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之不去的露天电影记忆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场露天电影,宛如荒漠中的甘霖,给予心灵以莫大的慰藉。每日踏入校园,首要之事便是打听邻近大队何处有公社放映队的光影之约。
未到放学时分,便痴痴地凝望窗外西沉的落日,那太阳仿佛故意与急切的心情作对,似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心早已飞向远方,盼着能立刻归巢,呼朋引伴,匆匆扒完晚饭,赶赴那充满期待的电影场地,抢占那象征着绝佳视角的中间位置。
年小的弟妹尚未抵达之时,年长的兄长们便如出征的勇士,前去搬运石头土块。这些石头土块形态各异,圆似满月、方如印玺、长若扁担、短似尺牍、厚比城砖、薄如蝉翼,被整齐地摆成一个长方形。那一刻,望着那精心布置的 “领地”,我们这些小弟妹们,恰似收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心中满是欢喜,手舞足蹈间,深深感受到兄长们那如暖阳般的厚爱。
那个年代,为了一场电影,哪怕跋山涉水,奔赴寺尔沟、庙尔沟、卧力尕、吾具,乃至马阴山脚下的地滩与马场,都不在话下。有的伙伴甚至顾不上享用晚餐,手中紧握着半个青稞面馄馍,边行边食,满心惦记着电影开映的时刻与影片的名字。
三四里的路程,在急切的脚步下,仿佛转瞬即至。夜幕降临后,那一条条羊肠小道,虽本就坑洼不平,此刻在我们眼中,却如康庄大道般平坦开阔、畅通无阻。每个人心中都燃着一团火,无暇言语,一心只想赶在开映之前抵达。大家由小到大,自觉排成纵队,过河时,手电筒的光芒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照亮我们寻找河床狭窄或水浅之处的路途。即便大队之间有宽敞的大路,然而,为了节省体力与时间,大家绞尽脑汁,探寻那近在咫尺的山坡小径。每换一处地方,路线便如灵动的精灵,变换不定。
犹记得有一次,与我同龄的两位伙伴,放学后竟未归家,背着书包便径直朝地滩奔去,只为那一场心心念念的电影。临放学时,天空已乌云密布,远处雷声隐隐传来,各科老师见状,赶忙嘱咐免去各班排队点名,催促大家赶紧各自回家。没有 “路长” 的监督,也没有家庭作业的束缚,正合了三人的心意。他们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学校,未带任何防雨工具。校园南面的土墙低矮,三人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
墙外是一片静谧的树林与墓地,鲜有人至,他们意图借此隐匿行踪,不被他人察觉。还未走到中拉干红场,便从红石额口滚来震耳欲聋的雷声,仿若千军万马在云端奔腾。瞬间,狂风裹挟着冰雹如倾盆之势而下,打得人措手不及,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全身淋透。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脚下的积水已没过小腿,天色愈发昏暗,辨不清前行的方向。就在这万分焦急之时,辛家瑶一位姓辛的老汉骑马路过,犹如黑暗中的救星,将他们带回了家中。
在廊檐中间,老汉垒起一堆陈粪火(羊粪火),三人脱下裤子衣服,相互帮忙拧去那渗透的水分,而后各自手持衣裤,在火堆旁赤着身子转圈,烘烤那湿漉漉的衣物。辛家瑶离家还不到半里路,老师和家长得知他们在此处后,匆匆赶来,虽责怪了几句,却也满是关切,随后各自将孩子领回了家。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越是稀缺,便越具刺激性。一听闻何处有电影放映,心中便如万蚁攒动,坐卧难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瞒着大人,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奔赴那光影之约。当看到那洁白如雪的银幕,四四方方地悬挂起来,带着黑色的滚边,稳稳地置于两根长长的柱子中间,四角用绳子捋紧,显得格外平展,心中的期待便如即将绽放的花朵。放映员在机器旁忙碌地操作着胶卷,灯光下,身影显得格外专注。当地的大队书记手持话筒,热情洋溢地致辞,还趁机安排各生产队 “大会战” 的部署。汉族老汉们围坐在一起,吊着烟袋,一品接一品地吞吐着黄烟,那缭绕的烟雾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年轻的少妇们,头戴五彩斑斓的头巾,津津有味地嚼着 “麻麦”(炒小麦或炒青稞),交头接耳间,说着只属于她们的悄悄话。孩子们则如欢快的小鸟,嘻嘻哈哈地在屋顶上、树杈上、草垛上嬉戏,笑声如银铃般,一阵又一阵地回荡在空气中。开演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每个人都演绎着自己独特的角色,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生动画卷。
那些黑白片,如《白毛女》《地道战》《渡江侦察记》《洪湖赤卫队》《上甘岭》《草原英雄小姐妹》《红岩》《小兵张嘎》等,在岁月的长河中循环播放。许多人对影片中的歌曲与反面人物的模仿,可谓惟妙惟肖,仿佛那些角色已融入他们的生命。时光如白驹过隙,在不经意间从指缝间悄然溜走,许多人与事都已成为泛黄的记忆。然而,人生的脑海中,不仅储存着岁月的沧桑,更蕴藏着那些往事所赋予的能量。
于是,回忆便如一把珍贵的金钥匙,轻轻开启往昔的大门,又似一个神奇的按钮,释放出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作者:“疯”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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