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法国女博士和她从三亚开启的“海上大熊猫”之恋

文摘   2024-11-11 17:43   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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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 YA

“国际社会要加强合作,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

2021年10月12日,习近平主席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领导人峰会上发表主旨讲话时强调。





中国科学院深海所助理研究员

阿加莎·西里斯

3年来多次往返粤桂琼三地

在海上开展中华白海豚研究保护工作——

一位法国女博士和她从三亚开启的

“海上大熊猫”之恋


阿加莎·西里斯

(Agathe Serres)

  法国籍

海南自贸港高层次人才

人物简介

阿加莎·西里斯(Agathe Serres),法国籍,女,海南自贸港高层次人才。

1993年,出生于法国巴黎,10岁时随父母回到家乡坎佩尔(Quimper)生活。

2016年,硕士毕业于法国巴黎第十三大学,随后来到中国北京学习中文。2017年前往武汉,攻读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以下简称“中国科学院水生所”)水生生物学博士学位。

2021年,入职位于三亚的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以下简称“中国科学院深海所”),先后担任海洋哺乳动物与海洋生物声学研究室博士后、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中华白海豚的行为、声学和福利等方面研究。

2016-2024年,阿加莎在中国待了8年,先后参与长江江豚、中华白海豚等两类中国主要鲸豚种群的行为与保护研究。

阿加莎是近年来中国日益重视海洋生物资源保护,践行海洋强国战略的亲历者;也是中国携手世界各国,以实际行动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的见证者。她的“中国故事”,是中法友谊历久弥坚的生动实践。


扎根三亚后,阿加莎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有一天,能看到成群的中华白海豚在海上‘欢腾起舞’,与人嬉戏,为有吃不完的鱼儿而开心,不为‘家园破碎’而烦恼。”


这成了她3年来坚持多次往返粤桂琼三地,出海研究中华白海豚的最大动力。


在中国见证过长江江豚数量“止跌回升”的历史性变化,阿加莎相信中华白海豚种群数量也能在不久的将来“回升”。“长江江豚的案例证明,中国政府想要做好一件事、执行一项政策,就一定能做到。”





梦想


20多年前萌生

与“豚”共舞的想法

阿加莎与“豚”结缘,始于20多年前。


那时候,她生活在法国西部的一座沿海城市——坎佩尔。从小,她就向往大海,向往像海洋生物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喜欢鲸豚,它们太可爱了。小时候买儿童书,书里问读者,喜欢什么动物?我毫不犹豫地写下‘虎鲸’。”阿加莎说,自那时起,她就萌生了多了解鲸豚,与“豚”共舞的想法。


最初,阿加莎在巴黎的研究对象是瓶鼻海豚,一群同样聪慧的“海上精灵”。


2016年,硕士毕业的阿加莎迎来学术生涯的一次重要抉择,“要不要继续研究鲸豚?” 


彼时,国际上能为她提供鲸豚类生物研究博士学位的高校不多。


经过多方咨询与比较,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遥远东方的中国。


然而,难题很快摆在她的面前——


两地相隔万里,一去背井离乡;要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文化环境。


去不去?


“去!”


性格干脆的阿加莎很快做出决定。


在她看来,热爱能越过万千险阻、千山万水。


求学期间,阿加莎主动联系日后的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水生所研究员王丁,定下了跟随导师研究长江江豚的方向,敲定了入学具体事宜。


王丁,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鲸类专家组成员,有着40多年的鲸类动物研究经验。两度参与长江鲸类动物保护工作,见证了白鱀豚的消亡,也见证了长江江豚的“起死回生”。


两次不同的结果,背后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国民生态环保理念的转变。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思路,在中国摆在了不可动摇的位置。


2023年2月,农业农村部公布,长江江豚种群数量上升到1249头。


“止跌回升”的势头,给了阿加莎继续从事鲸豚保护研究更多的信心。


如今,回忆起在武汉求学的时光,阿加莎依然眼里有光。“那段时间只要一有空,我就往中国科学院水生所白鱀豚馆跑。那里有一些人工饲养的长江江豚,我会去拍一些照片、视频用作研究。它们太可爱了,会积极跟我互动,有时中午其他人都休息了,我还会留在那陪它们玩。”

行动


追“鲸”寻“豚”

把论文“写”在蔚蓝大海上

今年9月,对于阿加莎而言,是忙碌、充实、圆梦的一月。

她三度随科考船从南海出海,又两度因天气原因折返。



这是中国科学院深海所海洋哺乳动物与海洋生物声学研究室组织的第七次南海深潜/远洋鲸类科考航次,也是她第一次远航南海。


此次航次历时18天,航程3300多公里,考察区域主要集中在我国南海北部海域的大陆坡、海山及海槽水域。


“我们进一步积累了抹香鲸、短肢领航鲸等南海常见鲸类物种的生态学、声学和行为学数据,扩大了对瓶鼻海豚、瓜头鲸和糙齿海豚等南海非常见鲸类物种活动范围的认识,还新增了须鲸在南海的野外记录。”中国科学院深海所研究员、海洋哺乳动物与海洋生物声学研究室主任李松海介绍。


尽管南海之行一波三折,航行中还得经受海风的吹打,以及船体受海浪翻涌摇摆晃动,阿加莎仍然很开心。因为她的眼界得以开拓,对鲸豚的了解更进一步。


“蔚蓝大海上跃动着优美的‘海上精灵’,短肢领航鲸从海面上飞跃而出,复又扑腾入海,在海上肆意地玩耍,这些都是在浅滩难以看到的景象,对于我们研究鲸类帮助很大。”阿加莎一边描述,一边用手比划出短肢领航鲸鱼跃入海的动作,话语中难掩兴奋之情。


在这之前,阿加莎并不缺乏出海调查的经历。


2021年,王丁将阿加莎介绍给自己另一位“徒弟”李松海,希望她能继续有关鲸豚的研究。


彼时,李松海希望阿加莎能专注于海洋生物声学研究,却耐不住她的“执拗”。


“我坚持继续研究鲸类动物行为与动物福利,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兴趣和动力,我跟师兄说,自己可以兼顾好不同方向的研究。”阿加莎说。


自那时起,阿加莎长期往返粤桂琼三地,在钦州三娘湾、珠江口珠海流域,采集中华白海豚栖息数据,加以分析研究。


“阿加莎的行动力、专注力和学习能力都很优秀,总是能用行动证明,她能把工作完成得很出色。”李松海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这位师妹,“很难想象,3年多前她一次出海经验都没有,如今却能轻松地领着学妹们出海调查,执笔完成一篇篇优秀论文。”


今年8月,阿加莎刚做完一组有关“中华白海豚觅食环境”的研究,转身又投入到“中华白海豚小群体间社会关系”的研究上。为此,她又去了一趟珠海,沿着珠江口,顺流而下至江门中华白海豚自然保护区,连续5天在海上航行观测,每天航行超过8小时。

自学


从一天几千张“废片”中

学习鲸豚拍摄技巧

阿加莎有一个“百宝箱”,出海调查时都会带着它。


那是一个“块头不小”的行李箱,外表以充满活力的橙色为主。


阿加莎介绍:“箱子里面通常会装有一台佳能6D相机、一个佳能100-400长焦镜头、一组大疆Mavic3 Cine无人机设备、一套能够记录声音的水下麦克风。有时还会带上一台GoPro运动相机,用于水下观测。”


研究鲸豚前,阿加莎对这些设备一窍不通。


“都是靠自学,一点点琢磨、尝试,时常一天拍出几千张‘废片’,再从一张张拍摄鲸豚的‘废片’中总结经验,挑出有价值的照片留下来研究。”阿加莎说。


如今,她不单能够熟练地使用这些设备,还会与同伴们分享她的使用技巧。


“拍海豚时不要急,虽然它们动作很快,总是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但我们只要准备充分,这张拍不到,下一张也能拍到,一定能拍出好照片。”



“驾驶无人机航拍时,要时刻关注周围环境,确保海豚浮出水面时,能够及时捕捉到这一镜头,还要注意保持无人机和海豚间的距离,避免打扰到它们。”


……


毫无保留地分享拍摄心得的同时,阿加莎坚持鼓励同伴们多拍多尝试,相信勤能补拙。


团队里,年轻的实习助理欧阳明玥有时会因为拍摄经验不足而手忙脚乱。


阿加莎常说:“没关系,慢慢来,下次就能拍好了。”


见过阿加莎轻松操控设备的人,都夸赞她“拍摄手法专业、技巧熟练,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数码控’、一名专业的‘摄影师’。”


听到这些话,她会面带羞涩地说:“我还有很多技巧要学,不过能够以用于研究的标准拍摄出合格的照片和视频,已经很满足了。”

忧心


面临食物短缺、

栖息地破坏等生存威胁

中华白海豚数量仍在逐年下降

今年8月底的出海调查,阿加莎看到了惊喜的一幕:“趁着天气晴朗,三五成群的中华白海豚结伴出游,它们在海上翻腾跳跃,时不时翻转着肚皮,与伙伴嬉闹,幼崽依偎在母亲身旁,无忧无虑地玩耍。”

她也看到了忧心的一幕:“有些海豚身上有清晰的伤口,可能是觅食时被渔网刮伤,也可能是被船艇的螺旋桨打伤,能看出来是人为导致。”

更让她忧心的,是那些消失的身影。

“有些先前拍照记录的中华白海豚,很久没看到了。”

中国科学院深海所调查显示,中华白海豚的处境并不乐观。

“目前国内中华白海豚多数聚集在珠江口大湾区,约2000多头,其他水域,如湛江雷州湾有200多头,汕头南澳岛周围只有10余头,基本都是小种群,且数量都在逐年下降。”李松海表示,“如果不及时保护,中华白海豚随时有消失的可能。”

“导致中华白海豚数量下降的原因很多,比如它们作为胎生动物,一胎一般只产一头幼崽。”阿加莎说,“但是,海洋人类活动是我们观察到的主要原因。”



“海上捕捞、网箱养殖等渔业活动,以及海洋工程、近海旅游等活动,如果不加以规范,都会挤压中华白海豚的生存空间。”阿加莎举例,“中华白海豚喜欢以狮头鱼、石首鱼、黄姑鱼等为食,过度捕捞会让它们失去重要的食物来源。海洋工程建设事先未做好环评,可能对中华白海豚的栖息地造成严重破坏。”


“这些我们平常容易忽略的细节,恰恰是中华白海豚及其他海洋生物数量减少的重要原因。”阿加莎说。

希望


一头中华白海豚频繁亮相

三亚凤凰岛附近海域

让她好想看到“豚”丁兴旺的一天

在阿加莎心里,中华白海豚是一群相识了3年多的好友。


“它们真的很可爱,性格也好,活泼好动。有时候它们游到船边,好想摸一摸它们,但最后都忍住了,因为我知道这样会给它们带去感染风险。”阿加莎说。


中华白海豚的每一次出现,都令阿加莎振奋不已。她希望中华白海豚有“豚”丁兴旺的一天。


今年7月至今,一则“一头中华白海豚频繁‘亮相’凤凰岛附近海域”的消息,在三亚不胫而走,让阿加莎眼前一亮。


“中华白海豚对声音很敏感,一般难以忍受轮船嘈杂的引擎声。凤凰岛附近常有邮轮经过,它却经常在那附近徘徊,我想应该是因为那儿有它喜欢的食物,而且人们没有伤害它。”阿加莎说。


李松海认得这头中华白海豚。“从我的办公室窗外望去,曾在鹿回头附近海域看到过一头中华白海豚的身影。综合这段时间的信息来看,这应该是同一头海豚,和其他同伴走散了,一直在这附近玩耍。”


李松海介绍,以往在人们印象里,中华白海豚主要活跃在粤桂闽三地。随着人们在海南周边海域观测到越来越多的中华白海豚,学术界又认为,是其他海域的中华白海豚“组团”迁移到了海南,本质上还是其他种群的分支。



“我们团队经过多年调查研究,在2018年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李松海认为,生活在海南附近海域的中华白海豚与其他海域的种群在外观、行为偏好等方面有着截然不同的特征。


“生活在海南附近的中华白海豚主要集中在海南西南海域,大约在三亚至昌江一带。和广西钦州三娘湾、广东湛江雷州湾等海域的种群相比,海南的中华白海豚分布较散,栖息地沿海岸绵延一百多公里,喜欢生活在较深的水域,呈一个‘长方形’。”李松海介绍,除此之外,海南的中华白海豚与其他种群在背鳍、身型等外观上也有很大不同。


“这些年来,我们团队通过多个个体、多种角度的多番对比,最终证实了生活在海南西南海域的中华白海豚是一支独立的种群。”李松海说,目前他们已通过拍照记录,将200多头中华白海豚收录在个体识别库中。


“这是我们2014年以来采集的数据,不能反映它们目前现存的真实数量,有些可能尚未记录,有些可能已经不在了。”李松海表示,目前国内已有7个中华白海豚自然保护区,其中,1个在福建、6个在广东。与这些地方相比,海南尚未设立自然保护区,未能成体系、成规模地保护中华白海豚,采集的数据具有更大的不确定性。


“尽管国内已有的中华白海豚自然保护区在建设和管理上存在一些不足,但不可否认设立自然保护区仍然是目前妥善保护中华白海豚,延缓它们数量下降趋势,乃至实现‘止跌回升’最有效的手段。”李松海说。


阿加莎十分赞同李松海的观点。“设立自然保护区能够进一步提升人们对于中华白海豚的保护意识,努力为它们营造一个更加安全可靠的生存环境。”


从国家层面来看,保护中华白海豚的行动早已开始。


2017年,农业农村部发布《中华白海豚保护行动计划(2017-2026年)》(以下简称《行动计划》)。


《行动计划》提出,要在2026年实现90%以上的中华白海豚区域得到有效保护,种群数量保持稳定或小幅回升,栖息地破碎化现象逐步得到缓解,种群结构日趋合理,可持续生存能力进一步提升。相应确定了“建立健全保护体系与机制”“开展种群生态调查与监测”“加强中华白海豚就地保护”“科学开展中华白海豚的迁地保护”“加强相关领域的科学研究”“推进保护宣传教育与公众参与”6项重点工作,以及16项重要行动。


具体到地方上,保护措施仍待完善。


“中华白海豚要的不多,只要把海岸线外宽一公里的区域划出来,留给它们作为栖息地,设立专门的自然保护区,加以系统规划就好。”李松海说。


“广袤的海洋,应该有中华白海豚的‘一席之地’。”阿加莎认为,保护中华白海豚、保护海洋生物,就是保护地球生态,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海南自贸港发展除了产业的发展、经济的发展,更应该有生态的发展、环境的发展,是人与海洋生物的美美与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阿加莎期待着,中华白海豚的“生存危机”早日解除。


“我多想,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中华白海豚在保护区里自由玩耍,满眼是海上欢快的‘粉色精灵’。”


无限风光海上来,阿加莎期待着美梦成真的那一天。


她希望与中国的朋友们一起努力,为“海上大熊猫”营造一个更加安全、和谐、快乐的家园,让这一充满美丽与奇迹的生命之歌永远奏响。


等到那一天,她会再次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这一美好的时刻。


中华白海豚小档案


中华白海豚,学名“印度洋-太平洋驼海豚”,又称“妈祖鱼”“粉红海豚”。归属鲸类,海豚科,白海豚属。


幼年期的中华白海豚通体呈灰黑色,并长出灰色或黑色的斑纹。随着年龄增长,皮肤颜色逐渐褪去。待到成年期,皮肤逐渐转化为白色。在日照下,随着水温升高,中华白海豚皮肤下层毛细血管充血,外观由此呈现粉红色,被誉为海洋里的“粉色精灵”。

1751年,瑞典人彼得·奥斯贝克在珠江口珠海流域看到一头通体雪白的海豚,取名为“Chinese White Dolphin”,译为“中国白海豚”,并记入《中国和东印度群岛旅游记》一书中。后经拉丁学名“Sousachinensis”译为“中华白海豚”。

1988年,中华白海豚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2008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名录评估为“易危”。目前,中华白海豚在全球仅存约6000头,种群数量仍在逐年下降,素有“海上大熊猫”之称。

我国中华白海豚主要分布于中国台湾西海岸、厦门、珠江口、雷州湾、北部湾附近海域,以及海南西南海域。



来源:三亚日报

编辑:邢暖

网编审核黄倩仪、王晓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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