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89年的夏天,我刚从省城大学毕业,分配到县里的陈醋厂当了个储备干部。刚进厂那会儿,我可是春风得意,觉得自己前程似锦。谁知道,命运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记得第一天报到,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踌躇满志地走进厂门。谁知道,厂长看了我一眼,就把我打发到酿造车间去“学习”。我心里那个气啊,合着我这大学生还得从车间小工干起?
可没办法,谁让我是新人呢?只能灰溜溜地去车间报到。刚进车间,一股浓郁的醋味儿就差点把我熏晕过去。我捏着鼻子,心想这日子可咋过?
正懵圈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新来的,别在那杵着了,过来搬罐子!”
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正瞪着我。她剪了个短发,穿着蓝色工作服,脸上沾着几点醋渍,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我心想,这女的谁啊?口气这么冲?就问:“你谁啊?凭啥指挥我?”
没想到她冷笑一声:“我是车间副主任赵婵影。你小子不想干就滚蛋!”
我顿时傻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车间大姐?也太年轻了吧?而且长得还挺…标志?
就这样,我在赵婵影的“调教”下,开始了我的醋厂生涯。说实话,刚开始我挺不服气的。凭啥我堂堂大学生要听她这个老女人的?可慢慢地,我发现这个赵婵影还真有两下子。
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下属要求严格。虽然说话刻薄了点,但从不苛刻。最让我佩服的是,她懂得特别多。不管是酿造工艺还是设备维修,她都门儿清。我这个大学生在她面前,简直像个小学生。
渐渐地,我对她的印象有了改观。虽然她总是板着脸,但我发现她其实挺善良的。有次我不小心被醋泼到手,她二话不说就拉我去医务室。还有次下大雨,她硬是把自己的雨衣给了我。
就这样,我对这个“老女人”越来越有好感。可我也知道,咱俩差着辈儿呢,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所以我也就是偷偷暗恋,从来不敢表白。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赵婵影要调走了。我心里一慌,鬼使神差地跑去找她。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见到她就哭了!是真的哭了!眼泪鼻涕一大把,那叫一个丢人。
赵婵影也懵了。她愣了半天,突然笑了:“傻小子,哭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一听就急了:“那你还走吗?”
她摇摇头:“不走了。”
就这样,我俩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虽然开始的时候,全厂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我俩谁也不在乎,过得挺happy。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我就被调到经贸局了。虽然是升职,但我和赵婵影就这么分开了。分手那天,她笑着说:“小伙子,好好干。别辜负了姐对你的期望。”
我强忍着泪水,点点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八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是经贸局的副科长了。听说赵婵影当上了陈醋厂的厂长,我由衷地为她高兴。可每次路过陈醋厂,闻到那熟悉的醋香,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能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至少在我心里,那个夏天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样子。
赵婵影,我的初恋,我的大姐,我的厂长。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傻乎乎的大学生,那个为你哭得稀里哗啦的毛头小子。希望你一切安好,也祝我自己,余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