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咱的闺女（小说）
作者 / 陈传龙
一
老板，有没有“豆花”？
货车司机摇下窗玻璃，大声问。
驴二正洗菜，听见有人问，满脸堆笑，迎出来，师傅，里面请。
司机瞥瞥戴厨师帽的驴二，有没有“豆花”？
师傅，进屋喝茶，刚泡好。
有没有“豆花”？
师傅，进屋喝茶，上好的毛尖。
车窗摇上，车屁股冒烟，驶上了国道。
金凤从屋里出来，一脚踢飞折叠椅，看看，看看，没有“豆花”，谁来？！
驴二笑嘻嘻，讨好老婆，还有客，还有客。
二
月亮升起来了，星星一颗颗往外冒。
寻常饭店到这时候将要关门，但红星照这类饭店才开始上客。红星照是夫妻店，开在公路边，驴二掌勺，金凤当服务员兼打杂。要想富，先修路。报纸广播都这么说。民间还有一种说法，要想富，吃公路。“吃公路”不是把公路当面包吃，就像老话说的那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是吃掉山吃掉水，而是依托山水谋生路。
驴二是第一个吃公路的人。
驴二参加三次高考，三次名落孙山，回家种地。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一事无成的窝囊废？只好倒插门到20里外的唐庄，嫁给金凤。唐庄紧临107国道，107国道拓宽那年，驴二发现了商机。驴二做事不莽撞，先去技校学习烹饪，回来在路边开家饭店，挣钱比捡钱还容易。乡亲们纷纷效仿。于是，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开饭店运动，国道沿线几十公里全是饭店，家家都挣钱。
县领导找到了带领百姓致富的好门路，大力推广，为开饭店提供无息贷款，提供一切便利条件。无序竞争的结果可想而知，家家都亏损。
三
老板，有没有“黑脊梁”？
一辆型中巴停在门前。
驴二慌忙跑出来，师傅，屋里请，上等毛尖刚泡好，正喝。
有没有“黑脊梁”？
师傅，下车歇歇，屋里有电视，彩色的。
中巴车屁股一冒烟，消失在刺目的灯海里。
哗啦，金凤摔碎玻璃杯，大声吼叫，一车七八个人，少挣多少钱？
驴二笑嘻嘻，还有客人。
没有“豆花”，挣谁的钱？！
这，这不是为了咱闺女吗？
就你有闺女？人家没闺女？！金凤踢翻桌子，回家去了。
四
有饭店老板想出新花样，招收年轻漂亮的女孩，既当服务员，又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服务费与老板分成。“豆花”“黑脊梁”是江湖黑话，年轻女孩的意思。有特殊服务的饭店生意格外好，挣钱比捡钱还容易。于是，又兴起一场特殊服务运动，方圆二三百里的女孩争相来这儿，当服务员。
特殊服务的兴盛，大大激发了司机吃饭的兴趣。有顺口溜广泛流传：
宁愿晚吃半天饭，也要赶到东高县。
去广东，进发廊，到了东高下食堂。
多绕三百不算远，到了东高是神仙。
累不累，苦不苦？狠踩油门找幸福。
东高县的名声更响亮，县领导被省内外邀请，作致富典型报告。开饭店政策进一步放宽，特殊服务由地下转入地上。
饭店老板个个发财，买大彩电，买摩托车，盖小洋楼。
最早开饭店的驴二不愿意与时俱进，生意一落千丈。驴二的理由是，家里有两个女儿，怕污染女儿幼小的心灵。金凤说，不让女儿进饭店。驴二说，近墨者黑。驴二又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凤屡屡开导，驴二抱着葫芦不开瓢。某日，有两个“豆花”找上门，要在饭店当服务员，金凤当场答应下来。驴二回饭店，撵走了两个女孩。金凤火冒三丈，三天没有好脸色。
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好不容易来了两辆车，客户的要求得
五
金凤不再来饭店，驴二孤掌难鸣，关门。
金凤和驴二离婚，嫁给王瘸子。王瘸子的饭店很大，还建了院子，能同时停上百辆车！
为了女儿不受污染，驴二带她们出外打工，不再回唐庄。
专家点点头。
金凤大胆问，是不是叫唐晨？
专家点点头。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唐婉？
专家微微一笑，疑惑道，你是——
金凤叫一声，闺女啊！一把将唐晨搂在怀里，我的亲闺女！
作者简介：
陈传龙：长篇小说《中原匪事》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全国新华书店公开发行；中篇小说《裸女》获“第三届长江杯网络小说”冠军，《疯女》获第四届亚军；中篇小说《太阳系的最后一只苍蝇》获第三届金熊猫奖银奖；短篇小说《船匠》获“第五届紫香槐杯网络文学大赛”二等奖；小小说《等你八年》获第三届“龙魂杯“文学大赛一等奖。《蒲扇的歌》获2011年“全国散文作家”大赛一等奖；《狗冢庙》获首届“全国旅游散文”大赛二等奖；《在五台山吃斋饭》获首届“旅游美文”大赛三等奖；获得浩然文学奖，徐霞客散文奖和吴伯箫散文奖等，在各类报刊发表作品近百万字。
总编 ：金 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