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酷热，好辛苦的“双抢”
陈 胜
记得小时候我们农村“双抢”，那么热，我们也挺过；那么累，我们也扛过，大有“与天斗争，其乐无穷；与地斗争，其乐无穷。”战天斗地的大无畏英雄气概。
我们小时的“双抢”， 指的是早稻收割、晚稻栽插的“抢收、抢种”时节，前后20天左右，也正是日头最毒、天气最热的“六月天”。为什么要“抢”呢？因为七月中旬早稻才能成熟，收割后，得立即耕田插秧，务必在立秋前将晚稻秧苗插下。这样才能保证产量，如果把不住立秋季节关，收成将大减，甚至绝收，所以要“抢收抢种”。
实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开始一家一户“单干”，我们那里人均一亩水田。我们家约有8亩水田，既要抢收又要抢种，而且全靠人力，劳动强度可想而知。
进入七月，热浪席卷而来，这时的稻穗黄了，一块块稻田像铺上了金黄色的地毯。约在七月中旬，也就是准备“双抢”、开镰割稻的前一天，家里总要称点肉，或杀只鸡，准备一顿比较丰盛的午餐，好好补充身体能量，也算是个仪式吧，为第二天的“双抢”壮行。
第二天早上4点左右，我们就被大人叫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拿起锯镰刀，随着大人向一望无垠的稻田进发了。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们，非常地兴奋，以为是一场游戏，可以大显身手了。我有一定的割稻基础，干起来还算轻车熟路：我左手抓住稻棵，右手挥动镰刀，一棵一棵，手起刀落。每次横向割六七稞棵，放到身后码放整齐，再顺着纵向路径，向前移步，割几行就打个稻绕子。我飞快地割着，不一会儿，腰也酸了，腿也疼了，甚至眼冒金星了，已被后面不紧不慢的妈妈赶上了。
烈日早已升起，望着一望无际的稻浪，我都有点胆怯了，速度也慢了下来。妈妈割稻的速度早已超过了我，她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鼓励我：不怕慢，就怕站，跟上来。我硬着头皮，亦步亦趋。8点钟左右，在家搞后勤的妹妹大喊，“吃早饭喽！”妹妹的叫喊声，让我兴奋起来，我像得了救星一样，赶忙放下镰刀，一步三跳冲向田埂，跟着妹妹跑回家去。
吃过早饭，我们又投入战斗。上午的阳光已显出它毒辣的本性，毫不留情地泼洒在身上，尽管我戴着草帽，也只能给脑袋带来一点遮蔽。每低一下头，汗珠就大瓣大瓣地摔在稻田里，每割半个小时左右，就要到田埂上喝一次水。我们把家里的水瓶、大茶壶全带过来了。水很快就喝光了，忙后勤的妹妹就及时送水过来，给我们补充，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缺水的。更难受的还是在收割中，稻棵飞扬出无数细微的稻芒和尘埃，无孔不入的钻进衣服里，沾在被烈日曝晒的黑、红皮肤上，混杂着浑身上下湿透的汗液，刺的人又痛又痒。
中午至少要到12点才能回去，这时的脸已晒得紫红。回去后，为了驱走炎热，我们几个小伙伴赶忙泡到清澈的小河里，或仰泳或蛙泳。在这里，得到暂时的轻松和享受。
下午的太阳更加的毒辣，直晒得人睁不开眼，走在外面，直感觉身体要被点燃。实在太热了，我想偷懒，就磨磨蹭蹭地走到田地，我的父母早已割了一大片。我一阵愧疚，赶忙下到地里，挥舞着镰刀，在他们的身后追赶着。
我们一直要持续到晚上八九点钟，有的人家甚至更迟。
月朗星稀，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今天是“双抢”的第一天，辛劳困苦无以表达，只是感到好累，我估计着流下的汗恐怕要以公斤来计算。我不想吃，也不想动，就躺在堂屋的地面上，仰叉八交地睡了。
稻割之后，稻把挑回家了，田也平整了，就要进入下一个紧张的插秧程序了，更加艰巨的战斗要我们去面对。
首先要拔秧，这活很有讲究，要双手拔，拔上来后，其中一只手把着秧把在水里转着，把秧底的泥洗干净；另一只手用一根稻草围着秧把旋转着，如同绕在线轴上一样，然后紧紧地把秧把系紧。拔得好的秧把，栽的时候好栽。拔秧的时候，始终是弯着腰，时间长了，腰又酸又痛。我们就带上板凳，把板凳放在秧田里，坐在板凳上拔。
拔秧要在清早，这样秧苗才容易成活。早上四五点就起来拔秧，还有更早的，夜里二点钟就起来拔秧。吃过早饭后，父母就挑着整框的秧把，并把其均匀地甩到水田里。一望无际的水田白浪浪的，我们要用手工把整个水田插满秧，看着就很畏惧。
我们几个小孩按七棵一行的行距，用尼龙绳把整个水田分割成若干纵行，小孩就顺着绳子插秧，大人在纵行里插秧。
插秧一弯就是好几个小时，甚至半天，最多偶尔直几下腰，这时感觉腰都要断了，时间长了，直起腰、抬一下头，就感觉天旋地转，甚至人都要倒下。还有难耐的酷暑，特别是中午，水都被晒烫了，下到水田里，就像下到了开水盆里，脚无法站立。
最令我恐惧的就是蚂蝗。蚂蟥又叫水蛭，这家伙是真正的吸血虫，感觉特别灵敏，水一晃动，就知道人来了。水田里有很多蚂蝗，它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你的皮肤里，等你发现，它的大半个身子已在里面了。这时，你不能拉，越拉它越朝皮肤里钻，只能拍下来。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就使劲往外拉，一拉，就把它拽断了，它的半条身子还在我的皮肤里，继续吸血。它有再生能力，那半个身子还能长成整个的，你说有多么的可怕。蚂蝗还会分泌一种防凝血剂，即使我们拍掉蚂蝗，但血还会不住地往外淌，要按住好久才会止住。我经常看到附近水田里插秧的小姑娘们，由于蚂蟥附到腿肚上，又哭又叫，叫人又好笑又同情。
我一开始学插秧是极其笨拙的，总也插不直，东倒西歪的，一点信心都没有；还有就是腰酸头痛、腿抽筋，样样感觉都有。在大人们的教导下，我也慢慢掌握了插秧的技巧，动作也熟练了，什么烈日啦、蚂蟥啦，我也习以为常，满不在乎了。
来源：中共舒城县委宣传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