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日子里开出的幸福花!回忆那些年的“一头沉”岁月

民生   2024-11-14 20:08   河北  

“一头沉”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的产物

也是对有共同特征家庭的总称

一般是指夫妻二人中

一人在城市工作

另一人在农村下田养家

或者有人在城市工作

其他人在农村种地维生的家庭

在城市里上班工作的人俗称“一头沉”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曾在滏阳东路27号农机水电局机关工作,吃住在单位。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和父亲、弟弟、妹妹六口人生活在和村镇南八特村,可谓名符其实的“一头沉”。

一辆半旧的红旗牌加重28型自行车陪伴了我将近10年,链子被蹬断的次数已难以记清。“一头沉”生活给我带来过短暂的欢乐但更多的却是家庭内的繁忙和忧虑。

弟弟自幼残疾,除了不能语言表达外,还患有严重的小儿麻痹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一人有病全家受忙的日子度日如年。尤其是1978年母亲撒手人寰后,我还未成家,又在离家较远的市区上班,无法为家庭排忧解难。小妹妹才刚刚12岁,照顾弟弟的重担全落在了父亲头上。父亲无奈地辞去了村里林业队队长的职务,干起了看树护林的差事,除此之外,家里的三亩自留地也全靠父亲打理,一年四季不得闲。1979年底我结婚成家后,为了缓解家庭的窘境,减轻老人的负担,爱人从镇中学调回到本村学校任教。

▲红旗牌加重28型自行车

我那时每月工资45元,粮食指标35斤。开支后给父亲交25元当全家人的日常消费,剩20元是我每月的生活费。周六回家买点儿新鲜蔬菜改善伙食,偶尔能吃到两块钱的猪头肉已是全家人感到十分奢侈的事情。所以,每到周六老的想、小的盼,是我当“一头沉”干部引以自豪的事情。长期以来我坚持有粗粮不吃细粮、有咸菜少吃炒菜、有素菜不吃肉菜的习惯,节省下的钱回家给大人孩子改善伙食,也是农村人羡慕我这“一头沉”的原因所在。况且耳闻目睹“一头沉”的同事们个个都十分自律,“管住嘴,迈开腿”,时刻惦记着乡下的孩子老婆和家人们。一到周六(那时只休星期天),“一头沉”的干部职工就早早地把自行车擦地锃亮,气儿充得特足,等着下班后绷起腿肚子蹬车回家。那时和村到市区的大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下雨雪更是泥泞难行,回家时都是慢上坡,遇到顶头风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夏秋季节,天长夜短,下班回家后还能去地里干一晌,周日再起早贪黑忙一天。

记得有一年夏季的一个周日下午,队里通知夜里12点左右轮到我家浇地。老父亲在家照顾弟弟,我和妻子扛着铁锹拿着手电筒12点之前就来到地里等候。零点刚过,邻居招呼我改水浇地。我把大渠的水改到往我家自留地的垄道后,和妻子沿着垄道的水到了地头。没想到刚刚浇了几个畦子,水突然停流了。我沿着垄道跟到大渠口一看,果然发现是有人把我家的流水口堵上,在不远处又扒开口子浇地。我十分恼火,大声说道“谁干的好事,我家出钱,你家用水,连句话都没有?”没人吭声我就快速地把改水口堵上,扒开了我家的流水口。结果过了片刻,一个五大三粗的本队村民火急火燎地拿着铁锹,上来二话不说就又要把我家的流水口堵上。我再三解释他就是不听,还强词夺理说是队长让他来浇地的,我让他拿出交费条他又拿不出来,就是死活要扒口浇地。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无奈之际,我扔下铁锹,抱起他的后腰,一撅屁股一咬牙,猛一用力把他扔出一米开外的麦地里,他一言未发,吭哧了半天才从刚浇过的麦地里爬起来,拿起铁锹带着浑身泥水灰溜溜地离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要告你去”,我说“我在这等你!”直到家里三亩麦地全部浇完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东方发亮,我和妻子才回到家,洗刷完毕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又骑着加重红旗赶往市区上班去了。长到28岁从来没有给人打过架的我,对这次经历记忆忧新。

▲农村的老宅子

“一头沉”的干部职工工作日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着,到了节假日就是我们全家集中“大会战”的最佳日期。虽然忙得要命,但仔细想想,长年的口粮不用买,萝卜白菜不花钱,我从心底里感到知足。由此传出了“老农民赶不上一头沉,一头沉羡慕双职工”的话语。

那时的农村文艺生活十分单调,除了村里过庙会有时能唱几天大戏,年关元宵节大街里踩高跷、跑竹马、逛花灯演几天节目,平时唯独大队办公室院里的一台电视机常在晚饭后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父亲又离不开走不远,我和妻子商量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攒了32元钱给父亲买了一台“凯歌”牌收音机,一家人晚上围坐在一起听听新闻和革命样板戏,一向寂静的农家小院里不时地传出欢乐的笑声。这在当时是农村结婚女青年要彩礼必备的“四大件”(收音机、缝纫机、手表和自行车)之一,属于上等的奢侈品。

▲送给父亲的“凯歌”牌收音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好景不长,1984年弟弟英年早逝,次年父亲也积劳成疾离我们而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妻子还得照常上班,小妹妹未成年还在上学。女儿不到上学年龄,妻子就把她带到学校上了学前班,儿子交给岳母照看,三亩自留地还得照常打理。常常是鸡叫三遍就披衣下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再给孩子们准备早饭,一家人洗刷完毕吃过早饭,把儿子送到岳母家后,才能领着女儿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妻子再把女儿送到岳母家,回到家拿上农具到自留地里干活。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才回家接孩子做饭。一到晚上,不是辅导孩子作业,就是在微弱的灯光下缝补衣裳。简陋的木头街门、低矮的灰坯围墙、昏暗的灯光下“慈母手中线”的身影,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三个年龄各异的孩子煎熬的日日夜夜,至今都让人难忘。

农村长大,一般农活都不怯怵,就是技术含量较高的“扶耧下种、扬场放磙”有点生疏。种麦子和种谷子就是扶耧下种,俗称“耩地”。要求首先能驾驭拉耧的牲口走出一条直线,庄稼苗长出来才不会曲里拐弯。其次要控制好种子的深浅和均匀,深了不出苗,浅了种子就晾干了。另外还要掌握好下种的数量和墒情。麦子收割后拉到生产队的打麦场上由机器统一脱粒后还夹杂着土、草叶子和其它杂质,必须借助风力把不干净的粮食用木锹扬到空中把杂质分离出来,“会扬的一大片,不会扬的一条线”,扬完后再用簸萁逐一把细小的杂质分离干净才能装袋背回家。这些活父亲在世时是轻车熟路,我们只是看得很多,可自己从来没有亲自干过。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请人指导,反复实践。除了扶耧耩地需要别人帮忙外,其他农活在漫长的岁月里基本都能独立完成。

眼看着两个孩子都到了入学年龄,夫妻分居两地生活也已数年。在亲戚朋友的耐心劝导下,思虑再三,终于在1988年暑期全家五口人搬家进城。两个孩子进了城市小学就读,妹妹也于次年结婚成家。


李富田,70岁,中共党员,大专文化,先后当过农民、下过煤窑,干过法律。曾先后任村里民兵连长、党支部副书记、公社党办室副主任、区检察院办公室主任和反贪科科长。多次立功授奖,曾荣获全省“人民满意的检察官”。

多年来自强不息,笔耕不辍。先后在国家级和省市各类报刊杂志和自媒体发表稿件多篇。主编撰写了《前进中的峰峰检察》、与人合著了《八特人物志》和自传《甲子舂秋》等作品,受到普遍好评。

日复一日,寒来暑往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

随着岁月的变迁

难忘的“一头沉”岁月

也逐渐珍藏到记忆中


■文字:李富田

■校对:杜曦尧

■编审:李妮妮

■监制:梁   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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