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能把一个男人逼到什么地步?

文摘   2024-11-16 23:2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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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自小便没什么依靠,所以在高中毕业后就提前一脚踏入社会了。

也因为社会阅历浅薄,没有亲人教导的缘故,刚踏出校门就被朋友以做生意的名义骗入离家两千公里之外,位于宁夏银川的北派传销组织。

进入传销组织的那段时间,每天吃着没油水的土豆大白菜,晚上睡十几人的地铺。

在经历了半信半疑、深信不疑、幡然醒悟的心路历程后,我下定决心脱离传销组织,最终找机会逃了出来。

重获人身自由后,发财梦幻灭,随之而来的代价是被巨大的心里落差笼罩,我举目无亲,心如死灰,一个人游荡在陌生的街头,自此开启了四处流浪的模式。

刚开始脱离传销组织的时候,我从帽子叔叔口中得知了救助站的存在。

救助站是xx局的下属单位,由过去的收容所改编而来。

二十年前,有个叫孙志刚的大学生在沿海某地上网时,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执法人员强行扭送到收容所,在里面被暴力分子殴打致S后,引起了重视。

他用生命的代价废除了收容遣送制度。

那时候新的《救助管理办法》出台,沿海某省一些救助站出于改变救助站形象,宣传新的救助管理办法的目的,甚至把钱硬塞给路边乞讨人员,由此催生了最早的“跑站者”。

当然这是千禧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后面救助站实施全国身份信息联网制度。

工作人员通过系统一查就知道来访人去过哪些救助站,并且不再给钱,只提供一张盖有“不予退票”的火车票和几袋泡面充饥。

第一次去救助站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有点忐忑的,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被教导主任揪着耳朵前往办公室训斥。

查看证件后,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一番,调侃我说看起来这么体面的小伙子怎么落难了,是不是受歹人指点,跟着不三不四的人跑站?

我说自己被骗到传销组织里,现在刚跑出来没多久,已经流浪街头了,希望能帮忙解决下食宿问题。

工作人员问,你怎么不找个工作呢?

我说自己离成年时间还有几个月,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老板一看我是外地人也不敢要。

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后,表示要打电话到户籍所在地的居委会联系我家人,让他们给我打点钱过来应急。

我说家里除了我之外就没别人了。

他说那你亲戚朋友呢?

我摇头不语,工作人员也不说话了,遂拿起笔,在沉默中完成了登记。

登记完成后例行搜身检查,我在封闭式管理的“小黑屋”里修整了两天后,最终喜提返乡半程票一枚。

老家对我而言有些不愉快的回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于是我就看心情随机下车,继续四处流浪的生活。



02


一开始我睡公园凉亭,晚上会被基佬骚扰,凌晨则会被晨练的大爷大妈吵醒,于是就找烂尾楼拆迁楼,对于流浪汉来说,人越少的地方反而越安静,越安全。

刚开始流浪的那段时间,我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导致低血糖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还迷迷糊糊的趴在地上,袋子里装的瓶子也散了一地。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偶尔有好奇的眼光扫射过来,目光停留两秒后,又急匆匆的赶路。

而属于边缘群体的我,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被忽视的生活,我巴不得自己是个不被任何人关注的透明人。

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瓶子,把它们拎到废品收购站后,就能用一晚上的劳动所得换一袋馒头充饥。

刚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在白天“开宝箱”。

直到后来,肚子越饿,脸皮越厚。

我直接在饭点高峰期,混入餐厅里打包别人吃剩的饭菜,专吃“百家饭”,那时候人多眼杂,前厅后厨一阵忙活,没人会注意到我的身份。

正在收拾餐桌的服务员还以为我是前来用餐的客人,有的会热情的拿来打包盒帮我装菜。

有的在我“造访”次数多了以后,认出我是来混饭的,但并不捅破,默许了我打包带走的行为。

流浪时候,我最喜欢的是面包店,很多面包店会在晚上打烊后,把卖不完的临期面包扔进垃圾桶里,而且包装大都完好。

几乎每次“打宝箱”路过面包店的时候我都能收获满满,捡一次可以吃好几天。

以至于生活回到正轨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抗拒吃甜食,因为之前有过一段吃面包吃到想吐的经历。

大型菜市场也是块风水宝地。

每当傍晚菜市场收市时,我都能捡到一口袋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其中有不少都是品相完好的。

回到藏身处后劈柴生火起锅烧油,又能美美的吃一顿,这些炊具也是我从小区“宝箱”里淘来的。

在冬天最难的时候,我曾吃过从“宝箱”里翻出来的,盒子里已经被冰霜包裹的米饭。

但入口后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因为身体热量已经很低了,人被冻麻木了。



03


在北方,每年冬天都会有一批流浪汉被冻毙在街头,但他们当中很多人不愿意进救助站。

一是因为在里面不自由,封闭式管理对他们而言和蹲号子没啥区别,二是因为他们当中有的人无家可归,有的人有家难回。

现在想来,这种生活即使不花一分钱,我也可以生存很长时间,而那时自媒体刚兴起不久,搞个诸如“0元挑战城市极限生存一百天”之类的噱头,也能爆火。

住拆迁房和桥洞时间久了以后,会被城管和保安给盯上。

后来我通过做零工,花血本在某鱼购置了登山包、帐篷睡袋防潮垫等户外装备,从此就有了移动的家,走到哪睡到哪。



当时在野外天桥底下待了很长时间,经历了春天的温暖和凛冬的肃杀,树木也逐渐从青葱变得萧瑟。



后来某地方搞城市建设,我出去一趟再回桥底时,这套陪伴我多时的装备,就这样被某些人付之一炬了。

现在看来也挺不可思议的,当初过上这种“自我放逐”的生活是因为迫不得已,很抗拒,到最后却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适应了。

吃那些沾染过别人口水的残羹剩饭,你问我觉得恶心吗?

我当然会觉得恶心,只是后面习惯了,人便渐渐麻木了。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写过这样一段话:“我翻开历史一看,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古代战乱围城闹饥荒的时候,易子而食都是常态,饥饿是很可怕的,它会使人丧失理智和尊严,填饱肚子是最原始的欲望和生存本能。




04

我去过不少城市,成年后,差不多半个月就献一次成分血,1个单位血小板是250ml,我经常献1.5单位,300ml,每次有150元补助。
后来不差钱了,还是偶尔会去献一次,可能真上瘾了吧…
经常献完血后我就头晕眼花的,感觉身体有点飘飘然了,然后我又作死出去熬一个通宵,那个时候想过要是就这样死去,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可我这条贱命就像是黑土地上永远除不尽的野草一般,不管是草甘膦喷洒还是烈火焚烧,到最后春风吹又生,依旧还会顽强的冒出绿意。
我遇到过很多次危险,生过几次病都能化险为夷,只能说是八字过硬了。
关于献血证,还有个小插曲。
我是个喜欢阅读的人,无所事事的时候会到图书馆里打发时间,那里有免费的空调和饮用水,还顺带可以给手机充电。
有次图书馆闭馆,于是我便去了附近的新华书店。
在里面待了一上午,出去的时候门禁却响了。
店员在听到报警声后,便飞快起身拦住了我的去路,我就在周围人审视的目光下,把自己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有两本我之前在其它城市买的书籍。
店员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也不解释,任由他把我包里的书拿到扫描枪上扫描,条形码来回扫了几遍,却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店员疑惑不解的时候,有个戴眼镜的大姐过来帮我开脱:你看他包里有那么多张献血证,说明他是个有爱心的好人,他怎么会偷书呢?
店员疑惑的看向了我,我依旧没有吱声,因为长时间独来独往离群索居的生活,我很少和人交流,几近失语,有时候遇到事被误解也懒得辩解,宁愿装聋作哑。
店员在小声道歉后帮我把书装好,我一声不吭的收拾好背包,朝那个大姐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那段时间虽然买过不少书,但没有一本能够留下来,我的背包空间有限,光是睡袋帐篷就占了不少空间。
所以在看完书后,那些书要么被我撕了揉软后当厕纸用,要么直接用来引火做饭了。


06

和社会脱节后的那段时间,我习惯了独来独往。
由于长时间不和人说话的缘故,语言组织能力和表达能力也出现了退化,发音有点模糊不清,偶尔碰到有人问路,都要重复两遍对方才能听清。
流浪的生活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
亚历山大大帝曾发出过这样一番感慨:如果我不是压力山大,我愿意做第欧根尼。
可真有人愿意放弃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抛妻弃子去做一名看似人身自由,实则餐风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汉么?
历史上还真有一位,那人叫释迦牟尼,是佛教创始人,属于千百年来独树一帜的人物,我等凡夫俗子可没那能耐。
我以前总觉得,对我这类“出世六根不净,入世狼性不足”的人而言,流浪是一场自我放逐的旅程,是在经历绝望后放弃希望,对未来不再抱有一丝幻想的活法。
时间长了就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使人废掉。
而人一旦沉醉于自身的软弱,就会一味地软弱下去,会在众目睽睽中倒下,倒在街头,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就像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那些被“体制化”的犯人一样。
囚犯一开始厌恶这种被管教和失去自由的生活,可最后他们刑满释放后,却发现自己早已和社会脱节,最终选择再次犯罪回到监狱,或者选择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一切。
而只有像安迪那样不甘沉沦的强者,无论在任何逆境中都不会放弃自我救赎,最终脱离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式的群体。
只是,有的人卑微如蝼蚁,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和角落里的蟑螂一样见不得光,光是活着就用尽了全部力气。
只是,社会的寄生虫也好,第欧根尼式的犬儒主义也罢,只要还活着就够了。


07

当我下定决心结束这段漂泊旅程的时候,我去了绍兴诸暨。
到绍兴也不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我提前在网上查到了一个寺庙,网友说可以在那里挂单,于是我便打算前往诸暨做义工清净一段时间,再好好规划一下人生。
结果等我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四处打听探寻到那座山里寺庙的时候,却发现庙门紧锁。
我敲了半天门也没反应,于是便爬上墙头翻了进去,发现里面的家什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和尚不是已经圆寂就是四处云游去了。
在屋里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吃的,只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袋发芽的土豆。
好在这地方有山泉,于是我便喝了个饱后就下山了。
当我头顶烈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前走了几十里路后,终于踏入了城区。
这时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恍恍惚惚的看到前面有个蓝白相间的建筑物,我辨认出那是派出所,于是便下意识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了大厅。
派出所民警见我一副有气无力,三天饿九顿的模样,似乎也猜到了我的来意,但他们还是耐心的听完了我的解释,并告诉我去救助站该坐哪路公交车。
最后有个瘦瘦高高的年轻警察问我,小伙子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点了点头,心想别说晚饭,上一顿饭什么时候吃的我都想不起来了。
年轻警察二话不说便出了屋,其余警察让我在椅子上坐一会,并给我端来了杯水。
不一会,那个外出的警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盒饭,说是刚从微波炉里加热的,让我趁热吃。
那盒饭我热泪盈眶的吃了个精光,一粒米都没剩下,到现在我都记得我当初吃的是红烧狮子头和糖醋排骨,满满当当的都是肉菜,吃得很饱。
或许是因为饥饿太久导致味蕾放大,那以后我再没到吃过那么美味的红烧狮子头和糖醋排骨了。
吃完饭后,我向各位警官道完谢,转身准备离开。
那名年轻警察却叫住了我,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我,其余警官也纷纷慷慨解囊,我受宠若惊,最终在连声道谢中收钱入怀……
正当我前脚刚踏出派出所门槛两步的时候,那名年轻警察又叫住了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你不会变卦了吧,是不是看我小小年纪不务正业想把钱收回去?
结果那名年轻警察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我很佩服你,小小年纪就跑过这么多地方,回去以后好好找个事做。
我当时就泪目了,心里感到又温暖又心酸,温暖的是他们没有对身陷逆境的我落井下石,而是雪中送炭。
心酸的是我无家可归,这短暂的温暖稍纵即逝,我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但路在脚下,还要走。
也是在那时,我决定要把后半生过好。
如今又过去了数年,现在日子依旧过得不好不坏,但也能够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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