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西溪人

旅行   2024-11-16 17:33   江苏  


千岁西溪人

薛德华

翻开公元一千年的老黄历,宋太祖赵匡胤收拾五代十国江山,岁月流转给了大宋王朝。

那时,西溪古镇,渐渐生发东亭老城。因此人们常说,西溪古镇,是东亭之根。西溪盐民渔民,围堤煮海,制盐垦荒。海盐西运,盐民东行,向着东方的海滩,向着海滩地平线上的朝阳,一步一步,留下后人可以辨识的千年足迹。

于是,临近南黄海的西溪古镇,成为东方海盐文化的发祥地,成为里下河平原上重要集镇的滥觞发端,顺理成章,也成为古城扬州府盐商文脉根系。扬州盐业八总商,在首总江春带领下,把西溪临海白花花的海盐,兑换成白花花的银两,铺盖出深宅大院,亭台楼阁。连当年乾隆皇帝都惊叹:盐商财力之伟哉!

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五次流连在扬州盐商的园林中。布衣交天子,一夜建白塔,盐商们纷纷解囊邀宠,讨皇上欢心。皇恩浩荡,盐业兴盛。盐商们把扬州八怪画派,捧进了中国历史画册。又从老家徽州,请来戏班伶人,为皇上演出。多年后,北京城里的乾隆庆贺八十大寿,想起盐商戏班,召扬州三庆班、春台班、四喜班、和春班四大徽班进京,促进了中国京剧的兴盛。

在这里,我们可以继续站在这块地域和历史的制高点,放纵一下缥缈想象,追溯一点岁月情状,向比康雍乾更早的时光遥望。在朝代更迭战乱平息的年份,远年西溪古镇,像历史的潮汛一般,随波逐流,渐渐热闹起来。

在那些绮丽繁华的岁月里,人们卸下西溪梨木街上的闼子门,开市经营。他们顺着晏溪河水,沿着三里古道,进入海道口,跨过海道桥,踩踏着渐渐隆起的地脉,走向宁树街,走向金家墩,走向彩衣街,走向鼓楼街。然后,在海滩迁移的脉络间,继续行走。沸腾的岁月,漫过街巷间的麻石板、青石板,洇化出一个天庭仙家般的东亭城池轮廓。这座老城,就长久地铺展在濒临海滩高高的台地上。所以,许多年来,人们又称它为台城。

那时,江山簇新,文化盛开,遍地炊烟。从景德年间开始,北宋三宰相晏殊、吕夷简、范仲淹,先后来到黄海之滨的西溪,监管盐务。这盐业可是国家的重要财源,天下税赋,盐业占半。西溪盐仓,监管淮南中十场盐务,举足轻重。西溪古镇,和日渐东渐的东亭城廓,受到宋朝庞大的盐业体系滋润,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平和温软环境的抚慰下,情景愈益精致繁华起来。

“宋朝天下,财富之巨,首推两淮,两淮之富,又数扬州,扬州之根,却在西溪”。盐文化孕育下的西溪,有“小扬州”之称。它跨过捍海埝西侧的堡庄墩舍,统领着淮南中十场的灶丿仓团,在历史的簿册上,留下辉煌的记载。发达的商贸文明,乘着盛开的文化流荡。这种繁华,顺着旧日三里古道,带着许多人物形象,许多故事情节,向东边大海延展,向西边扬州延漫,延绵了一千多年。延拓出让世人津津乐道的、新生和古老文化的传世景致。

范仲淹在西溪任盐仓监,做了几件流传千古的事情,在隋唐天妃宫的高墩上,修建泰山寺,在晏溪河宽敞处,修筑通圣桥、八字桥,沿着海大口的走向,修造范公堤,把西溪的繁华景象,用漫漫长堤围护起来。这一围,围出了一个千年传递的文化境界。范公堤西,“西溪塔影寒山月,东海钟声古寺风”,晏溪河旁,“野笛声含田园趣,夹河桃柳带斜阳”。八字桥幻化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兔亳盏再现北宋“茶百戏”的妙趣。

莫语陶苫三径少,莫嫌车马过门稀。垂绦五柳描春送,一壑斜阳赶牧归。

在唐宋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张士诚移兵驻防,寺院流连;王艮书院讲学,自成一派;孔尚任棹返西溪,移舟相访。西溪犁木街上的商贾士绅、市井渔民,闲暇之时,随着泰山寺的悠悠梵音,走进黄墙逶迤、竹径幽深的寺院,拈香祷告,顶礼膜拜,再走出三门四柱的冲天坊,跨上拱脊高耸的通圣桥,向西眺望,构想着更多的天上人间的旖旎景象。

时隔千年,我们可以想见,当年的西溪古人,伫立在通圣桥上,看到了什么。在青砖灰瓦延展的悠长时空里,蕴藏着远年风景,隔世情怀。他们看到了晏溪河桃红柳绿的沿河风光,犁木街青砖翠叶的坊间旧梦,街坊一侧,是江淮大地上最早的书院——晏溪书院,黛瓦院墙内,岁月彼端的音韵,升腾飘散向串场河边的砖塔,那是唐朝尉迟恭监造的报恩塔,在串场河边挺立出一种丰韵峭拔的精神,俨然盛唐派来的一员面容黝黑的战将;越过塔尖,他们看到了辞郎河边,汉代董永和张七妹凄婉动人的往事,七妹的缫丝井、凤升桥、舍子头,董永的寒窑和祠堂,静静伫立在那棵家喻户晓的老槐树旁;再往远处看,是西汉吴王刘濞属下的海陵县署;更远处,遥远年份的朦胧影像里,还有新石器时代东亭先民劳作的身影。

西溪老镇,岁月如此悠久,来路如此清晰,经历如此繁复,蕴藏如此奢华。去路遥遥,来路迢迢,把大宋王朝的西溪古镇,滋润成古西溪一段盛世典故、温情梦幻。

岁月如梭,往事流痕。历史走进了二千年。东亭城里寻旧蹈古的人们,顺着三里古道上的历史来路,回过头来,走向这片地域文明的发祥地,走进这座充满诗意的老集镇,追溯里下河的根脉,寻觅远年西溪人的踪影。他们流连在当年宰相们吟诵的遗址上,纵情想象着承载千年的东亭画面。

又有一些有识之士,从东亭城里的新世纪出发,在西溪镇连接东亭城的旧年份里,打造一河一街一园一城,融古迹仙踪、历史文化和佛教圣地于一体,再现古盐漕商贸文化的景致。他们要把这片土地,修建成瞻仰先贤、弘扬传统、冶游休闲的生态高地、仙缘福地、人文圣地、旅游宝地,引领人们,故地重游,与西溪古人谋面,聆听先忧后乐的教诲,瞻仰延续千载的生命。观景赏泉,品茗饮酒,弹奏放歌,读书植花,冶游垂钓,在旧生活的回顾中,点划新世纪的景象。



作者简介 

薛德华,笔名老雪,江苏东台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物学会理事,中国作家书画院特聘画师,江苏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扬子书画院名誉院长,江苏东台发绣艺术馆名誉馆长。写作之余,研习禅画,著有禅画点评专集《画游》,其禅画作品多次在全国画展中参展获奖。



来   源:幸福东台

发   布:苏曦

终   审: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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