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武汉达梦数据库股份有限公司登陆科创板。发行价为86.96元/股,上市首日开盘价为310元/股,盘中最高报313元,涨幅达260%;截至收盘,达梦数据股价为240.80元/股,涨幅为176.91%。若按盘中最高价计算,投资者中一签浮盈高达113185元;若按收盘价计算,投资者中一签浮盈高达76920元。
达梦数据库,一个名字非常响亮的国产数据库,由华中科技大学的冯裕才教授创立,冯教授今年刚好80岁,带领达梦走过了40多年,终于上市圆梦,市值180亿。冯教授带领达梦一路走来,历经无数坎坷,绝对可以称为基础软件的孤勇者。(最后有雷递网对冯老的专访)
数据库是基础软件,也是今天IT系统的基石,我们所有的银行、运营商、互联网、能源、交通等行业的数据都需要使用数据库来保存,很多年以来,数据库都是由欧美国家的软件垄断市场,包括著名的Oracle、IBM的DB2、微软的SQLServer等等。国产数据库很难占领市场,主要原因是数据库是基础技术,研发难度大,需要很多应用场景锻炼才能打磨成熟,并且需要有广大的生态支持。
达梦数据库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是国产关系型数据库的领头羊,根据IDC最新统计,达梦数据库2023年市场占用率2.73%,虽然占比小,但是在国产自研数据库里是佼佼者,数据库市场空间巨大,同时达梦数据库拥有完全自主研发的技术,市场给与了非常高的发展预期,不仅是数据库,也是信创产业几万亿市场发展空间。
达梦发展重要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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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达梦创始人冯裕才:深耕国产数据库超40年 80岁终敲钟
在光谷有这样一个老教授,坚持在国产数据库领域研发,40多年如一日,如同武侠小说的“扫地僧”一样,武功高强,解决了国内卡脖子问题,一朝在80岁高龄带领公司上市,他就是达梦创始人冯裕才。
一直到今天,冯裕才都精神饱满,奋战在公司第一线。而达梦也终于在科创板上市,募资总额为16.52亿元。
达梦数据开盘价为310元,较发行价上涨256%;截至目前,公司股价上涨仍超过200%,公司市值超过200亿元。
随着达梦数据在科创板上市,光谷也再诞生一家上市企业。
在非常忙碌的上市时刻,冯裕才与雷递网创始人雷建平展开交流,冯裕才说,自己的内心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激动,而是比较平静。恰恰是这个时候,冯裕才翻出毛选进行学习,就是达梦人在“敌人面前不会屈服,但在糖衣炮弹面前有可能打败仗”。
冯裕才告诫达梦的同事们,更要谨慎做事,低调做事,而不要走国内很多上市公司的老路——无限制扩大,什么都做,心膨胀了,有钱了什么都干了。
冯裕才指出,国内很多企业有钱后,是整个产业链都要做,达梦不走这条路,而是达梦一定做专精特新的路。具体讲,我们要做数据生态链的拳头产品,在生态链上有所为,有所不为。
据介绍,1978年,冯裕才到武汉钢铁参加技术学习。当时武钢热轧车间花费巨资从日本引进一套无人值守管理系统。为防止技术泄密,日本人在调试安装完设备后,把足足三卡车的技术资料当场销毁。
在现场目睹了这一幕的冯裕才内心中感到巨大的屈辱,于是痛下决心,一定要研发出中国人自己的数据库系统。
历经40年发展,达梦数据才走到今天,成为国产数据库的中坚。创业40多年,冯裕才经历了很多诱惑,但他和团队抗住了诱惑,放弃了很多,始终坚定不移的坚持走过程数据库的方向。
冯裕才对雷递网说,80年代,兴起出国风潮,自己放弃了4次出国的机会;还有人让其回上海老家,自己也放弃了。
“无论是出国深造,还是去深圳,回上海,我都没动心,我现在还在武汉,我就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要。”
以下是专访达梦创始人冯裕才实录(雷递网精编整理):
雷建平:冯老师,祝贺您,达梦奋斗了40多年,今天终于上市了,此时您是怎样的心情?
冯裕才:现在我心情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激动,还是比较平静。我认为上市对我们来讲并不代表成功,这是代表我们成功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上市对达梦是一件好事,我们的用户,我们的领导,都希望达梦能快速地做大,对我们的员工也是一个很好的鼓舞,所以上市是一件好事,但是并不意味着说达梦就成功了。
雷建平:这两年A股的IPO在持续缩减,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梦能实现上市,对湖北、对武汉、对光谷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您怎么看待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的上市。
冯裕才:达梦上市所处的时间段确实比较特殊,一个是三年的疫情影响,另一个是,2023年一直到现在,整个经济复苏并不是大家所期望的状态,很多企业的状况也不是太好,但对达梦来讲,总体在平稳地上升,我想还是有它的内在原因。
达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自主创新、自主原创的技术路线,掌握核心技术,在这个领域里的前沿核心技术,我们都要了解,都要掌握,我们每一行源代码,每一项技术都是我们自己的,这是我们能在此时上市最根本的原因。
达梦有一支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团队,大家一起几十年来风雨同舟,能够克服了很多困难,也经历了很多磨难,我觉得这支团队是达梦的真正核心竞争力。
从产品上讲,达梦解决了一个卡脖子的问题,像这样的核心技术,国内只有我们一家,因为坚持40多年的原始创新才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像这样的创新的成果还有很多,所以从产品来讲,我们不仅是跟着国际发展路线走,更重要的是跟着中国的市场需求走。
比如说,我们在线上新老系统切换的过程中,大家比较担心国产的系统会出问题,确实也可能会出问题。我们有一项同步软件能够保持心脑系统,这个替换是叫做柔性替换,不是一夜之间的,当新系统发生了问题,它仍然可以方便地切换,使用户非常放心的使用我们的产品,对我们市场的推广意义非常大。
这也是我们比较自信的地方,在经济状况不太好的情况下,我们的市场营收、利润都在稳步提升。
做企业要做专、做深、做透
雷建平:1978年,您当时参加武汉热热轧车间的时候,就决定要做这个数据库,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这个领域里持续坚持。而40多年来,国内出现了房地产、互联网等众多机会,而您始终坚持国产数据库领域的专研,是什么原因,让您始终坚持如初,像一个钉子一样地扎入到这个领域?
冯裕才:我觉得一个人的精力、能力、资源都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做。这一点我也很庆幸,1978年,我刚认识那一幕的情景,当时武钢热轧车间花费巨资从日本引进一套无人值守管理系统。为防止技术泄密,日本人在调试安装完设备后,把足足三卡车的技术资料当场销毁。
这对在场的中国人的自尊心都是很大的打击,当时我也体会到一个国家没有掌握核心技术,会被人瞧不起的。我一直认为我选择的领域一定要掌握核心技术,我既然选择了数据库这个行业,我必须掌握核心技术,否则武钢与日本人合作的那一幕会再次的上演。
我们确实在80年代是被逼出来的,我自己有个体会,凡是西方国家对中国禁运的东西,比如说两弹一星,比如说芯片,国人都能做得出来,凡是对我们开放的,反而容易让国人觉得来得很容易。我们掌握核心技术就显得更加重要。
自从我们选择了国产数据库方向,我们就坚定不移地聚焦我们所有的能量资源,不断发展团队,我从70年代后期、80年代一定要做这件事,从我当助教写论文或者写书或者报项目报奖,包括成立我们的研究所,成立公司一直到现在,我们就离不开数据库三个字。所以我认为个人也好,企业也好,应该做专、做深、做透。
今天上市了,我也会跟达梦同事们讲,我们不能什么都做,我们还是做我们熟悉的、跟我们相关的业务,具体讲就是我们做数据领域的前瞻产品。我不很认同的一种方式就是国内一些企业有钱就什么都做,从上游做到下游,整个产业链都要做,国内很普遍,达梦不走这条路,达梦一定做专精特新这样的路。
具体讲,我们要做数据生态链的拳头产品,我们上面应用软件基本不做,下面的硬件基本不做。
在早期生存困难的时候,我们财务报表里,核心产品只占50%,但这几年我们财务报表,核心产品占到80%到90%,甚至更多。
所以一个人也是这样,如果不集中你的精力,集中你的资源,那么实际上一个人一辈子有可能什么也做不成,我立定一辈子做一件事。早年,我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因为对成功的定义个人理解不一样,我不认为现在达梦上市就是成功,因为你做得不好你也可能下来,更重要的就是,不断地与时俱进,动态的、随时的、掌握这个行业的新技术、核心技术。
我们从70年代后期一直到现在,坚定不移的坚持走这个方向,不敢想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多少诱惑,道路上的诱惑还是很多的。但我们都抗住了诱惑,包括我本人也放弃了很多。
多次放弃出国深造机会
雷建平:您提及的放弃了很多,具体是指哪个方面?
冯裕才:比如说,80年代,兴起出国风潮,我放弃了4次出国的机会;有人要我到深圳去发财炒股票,我们有很多化工的同事在那边炒股,发了大财;还有我老家是在上海的,当时,上海有几所大学要我过去,对于出生在上海地段的人来讲,回上海是个非常理想的选择吧,我也放弃了。
我认为我离开了当时的环境、平台,可能做不成我想要做的事,所以无论是出国深造,还是去深圳,回上海,我都没动心,我现在还在武汉,我就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要。
创业很多时候往往很孤独
雷建平:我觉得很长时间,您都是一个孤勇者,实际上,数据库行业长期被国外巨头所垄断,但您杀出了一条道路,而杀出这条路的过程中,注定很多时候都是孤独的,您是怎么熬过这样的时光的?
冯裕才:你说得很对,40年前我很孤独,40年后我仍然感觉到孤独,40年前,80年代我们国内刚刚有一些数据库信息,我在一位美籍华人的启发下,也写文章也写书,但是我要做事,因为这位美籍华人说中国的教授们应该做一点实际工作,做个系统,这个话对我的印象一直很深。
所以我在80年代做出了中国第一个数据库系统的原型,但国内没有人看得上,没有人认为是一件什么大的事情,也没有人觉得做这个事情有多大的价值。甚至在学校里面还有很多争议,这件事IBM花了多少资金,多少人在做,你一个助教想做这个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当时我很孤独,不仅没有资金支持,也没有人支持,更没有舆论支持。
做到现在,也会让人感到孤独。国内现在做数据库的有两三百家,包括互联网企业,通信巨头,纷纷介入这一领域,原因很简单,有大量的需求,风起云涌地成立了很多企业,但是这个行业大家看到一个规律,我们的同行IBM做了60年,现在国际上做得最好的同行甲骨文做了45年,将近50年,比我们多两年,实际上达梦已经做了43年、44年了。它说明一个什么?做数据库是一个漫长积累的过程。
我在这次路演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问到,现在大企业都进来了。是不是挑战很激烈?
我说挑战是激烈,但是我不担心,因为这个科学不是堆钱、堆人能堆起来的,它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但我们很多同行的人员走马灯一样的换人,为什么?
数据库基于开源技术来做的时候,不用费劲去研发,拿了一次就可以用。我今天在你这儿干,明天到他那里干同一件事情,同一个开源系统,谁给我的待遇高我就怎么做,导致国内同行人员的流失成为一个常态化。
达梦的人员稳定性很高,像达梦上海团队骨干都是20年以上,小孩都有参加工作的,现在很多员工都步入四五十岁这样一个状态了。
所以刚才你讲的孤独,国内这么多的企业,280家企业,99.9%做的是开源技术,甚至整个舆论方向也基本上被这种所把控,以至于达梦申报工信部的项目,因为不开源,项目也没批,以至于我在上交所专家委答辩的时候,一个专家问的问题,大家都走开源道路,达梦为何不走。
我的回答是,达梦是国家一手支持成长壮大的,我个人没有权利把我这个数据库源码开放,我们的产品在信息战里就是个黑匣子,美国人看不懂,想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开源就不是这样的,我讲的第二条,我请问这位专家,美国有哪一个开源公司做得大的?像IBM、微软、甲骨文做这么大的没有的,开源是一种学习途径,大家可以共享一些核心技术,它不是目的,不是你赚钱的目的,大家都走开源道路我没走。
前三五年直到现在,大家又提出了一个分布式,这个分布式我叫了30年,我的第二代产品就做了分布式,而且用分布式系统构建了一个分布式应用。现在国内一来就做的分布式的有几十家企业,舆论又责备我,说达梦不做分布式,达梦的分布式不行,反正各种声音都有,我对分布式的看法并不是说分布式不好,而是分布式逻辑上存在着致命的问题。
90%、95%中小银行不用上分布式,大银行的95%也不用上分布式,整个金融领域89%都是集中式的,现在仍然是百分之八九十的还是集中式的。
更要谨慎做事,低调做事
雷建平:在国内A股的敲钟创始人中,您应该是现场来的年龄最大的创业者之一,而很多人在您这个年龄已经颐养天年了。
冯裕才:我是扬州中学的军工的,我这次邀请同学们,同学们都说不好意思对不起,不方便了,身体不方便,都是同龄人。
雷建平:但是您始终很有激情,而且精神非常饱满。
冯裕才:因为我跟他们想的问题不一样,他们想的是怎么带孙子,怎么去旅游?我想的是你们想问的这些问题,比如,达梦上市5年以后在哪儿?
我昨天翻开了毛选,现在没有人看毛选的第四卷49年发表的内容吧,内容讲的是,很多同志在敌人面前不会屈服,但在糖衣炮弹面前有可能打败仗,我在想达梦人上市前经济上不自由,随着公司上市,经济相对自由了,人的心态是会变的。
我看到很多创始人在公司上市后,套现了,走人了,我为了使达梦团队能长久不衰,在股权架构上进行了一些调整,而不只是国家和程序的组织措施规定守三年,我们又加三年,通过合伙企业,另外我们通过股权激励,员工变现了,再拿变现的钱来买达梦的股份,我会做股权激励。我希望大家不要把上市兑现作为目标。
十几年前。中介和记者问到我上市的目的,我讲的第一个目的是品牌影响,这是我10年、20年前讲的,第二个是人才的聚集,第三个是规范的管理,第四个才是必要的资金,我现在仍然是这4个目标。
我要告诫大家,达梦上市了,成功的路上,上了一个台阶,但我们的挑战会更多,因为你是公众公司,大家会把你的缺点放大,会把你的问题放大。我们更要谨慎做事,低调做事,不要走国内很多上市公司的老路,一个是无限制的扩大,什么都做,心膨胀了,有钱了什么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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