托克拉克村有胡杨吗?”
“有。有三万多亩原始胡杨林。”艾尼瓦尔回答。
李剑说:“明天,你们两个同我一道去托克拉克村看一看。”
在托克拉克村,李剑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欢迎。实地考查中,李剑发现托克拉克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宁静古朴,地肥水美,是一个自然条件不错的少数民族村落。村庄和乡政府不通公路,乡亲们去乡里办事主要靠骑马,骑毛驴或步行,很不方便。在村里,有更多的乡亲们围着李剑要求把村庄划归柳林农场管理。
少数民族村庄整体划归兵团农场管理,前面已有先例。李剑在电话中和地委书记、行署专员商议,达成一致意见后,表态同意,移交手续按正规程序办理。
在场党委会上,李剑代表师党委对柳林农场建场五年来,发扬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把大漠荒滩变成粮棉基地,鱼米之乡,瓜果之乡,用热血和汗水,在边疆大地抒写了沙漠变洲,荒滩变花园的人间奇迹和壮丽史诗,同时还积极主动做好生态保护,巩固边防,民族团结等各项工作,模范地履行了兵团人屯垦戍边的神圣使命,表示充分肯定和热烈祝贺。为农场今后的发展描绘了更加美好,更加绚丽的宏伟蓝图。强调要切实关心和改善职工群众的生活。在托克拉克,可以成立分场,实行更加宽松的惠民政策。对分场的总体发展规划,要把对原始胡杨林的保护列为重要内容。
应吴畏的要求,李剑在全场干部和职工代表大会上作了报告。
调研结束,根据李剑的提议,师党委把柳林农场树为师屯垦戍边的先进典型。师党委在柳林召开了观摩现场会。清水地区不少县乡也组组织干部群众到柳林农场参观学习。在农建师,吴畏被干部战士称为“军垦战线的赵子龙。”
李剑调往自治区人民政府担任领导工作后,吴畏接任师党委书记、师长。后来,吴畏又调到北京,九十年代初期,从某部委的主要领导岗位上光荣离休。
5
吴畏调离柳林农场已经50多年了,但心中始终牵挂着这片他曾经流血流汗的土地,始终牵挂着曾经和他一道艰苦创业的战友。吴畏知道,从他带领第一批军垦战士挺进荒原,创办农场算起,如今已经是第四代人了。今天的柳林农场,不但是闻名遐迩的粮棉生产基地,果品生产基地,花卉种植基地,早已挂牌建立柳林镇,还是4A级旅游风景区,全国闻名的特色旅游景观名镇,有五万多人口,是各族人民幸福美丽的家园。
吴畏虽然快90岁了,满头银发如雪,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步履稳健。
这次他和夫人温馨,在儿子吴越,孙女吴蕾陪护下,从北京回新疆,参加柳林农场成立60周年庆祝活动。吴畏把每次回柳林都称为回家。温馨也80多岁了,从北京某中学校长的岗位上离休多年,她兴趣广泛,注重锻炼,人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气质、风度不减当年。吴越就出生在柳林农场,参军后才离开新疆,退休前是某集团军的宣传部长,军旅作家。吴蕾是北京某医料大学附属医院心血管内科医师,医学博士。吴蕾是第一次来到新疆,按照爷爷的说法,她是第一次回家。
吴畏一家早上8时从北京登机,飞机直飞清水市。到达清水市机场,才下午两点。清水市是吴畏工作多年的地方,老部下很多,他不愿意当地兴师动众迎接他,把到达日期故意提早了一天。下了飞机,也没有停留,一家人乘了一辆中巴公交车直奔柳林农场。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吴畏心情异常激动。宽阔的高速公路,无边的绿色原野,葱绿的白杨林带,醉人的沙枣花香,都让他很自然地回忆起在柳林,在清水工作期间那些不平凡的岁月。
清水机场距离柳林农场100公里,由于路好,一个小时就到了。
吴畏、温馨在广场旁边下车。眼前呈现的是一座既熟悉又陌生的绿洲新城。吴畏知道,改革开放以来,柳林农场的各项事业发展很快,仅城镇建筑面积就扩大了好几倍。鳞次栉比的高楼,宽敞明亮的街道,百花盛开的公园,绿茵铺地的草坪,蓝天白云,清风拂面,烟柳画桥,亭台轩榭,很有几分江南古镇的风情和韵味。
吴畏正站在路边四处观望,广场上锻炼的老人中有人认出了他,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团长回来了!”在柳林,“老团长”是人们对吴畏的尊称。
广场上的老人们都闻声走过来,像分别已久的亲人一样,拉着吴畏老两口的手问长问短。农场政委、场镇党委书记齐云霞,农场场长、镇长张建疆得到消息,也匆匆地赶来了。齐云霞说:“吴爷爷、温奶奶,您们原定不是明天到吗?刚才我和场长正在商量去机场接您们的事,没想到您们提前到了。对不起,失礼了。”张建疆也说:“请吴爷爷、温奶奶原谅。”
吴畏说:“自家人,讲那么多客套干什么?我就是怕你们讲客套,讲排场才提前到的。”
吴畏清楚,齐云霞、张建疆都是第一批进驻荒原的老军垦的后代,齐云霞是生产科长齐辉的孙女,张建疆是园林站长张虎的孙子,接着就问:“你们两人的爷爷身体怎么样?”
齐云霞说:“我爷爷和张爷爷分别在前年和去年都走了。他们两个去世前,都交代丧事从简,您年纪大了,不要惊动您。”
吴畏面色凝重,沉默了一会儿,说:“两个老东西,最后还在掩护我。”齐辉、张虎在战争年代,都当过吴畏的警卫员。
 
吴畏又问:“今天在柳林活着的第一批拓荒者还有多少?”
齐云霞回答:“当年您带着开赴荒原的红军团官兵一共2165人,工作调动离开的810人,离休后异地安置的255人,长眠在柳林的1012人,在柳林健在养老的有58人,健在在异地养老的30人,健在的离休养老的干部战士还有88人,年龄最大的98岁,最小的83岁。”齐云霞的回答干净利落、简明清楚。
“这么说,这些老兵大部分人的最后归宿都在柳林呵!”吴畏说完,又问齐云霞、张建疆:“你们今年多大了?”
齐云霞说:“我35岁。”
张建疆说:“我33岁。”
吴畏说:“你们都很年轻呵!你们赶上了好时代,任重道远,大有作为。”
齐云霞,张建疆都说:“谢谢吴爷爷鼓励。”
齐云霞悄悄问吴蕾:“你们今天是从哪里出发的?”
吴蕾说:“北京。”
齐云霞听了,赶紧说:“不要光顾说话了,请爷爷、奶奶先到宾馆休息。”
吴畏说:“我还真有点累了,先到宾馆休息一会儿。”
齐云霞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下午四时,说:“请爷爷奶奶先休息两、三个钟头,八点来接你们吃晚饭。”
吴畏知道,新疆的作息时间,比内地晚两个钟头,八点钟才到下午的下班时间,说:“好的。不过,晚饭简单点,四个家常菜,一盆玉米粥,两个馕(大饼)就可以了。”
齐云霞、张建疆对视了一眼,齐云霞说:“好的,按爷爷说的办。”齐云霞、张建疆听农场的老前辈们说过,吴畏生活一向十分简朴,和普通战士一样,吃穿从不讲究。某次,在南方某个城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召开一个高级别的重要会议,他出席讲话,头戴旧军帽,身穿旧军装,脚穿圆口布鞋,被宾馆服务人员当作上访的退伍老兵挡在了大门口,费了一番周折才进了宾馆大门。
 吴畏、温馨一家和路遇的老兵们告别后,由齐云霞、张建疆陪同到柳荫宾馆休息。柳荫宾馆是一家四星级旅游接待宾馆,条件不错。吴畏一家人坚持只住普通标准房。
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吴畏、温馨体力恢复,精神健旺。
晚餐由齐云霞、张建疆陪同,是按吴畏的标准准备的,吴畏很满意。
6
在农场期间的活动安排,齐云霞、张建疆征求吴畏、温馨的意见,吴畏说:“明天上午先参观团史纪念馆,然后到青松公墓祭奠老伙伴,下午参加老战友座谈会。后天参加农场统一的纪念活动。后面,我到农场各连队转一转,你们派一辆车,再派一个工作人员带路就行了,团领导不用再陪。”
齐云霞说:“吴爷爷,温奶奶,你们转连队还是我和场长轮流陪您们吧?”
吴畏坚决发说:“不用。回家了不会走丢的。”
齐云霞不再坚持了。
张建疆告诉吴畏:“艾尼瓦尔爷爷从行署专员岗位退休后,已回到托克拉克分场老家定居了。听说您和温奶奶回来了,非常高兴,说明天就要来看您们。”
吴畏问:“他身体怎么样?”
“不久前发生心梗,安放了心脏支架,正在恢复期。”
“那就我去看他吧。”吴畏说。
吴畏拨通了艾尼瓦尔的电话,两个人都激动不已。是吴畏到家里看望艾尼瓦尔还是艾尼瓦尔到场部看望吴畏两个人争执了好一阵,最后艾尼瓦尔做了让步,说:“您是我的老首长,也是我的大哥,我听您的。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一家要在我家住上三天,不能看一下就走。”艾尼瓦尔提出的条件,吴畏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吴畏一家在齐云霞、张建疆陪同下,先参观团史纪念馆。这个团是在井冈山诞生的红军团,在几十年的炮火硝烟中,经历苏区五次反围剿,万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进军新疆,历史光荣,功勋卓著,参加过无数次大小战斗,走出过12位开国将军,产生过不少著名战斗英雄。在新中国成立后,在兵团屯垦戍边的伟大事业中,又屡建奇功,誉满天山南北,在大漠戈壁创造出人间奇迹,涌现出大批模范标兵。吴畏的生平事迹介绍,展现在著名战斗英雄的展板中,也出现在生产模范的专栏上。吴畏年轻时照片,英俊刚毅,英气逼人。吴蕾看了照片,悄悄地对温馨说:“奶奶,爷爷年轻时好帅哟!”
“那是,你爷爷当年比电视剧《亮剑》中的李云龙帅多了。”温馨满脸幸福地说。
吴蕾说:“奶奶,难怪您当年对爷爷一见钟情呵!”
“鬼丫头,没大没小。”温馨用右手在吴蕾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吴蕾说:“我不说了。再说,奶奶都不好意思了。”
吴畏听见温馨和吴蕾在小声嘀咕,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吴蕾说:“在说您。到底说的什么?您得问奶奶。”
吴畏说:“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绝对是好话。奶奶可以作证。”
吴畏不再追问了。
参观完纪念馆,吴畏挥毫泼墨,写下“屯垦戍边,光耀千秋”八个大字。吴畏离休后,坚持练习书法,卓有成就。题字是草书,气势磅礴,酣畅淋漓。
7
青松公墓原本是一片荒滩,背靠雄伟的天山雪峰,面朝农场辽阔的田野。吴畏当年任农场第一任场长时,就把这里规划成公募。六十多年过去了,已有相当的规模,而且建设、管理做得很好,青松成行,花草满蹊,长眠在这里的兵团军垦战士已有2000多人,除1012名离休官兵外,还有1000多人是陆续来兵团参加边疆建设的各地支边知识青年,退伍军人,大中专院校毕业的知识分子。柳林人习惯地把这里称作“青松团”,有人去世了,就说是到“青松团”报到去了。
吴畏一家向长眠在这里的军垦战友敬献鲜花花篮,庄重祭奠。
祭奠仪式结束,吴畏问公墓管理所所长:“我们两老口的窝在哪里?”
所长说:“在小山坡上那个片区。”
几年前,吴畏和温馨就决定要在柳林农场买墓地,作为他俩最后的归宿。儿子吴越支持,他在新疆长大,又是军人,理解父母对新疆、对兵团的深厚感情。孙女吴蕾却坚决反对。家庭会议开了几次,吴畏态度坚决,吴蕾也不肯让步。吴蕾想让父亲吴越和她一起做爷爷奶奶的说服工作,吴越说:“你爷爷、奶奶做出这个决定,自有他们的道理。”反而劝吴蕾转变立场。吴蕾又去劝说奶奶,温馨说:“孩子,俗话说秤不离砣,公不离婆。结婚前我和你爷爷就约定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死不分离。”吴蕾直接找爷爷,直陈力谏,爷爷仍是决心坚如磐石,毫不动摇。爷爷最后说:“孩子,你不懂。我们的老司令员,老政委都把骨灰撒在了天山。我和你奶奶生死都是兵团人,生为祖国屯垦戍边,死为祖国守望疆土。”吴蕾看见,爷爷说出这几句话时,眼里饱含热泪。爷爷的话和神情,使吴蕾的心受到了震撼。吴蕾这次利用休假陪爷爷奶奶来新疆就是要亲眼看一看,是什么情结和魅力让爷爷奶奶对新疆、对兵团爱到刻骨铭心,爱到生死与共。
吴畏、温馨来到为他们预留的墓穴前面,仔细观看,发现这片区域的墓穴占地面积比普通墓穴大些,墓碑也比普通墓碑高些,诙谐地说:“你们准备让我们在地下搞特殊呵,我不是在信中说清楚了嘛,我和温馨就定普通的墓穴就可以了。”
所长解释说:“为你们二老挑选的是中档的,不算特殊。普通群众为老人选择中高档墓穴的也很多。”
吴畏问齐云霞、张建疆:“这个标准真的不算特殊?”
二人都说:“真的不算特殊。”并说明他们的父母也安葬在这样规格的墓穴。
吴畏还在思考,吴越说:“爸、妈,这件事,我做主,就买这个中档标准的,这次就把有关手续办了。太简陋了,老百姓会戳我的脊梁骨,我会挨骂的。”
吴蕾对爷爷奶奶把这里作为最后的归宿还持保留态度,对爷爷和爸爸的意见都不表态。
吴畏思考了一阵,对温馨说:“就按吴越说的办吧。你说呢?”
温馨说:“我听你的。”
吴畏说:“我不是抠门。我是想起了战争年代牺牲的战友。那时打仗,每次都会有战友牺牲。很多人牺牲后,就地掩埋在阵地的山坡上,有时连尸体都来不及掩埋,不少人连姓名都没留下。我是幸存者,走进了新社会,过上了好生活,和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们比起来,我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呢?现在人们生活普遍提高了,吴越的话,也值得考虑。”
走出公墓,齐云霞对吴蕾说:“我们场有不少老前辈曾多次对我说过,当年吴团长和温校长是真正的英雄配美女,绝配。直到今天说说起来都令很多人羡慕。”
吴蕾说:“那是,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他们老夫妻红过脸。我见过的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的最美满爱情和婚姻,那就是我爷爷和奶奶。”
8
下午的老战友座谈会,原计划开两个小时,结果开了三个多小时。虽然都是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了,除了几个卧病在床的老同志,能走动的都来了。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都有诉不完的情,说到动情处,有的老同志竟然小孩子一样哭出了声。吴畏、温馨讲话时,也几度哽咽,热烈盈眶。当吴畏宣布,他和温馨去世以后,要把骨灰安葬在青松公墓,回到兵团的战友中间。这时,全场老兵一起站起来,向吴畏、温馨敬了一个军礼。吴畏、温馨也向老兵们回敬军礼。
看到这一幕,吴蕾感动不已,热泪长流,她开始理解了爷爷奶奶对这片用热血和汗水浇灌的土地,对这群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兵团战友们的深厚感情。
在新疆,夏天季节白天时间长,下午要10时左右天才黑,8时半吃完晚饭,太阳还没有落山。吴畏让齐云霞、张建疆回家休息,他们一家要到翠柳湖上走走。
齐云霞说:“吴爷爷,您累不累呀?累了今天就别去了,后面有的是时间。”
“不累。回到农场就是回家了,我精神特别好。”吴畏边说边往外走。
齐云霞把保护吴畏、温馨的任务交给吴蕾,嘱咐吴蕾有事立即给她打手机。
吴畏一家走出柳荫宾馆,沿着路牌指引的林间小路走了大约15分钟,就到了翠柳湖。
翠柳湖如今是柳林十景之一,景点取名为“翠柳风荷”。金色的夕阳映照在宁静的湖面,碧波微漾,湖光潋滟,荷花花期已过,荷叶依然碧绿;堤上垂柳依依,浓荫如盖,鸟鸣深树,蝶戏花丛,清丽秀美,令人沉醉。湖心中央的柳叶岛公园,郁郁葱葱,树绿花红,似一块美玉,浮在水云之上。
吴畏一家人走过彩虹廊桥,走进柳叶岛公园
三十棵马鞭柳,都长得树干粗壮,树枝遒劲,树叶繁茂,生机蓬勃,一棵树就是一簇绿荫,一棵树就是一团云霞。当年栽马鞭树苗时,吴畏要求间距5米栽一棵。如今,小树苗长成了大树,树与树的距离已经肩并肩靠近了,枝叶已经在空中互相握手了,三十棵树就是一片绿色树林,三十棵树就是一道靓丽风景。“马鞭柳”在柳林农场屯垦史话中,成为一个真实的传奇。
一位著名诗人到柳林采风来到柳叶岛公园,即兴挥毫题写了“马鞭柳”三个大字,意犹未尽,诗性大发,神思飞扬,又写了一篇《马鞭柳赋》,记下了这段带有神奇色彩的动人故事。题字和赋文分别镌刻在柳树林前的石碑上。
吴蕾仔细观赏了题字,品读了赋文,对吴畏说:“爷爷,您还有这么一段神话一般的传奇经历,怎么从来都没听您说过呀?”
吴畏平静地说:“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当时只是临时起意,做了这么一件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好炫耀的?没想到,经诗人艺术夸张,就变得神乎其神了。”
吴蕾不服气地说:“这篇赋文,写的很有文采,称得上文采洋溢,但在事实上并没有夸张。要说国学功底,我们家造诣最深的是奶奶。奶奶您说句公道话。”
温馨说:“我不捲入你们爷孙俩的战争。这件事,应该让宣传部长、军旅作家表态。”
吴越很欣赏题字和赋文,正忙着照相。照相是在这次回家活动中,吴蕾安排给他爸爸的任务。
听了温馨的话,吴越说:“从文学艺术的角度来评价,我赞成小蕾的观点。”
有了爸爸的支持,吴蕾高兴了,说:“我虽然是医学博士,文科也不差呵,曾在全国中学生作文征文大赛中获过二等奖,爷爷奶奶,难道您们都忘了?”
温馨说:“没有忘。你爷爷一生淡泊名利,从不张扬。战争年代,铁血疆场,舍身忘死,立过多少战功,他对我从来都没提过。‘马鞭柳’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平常小事,不值得宣扬。我早就说过,为他写本回忆录,他就是不同意。你爸爸退休后,也几次提过这件事,他还是不同意。”
吴畏说:“我的那些事,有关部队的军史、兵团师市和农场的史志中都已有记载,自己还写书干什么?”
吴蕾还想接话,温馨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吴蕾伸了一下舌头,不再说了。
9
农场的庆祝活动,隆重而简朴。师市和县乡有关领导出席了庆祝大会。兵团党委、兵团发来了贺电。
大会安排吴畏作半个小时的话,他却只讲了10分钟。讲话饱含真情,充满激情,会场职工,精神振奋,深受鼓舞,特别是老兵们,感觉老团长的讲话,还像当年的战前动员一样,激励斗志,充满力量。
师市党委赵书记邀请吴畏一家到师市各单位参观。赵书记真诚地说:“吴老,您是柳林农场的老场长,也是师市的老师长,诚恳地邀请您一家到师市各单位走一走,看一看。”
吴畏说:“整个师市转下来,最少要走半个月。我年龄大了,连续作战,身体吃不消。你们接待陪同,也影响工作。还是免了吧。”
赵书记说:“我听从吴老的决定。在家的几个师市党委常委都说,如果我不能把吴老请到师市去,就一起来柳林看望老首长,这样应该可以吧?”
吴畏说:“可以。一共有几个人?”
赵书记说:“七、八个吧。时间定在今天晚上行吗?”
吴畏说:“行。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人数不能增加;二是不能送礼,包括土特产。”
赵书记说:“好。照老首长指示办。”
当天晚上,文艺节目演出结束后,师市党委常委领导班子成员一起在柳荫宾馆小会议室看望了吴畏一家。最后,应师市领导班子成员的共同要求,吴畏讲了两点希望:一、保持和发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发展壮大兵团;二、牢记兵团屯垦戍边神圣使命,保卫祖国边疆。
庆祝活动结束,吴畏一家开始在柳林农场参观,他们走遍了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社区,每一个连队,每一块条田,每一座果园,每一片林带,也走过天山河谷、胡杨滩、托克拉克分场等风景区。农场的基本布局,还是吴畏当年的总体规划蓝图,那时的梦想,如今都已实现,农业生产早已实现了机械化、信息化,职工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农产品、瓜果收购、加工、销售服务一条龙,场办企业兴旺发达;职工住宅区高楼林立,环境优美,水、暖、电、网络设施齐全,场部成为一座具有江南古镇风格的塞外新城。天山河谷,松青草绿,牛羊成群,雪峰入云,苍鹰盘旋。胡杨滩原始胡杨林,气势磅礴,雄浑苍茫,波涛澎湃,霞光灿烂。托克拉克分场,宁静古朴,环境清幽,新疆风情浓郁,民俗文化丰富。秋天的柳林大地,似一幅画,金银铺地,粮棉丰收,色彩斑斓,如霞似锦;似一首歌,高亢嘹亮,清香甜美,醇如美酒,情醉边疆。吴畏一家都被新疆绝美的自然风景,也为各族人民甜美的幸福生活所陶醉。
10
艾尼瓦尔全家在院子大门口迎接吴畏一家。
艾尼瓦尔的家是一座维吾尔族建筑风格的农家大院,白杨,沙枣,红枣围成天然的绿色屏障,二层小楼掩映在绿荫丛中。院子里有小果园、花圃和葡萄长廊。果园里有石榴、苹果、香梨、红枣、无花果等多种果树,果实累累,芳香扑鼻。花圃里各种鲜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葡萄长廊葡萄满架,像串串珍珠,晶莹剔透,鲜嫩欲滴。
艾尼瓦尔和老伴阿拉木汗,儿子艾买提带吴畏一家在葡萄架下入座,儿媳茹仙古丽早已准备好茶水、水果和食品,大家开始聊天。
吴畏和艾尼瓦尔是相识60多年的老战友,艾尼瓦尔形容他们的友谊,“比亲兄弟还亲”。温馨和阿拉木汗也是也是好朋友,见面自然十分亲热。吴越和艾买提是“发小”,从小兄弟相称。
吴畏首先问候艾尼瓦尔身体怎么样?
艾尼瓦尔说:“上个月突然发生急性心梗,我的宝贝孙女巴哈尔古丽是医生,诊断及时,到医院安装了心脏支架,现在已经好了。家里人却还不让我多活动。”
吴畏说:“看到你精神很好,说明你康复的不错,我很高兴。你孙女也是医生,和我家小蕾同行,以后她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交流。”
两人正说着,巴哈尔古丽从分场卫生所回来了。巴哈尔古丽身着民族服饰,头戴小花帽,身穿红裙子,脚蹬红色皮靴,像一朵鲜艳的石榴花,见面先向客人问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巴哈尔古丽和吴蕾拥抱时,吴蕾说:“这个妹妹比大画家黄胄画中的维吾尔族美女还要漂亮。”
巴哈尔古丽说:“姐姐取笑了。姐姐才是秀美端庄、气质高雅的知识型美女。”
两个人风趣的对话,让在座的人都笑起来。
艾尼瓦尔告诉吴畏,巴哈尔古丽毕业于新疆医科大学医疗系,放弃留在市里工作的机会,自愿回到家乡来为乡亲们服务。不但她自己回来,把当外科医生的男朋友阿里木也动员到场部医院来工作了。
吴畏竖起大拇指称赞巴哈尔古丽:好!
巴哈尔古丽说:“吴爷爷,您才是我们全家尊敬的英雄。我从小就是听爷爷讲您的故事长大的。”
吴畏对艾尼瓦尔说:“兄弟,你也会瞎吹呵!”
艾尼瓦尔说:“大哥,我不是瞎吹,我是对孩子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你前几天答应在我家住上三天,这句话算数吗?”
“算数。”
“太好了。托克拉克还是长寿村呢。”
“你是指胡杨吗?”
“我的话,不是说胡杨,是说托克拉克这个村庄。这里各族居民有2000多人,100岁以上的老人就有五名,老书记吐尔洪就是其中的一个。90岁以上的老人还有15名。”
吴蕾听说这里是长寿村,很感兴趣,忙问:“艾尼瓦尔爷爷,这是真的吗?”
艾尼瓦尔说:“当然是真的。”
巴哈尔古丽也说:“是真的。”
吴蕾说:“太好了。这三天,我可以在长寿村做些调查。”
巴哈尔古丽说:“姐姐,我可以帮助你做翻译。”
吴蕾说:“谢谢你。我们下午就开始工作吧。”
吴畏对温馨说:“小蕾有事做了。你打算干什么?”
温馨说:“我和阿拉木汗妹子说好了,她陪我去分场的木卡姆艺术培训中心参加排练节目。”温馨年轻时向木卡姆老艺人学习过表演,至今北京家中书房墙上还挂着一把热瓦甫,有时还弹唱一曲,自我欣赏。
阿拉木汗对吴畏说:“大哥,把嫂子交给我,你尽管放心。”阿拉木汗当年是演员,唱歌跳舞都很在行。
“我准备在村子里各处走走,认真体验一下这里独特的自然风景和奇异的风土人情,积累创作素材,争取回去写出一篇最美的边疆风情的田园散文。”吴越对自己也有安排。
艾买提主动地对吴越说:“小越哥,我给你当向导和翻译。”艾买提对吴越的称呼,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吴越说:“谢谢兄弟。”
艾尼瓦尔对吴畏说:“他们都有事做,我们老哥俩最清闲,就在林里随便转悠,探望老熟人,老朋友。”
吴畏说:“好呀!约几个老汉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叙叙旧挺好。”
艾尼瓦尔最后对儿媳妇说:“茹仙古丽,你是后勤部长,主要是搞好伙食,让尊贵的客人在我们家吃到最正宗的新疆风味美食。”
茹仙古丽说:“爸爸,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分场的书记王军,场长库尔班来了,大家一起吃午饭,饭菜丰盛,羊肉为主,有手抓肉、烤羊肉串、羊肉抓饭、羊肉拌面,羊肉薄皮包子等好几种。吴畏知道,新疆人热情好客、豪爽大方,但今天准备的饭菜,虽然是私宴,也和他一生勤俭节约的作风相违背。艾尼瓦尔还没有说祝酒词,吴畏就先批评说:“兄弟,你这是大摆宴席呵!”
艾尼瓦尔说:“没有。这些都是家常饭菜。我们兄弟两人多年没见面了,想让大哥一家多品尝一点新疆风味而已。”
吴畏说:“兄弟,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优良传统不能丢。这件事,怪我事先没有给你交代清楚,下不为例。以后每餐只上两荤两素,我们在场部就是这样吃的。”
艾尼瓦尔敬佩吴畏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不再找其它任何理由解释,说:“我听大哥的。”
吴蕾和巴哈尔古丽坐在一起,吴蕾说:“我在北京很少吃羊肉,怕膻气。这里的羊肉却没有膻昧,味道鲜美,我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再吃下去要吃胖了。”
巴哈尔古丽说:“这里的羊羔,吃的是中草药,喝的是矿泉水,肉是保健食品,含脂肪并不高,你看我从小吃羊肉,身材并不胖呀。”
吴蕾听了,半信半疑,把巴哈尔古丽打量了好一阵,眼前这个姑娘不仅容貌漂亮,而且身材苗条却是真的。
午饭后,分场书记、场长邀请吴畏一家后天晚上参加在文化广场举行的麦西来甫,还说柳林农场的齐政委、张场长也要来参加。
吴畏问:“是正好赶上了,还是为欢送我们特意安排的?”
书记、场长都说是正好赶上了,每个月举行一次,这个月安排的日子就在后天。王军怕吴畏不相信,调出手机上储存的全年麦西来甫安排日程表给他看。吴畏看完后表态:“好,我们参加。”
吴蕾问巴哈尔古丽:“什么叫麦西来甫?”
“麦西来甫是新疆传统的、原生态的歌舞晚会,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麦西来甫不讲究固定模式,吹拉弹唱,载歌载舞,气氛活跃,欢乐热烈,人人都是观众,人人也都是演员。”
“蛮有意思的嘛,我也去凑凑热闹。”
“凑热闹可不行,你也要表演节目。”
“我唱个歌吧,《边疆处处赛江南》。”
“好呀,这是写兵团的歌,新疆人都会唱。你会跳舞吗?”
“我只会跳交际舞。我很喜欢新疆舞,可惜不会跳。”
“跳新疆舞,只要掌握要领,学起来并不难。我教你,这两天保证把你教会。”
“那你可要耐心点,我很笨。”
“爷爷都告诉我了,你是大博士,聪明得很。”
11
下午开始,吴畏一家开始分散活动。吴畏在艾尼瓦尔陪同下,在村子里漫步,边走边聊,悠然恬静,心情愉快,不少老人都认识吴畏,故人重逢,喝茶聊天,分外亲切;吴畏看到老人们生活得很幸福,也感到十分欣慰。温馨和阿拉木汗在木卡姆艺术培训中心弹唱热瓦甫,村里的年轻人看见一位汉族老奶奶弹热瓦普,感到十分惊奇。年过花甲的带教老师告诉年轻人:“温校长当年是我们的老师。”年轻人听了,对温馨肃然起敬。对村子里的自然景观,民风民俗观察了解得最仔细的要算吴越了,艾买提对艾尼瓦尔说,吴越对村子里的一切都感兴趣,都很好奇,有时面对一棵胡杨古树,遇见两个小巴郎(小孩),发现一头毛驴都要停下来看一阵,想一阵。艾尼瓦尔说,吴越是作家,他那是在体验生活,寻找灵感,你不懂。艾买提其实对吴越深入群众,体验生活帮助很大,他从小在托克拉克长大,参加工作后一直在乡镇做基层领导,对村里的各种情况非常熟悉,胸有成竹。
调查任务最重的要算吴蕾和巴哈尔古丽了,他们事先列出了提纲,对托克拉克的生态环境、人文历史、经济发展、医疗条件等各个方面都做了全面调查,仅走访5名百岁老人就花了一天的时间,直到第三天上午,结束调查,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村头小河边的大柳树下休息。
巴哈尔古丽对吴蕾说:“姐姐,我向你打听一个秘密行吗?”
吴蕾说:“我们是好姐妹,当然行。”
“那我就问了,我有姐夫吗?”
“我有未婚夫,还没有结婚。”
“未来的姐夫是做什么的?”
“他是军人。”
“兵哥哥呀!具体干什么的?”
“在国防大学读研究生。”
“还在读书呀,学什么专业?”
“军事学。”
“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军官吗?”
“他父亲和我父亲是战友,我们从小一起在部队大院长大。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医学院,直到博士毕业参加工作。他报考军事学院,毕业后到基层连队摸爬滚打,后来担任营长,前年又到国防大学读研究生,要到后年才毕业。我们俩约定,等他毕业后才结婚。”
“都说当军嫂挺难的,你有思想准备吗?”
“我有。爷爷说前辈流血牺牲打下的红色江山要有强大的军队来保卫,我家是军人世家。我要是男孩,也会选择当兵。”
“姐姐,你真了不起。”
“你也很棒呵!这次我能见到你的阿里木吗?”
“能。他到乌鲁木齐参加学术活动去了,今天回来。晚上的活动他会来参加。”
“好呵。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准备明年。”
“我明年还会来新疆。你们结婚时,通知我一声,我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太好啦!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中午。艾尼瓦尔设家宴为吴畏一家送行。吴畏同意比平常增加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大家喝的是吴畏喜欢的穆塞莱斯。
下午,两家人坐在客厅品茶,聊天,吴畏问吴蕾:“调查有收获吗?”
吴蕾说:“收获很大。”
“有初步结论吗?”
“有。”
“说来听听。”
“我和巴哈尔古丽调查的初步结论有以下几点,一、水源好,没有污染。家家户户饮用的自来水,是天山积雪融化的雪水经过胡杨河流到这里,清澈明净,纯洁甘甜,是天然的矿泉水。二、环境好,层绿叠翠。胡杨河在托克拉克拐了一个弯,形成这块一面依山,三面傍水的美丽绿洲,分场成立后,更加重视生态环境建设,森林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天蓝地绿,空气清新,犹如天然氧吧。三、经济发展好,职工富裕。托克拉克自然条件比较好,特别改革开放以来,农业、林果业,养殖业、旅游业全面发展,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丰衣足食,生活幸福。四、饮食习惯好,营养比较均衡。主食粗细粮搭配,菜肴荤素搭配,肉食吃羊肉、牛肉,蔬菜喜欢吃胡萝卜,皮芽子(洋葱)、卡麻古(一种蔓青菜)。五、心态好,性情平和。五位百岁老人中,非物质文化遗产木卡姆艺术的传承人有两位,五位老人都豁达乐观,性格开朗,待人谦和,极少生气动怒。六、医疗条件好,老有所医。连队卫生员,分场有卫生所,农场有场医院,师市有三级医院,兵团的医疗体系很健全,群众看病很方便。以上六条,是我和巴哈尔古丽总结的托克拉克成为长寿村的基本原因。当然,长寿是牵涉到多个领域、多种学科的复杂问题,我们只是从养生保健角度做了一些调查和思考。
吴蕾说完,艾尼瓦尔说:“太复杂的理论,我们不懂。你说的这几条,很符合托克拉克抡特的实际嘛!”
吴畏也点头说:“看来你们还真有些收获、但还只是初步的探索。”
巴哈尔古丽说:“姐姐的工作态度可认真了,一丝不苟。”
吴蕾说:“现在的养生宣传满天飞,不少是信口雌黄,没有科学依据。我回北京以后,还要请教专家和查阅文献,文章定稿后,以我和巴哈尔古丽的名义争取在杂志上发表,以期引起有关部门和专家对托克拉克长寿村的关注。”
艾尼瓦尔说:“孩子,你这是在为宣传托克拉克做好事,我代表乡亲们谢谢你。”
吴蕾说:“艾尼瓦尔爷爷,您老的感谢,我愧不敢当。祖国是个大家庭,生活在这个大家庭的56个兄弟民族是一家人。我原来不明白,爷爷奶奶为什么要把最后的归宿选在柳林农场。在这七八天里,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一切使我理解了爷爷、奶奶。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深爱着当年流血流汗战斗过的这片土地,深爱着这里的各族人民。他们的心,永远和这里的各族人民连在一起。我已经想好了,回北京就写报告,申请明年参加中组部、团中央组织的博士服务团来新疆工作一年,直接为西部开发,为新疆建设加油出力。”
吴越说:“小蕾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原来对柳林农场概念,还是小时候留在心中的印象,听说现在是4A级景区,心中总有点难以置信。这次耳闻目睹,真是大开眼界。昔日的荒漠戈壁,今天的锦绣江南。柳林农场的巨大变化,是兵团奇迹的一个缩影,兵团人了不起。我今后要常来新疆,把柳林农场当做我的创作之家,不断写出好作品,赞美时代,赞美祖国。”
艾尼瓦尔高兴地说:“好呵!好呵!柳林就是你们的家,托克拉克就是你们的家,欢迎你们常来。”
吴畏说:“我和你嫂子只要走得动,我们还会再来的。”
艾尼瓦尔说:“大哥,你和嫂子身体都很好,活过100岁没有问题。”
吴畏说:“好。兄弟,借你的吉言,我们一起向活过100岁的目标前进。”说完,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在场的人都开心地笑了。
晚餐,齐云霞、张建疆代表柳林农场在托克拉克宾馆设宴为吴畏一家送行。分场书记王军、场长库尔班,艾力瓦尔和孙女巴哈尔古丽出席。宴会按吴畏要求,饭菜虽然简单,感情都很深厚,共同期待下次重逢。
晚饭后,大家一起去文化广场参加麦西来甫活动。
阿里木已经在宾馆大堂等候巴哈尔古丽。巴哈尔古丽把阿里木向吴畏一家做了介绍。
克里木面貌英俊,身材挺拔,温文尔雅,谈吐不俗。吴畏对两个年轻人说:“祝你们幸福!”
两个人齐声回答:“谢谢吴爷爷。”
吴蕾小声地对巴哈尔古丽说:“妹妹,眼光不错嘛!”
“姐姐别忘了我们上午的约定。”
“忘不了。你放心吧。”
文化广场上的麦西来甫,场面宏大,气势热烈。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踊跃参加,真像巴哈尔古丽说的,人人都是观众,又人人都是演员。场上的传统乐器弹拨的有热瓦甫,都它尔;拉弦的有萨他尔,胡琴;吹奏的有笛子,唢呐;敲打的有手鼓,萨巴依等近20种,不少乐器,吴蕾从来都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过。一个村庄的群众文化活动,能有这么多人参加,能有这么齐全的乐器,真让她大开眼界,惊喜不已。唱歌表演既有传统的经典十二木卡姆,也有广为传唱的现代歌曲。吴蕾演唱了一首《边疆处处赛江南》,巴哈尔古丽演唱了一首《我爱你,中国》,她们的歌声,清脆甜美,婉转动听,赢得热烈掌声。随着舞蹈乐曲响起,上至八九十岁的老人,下至四五岁的巴郎。都纷纷上场跳舞。这一带流行的是历史悠久的刀郎麦西来甫,舞步随着音乐和鼓点的节奏变化,时而舒缓,时而明快,时而柔美,时而激越。吴蕾在巴哈尔古丽的鼓励下,跟着人群上场。吴蕾跳舞有灵性,很快就跟上 有风范。爸爸更是跳得舞姿翩翩,气度潇洒。
麦西来甫散场以后,吴畏一家和艾尼瓦尔一家,和托克拉克的乡亲们依依难舍地告别。
第二天早晨,天刚朦朦亮,吴畏一家在齐云霞、张建疆的陪送下前往清水机场。吴畏要早起的原因,是不愿惊动农场的干部职工欢送他们。结果在宾馆门口,还是早已站满了等候送行的人们,其中有耄耋老人,还有的从老到小一家四代人都来了。此情此景,让吴畏、温馨也感动的流泪了。
汽车驶出柳林农场,在宽阔的公路上奔驰向前。
齐云霞问吴蕾:“吴大夫,你是第一次来新疆,这次新疆之行,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吴蕾深情地说:“`我到过许多地方,最美的还是我们新疆'。”


end



策划丨霍玉东
审核丨何维军
编辑丨代敦点
美编唐   琳  张丹丹
供稿丨第一师阿拉尔市作家协会

第一师阿拉尔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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