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 年 11 月 4 日凌晨,法国作曲家加布里埃尔·福雷 (Gabriel Fauré) 在家人的陪伴下去世,享年 79 岁。四天后,在马德莱娜教堂(他生前长期担任管风琴师)举行的告别仪式上,福雷的学生娜嘉·布朗热 (Nadja Boulanger) 致了悼词,然后他的安魂曲响起。福雷长眠于巴黎第 16 区的帕西墓地。
加布里埃尔·福雷是一个安静的人。内向、谦虚、没有远大志向。他被塑造成美好年代(Belle Époque)的偶像,但这几乎违背他的意愿。福雷的音乐至今仍然释放着它的魔力——它的彩虹色、它在世界之间的温柔漂浮以及它的忧郁。“我觉得自己老得厉害,后悔没有早点解脱。”这是加布里埃尔·福雷1922 年 1 月写给朋友的信。从什么中解脱出来?福雷意识到,他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牺牲给了巴黎音乐学院,在那里他培养了许多音乐家,而不是他自己的作曲事业。 60岁时,他成为了这个尘封已久的机构的院长,并倾注了全部的力量来改革这个近乎腐朽的教育机构。 1920 年 10 月,他递交了辞呈——他实在无法继续这项工作了。牙齿问题、流感和肺炎多次让他卧病在床;他的听力损失急剧恶化,并越来越使他与外界隔绝。现在,76岁的他完全失聪了。福雷受朋友邀请前往法国尼斯,前往英国大道上的一栋宏伟别墅,但他无法享受在那里的逗留。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不得不承认,我过着潮虫般的生活,我为此感到羞耻。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自从我来到尼斯以来,我还没有找到过这样的生活。能做到这一点值得在谱子上写两个音符。”(这是加布里埃尔·福雷 1922 年 3 月 4 日写给妻子的信中的内容)福雷总是喜欢在美丽的环境中作曲:与勒阿弗尔附近的圣阿德莱斯的家人朋友或萨瓦的旧阿讷西小村庄一起。朋友们也住在那里,住在一栋舒适的房子里,福雷从一楼的房间望向种植着树木和玫瑰的花园。远处的湖水闪闪发光。他将在他的艺术歌曲中捕捉这个夏天的心情。音乐带我们去另一个世界
福雷来自法国南部,来自图卢兹以南70公里的帕米尔。1845 年 5 月 12 日他出生在那里。他的父亲是一名校长,加布里埃尔是六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他是一个有梦想、安静的男孩,从不叛逆,从不让自己惹人注目。但当他不到五岁的时候,他就明显对当地乐队的口琴产生了兴趣。他的老师和导师卡米尔·圣桑(Camille Saint-Saëns)将成为他一生的朋友,向他展示了在对位法和古典和声的严格训练的基础上,他可以变得多么富有创造力。我们至少已经圈出了加布里埃尔·福雷难以掌握的音乐语言:形式古典严谨,但旋律美妙流畅,从不表面欢腾,但总是以一种略显深沉的方式展现其美。并带我们去另一个世界,这也是福雷的目标。温柔,但绝不微不足道
音乐史上著名的“安魂曲”作曲家有帕莱斯特里那、莫扎特、柏辽兹、威尔第、勃拉姆斯、圣桑、福雷、布里顿等人。若要挑出其中最特立独行的,那非福雷《安魂曲》。在福雷的音乐中,甚至死亡也失去了恐惧:福雷认为死亡是一种“幸福的解脱,一种对幸福的渴望,而不是一种痛苦的经历。”在他的《安魂曲》中,作曲家消除了末日审判中的恐怖幻象。他的葬礼弥撒应该有“始终如一的温和气氛”,令人感到死亡的安详。加布里埃尔·福雷出色地完成了这项任务,他的音乐保持温和,但从未变得无聊或无关紧要。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情绪制造者”——一位(引用圣桑的话)“无香水魅力”和“驯服忧郁”的大师。也是用音乐挑动情绪微妙波动的大师。难怪他对德彪西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几乎寂静的世界着迷。他将自己最美丽、最神秘的音乐作品之一献给这对不幸的夫妇。在他的福雷艺术套曲《美好的歌》中,他献给了一位与他多情的银行家妻子,他几乎变得“极其温柔”(正如一位音乐评论家所写)。后来她与福雷的作曲学生德彪西建立了联系。福雷在巴黎的马德莱娜教堂担任管风琴师和指挥美好年代的偶像
美好年代(Belle Époque)指从19世纪末开始,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914年)而结束。美好年代是后人对此一时代的回顾,这个时期被上流阶级认为是一个“黄金时代”。凭借他的许多艺术歌曲(通常基于保罗·魏尔伦或维克多·雨果的文本),福雷成为巴黎沙龙的最爱和美好时代的偶像。大舞台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所以我们在他的作品目录中寻找交响曲是徒劳的。至少有两部歌剧:关于普罗米修斯和佩内洛普的戏剧。福雷仍然对巴黎盛行的“瓦格纳主义”保持冷漠——即使他前往科隆、慕尼黑,并多次前往拜罗伊特,以便让自己接触瓦格纳的全部歌剧。他的冷静结论是:“尽管我很喜欢向《名歌手》和指环《四部曲》致敬,但我非常不喜欢《特里斯坦》。”福雷并没有以任何刻意的尝试以推进自己的职业生涯。多年来,他在巴黎担任乐队指挥和管风琴师,过着收入不高的生活。他作为一名音乐老师赚取额外的收入。他是一个相当节俭的人 ,但他总是可以依靠他的朋友和赞助人:女中音波林·维亚尔多(Pauline Viardot),她演唱他的歌曲并宣传这位年轻作曲家。马塞尔·普鲁斯特也爱上了福雷的音乐,也爱上了它的创作者。普鲁斯特的百年小说《追忆似水年华》中的作曲家万特伊很可能就是福雷的肖像。
下一代作曲家
随着年龄的增长,福雷会对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松懈感到有点恼火。但他没有什么可责怪自己的。他很高兴它从未过时,时间也没有从他身边溜走。最重要的是:他与年轻一代音乐家相处得很好:雅克·蒂博、皮埃尔·富尼耶、罗伯特·卡萨德苏——他们(以及更多人)将把他的音乐带向世界。1923年,已经完全失聪的加布里埃尔·福雷(Gabriel Fauré)创作了他的B小调钢琴三重奏。他的最后一部作品《E 小调弦乐四重奏》,作品 121,于 1924 年 9 月出版。在这两年里,他多次前往他心爱的旧阿纳西。当他在给妻子的信中描述这个神奇地方的氛围时,人们认为他正在描述自己的音乐:“我想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自然。晚上六点左右一种令人深深感动的美丽的光效果蔓延到无限的空间。”随着一战和二战的爆发,欧洲陷入了长期的动荡和不安之中,像福雷那样岁月静好的音乐似乎也彻底告别了人间,勋伯格的无调性和肖斯塔科维奇的恐惧之音则到处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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