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若非历尽沧桑,哪来云淡风轻

文摘   2024-11-09 17:50   河南  




人才辈出的大唐诗歌圈群星璀璨,他,是无比闪耀的一颗。


他是唐朝最伟大的山水诗人,更是李白的偶像。



李白以“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的诗句,捧着一颗少男心疯狂表白;更为他写下千古名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等等等等。


他,就是孟浩然



孟浩然,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人。字浩然,世称“孟襄阳”,以写田园山水诗为主。因他未曾入仕,又称之为孟山人。曾隐居鹿门山。


后世评价孟浩然的诗:有建安风骨的遗韵,然而宗法却得自陶渊明,冲淡之中有壮阔的气势。比如下面的诗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春晓》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与诸子登岘山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宿建德江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过故人庄》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夏日南亭怀辛大





作为盛唐山水诗人的代表,孟浩然和好友王维并称“王孟”。他的诗虽不如王诗题材广泛,却不事雕饰,情感真切。


闻一多这样评价孟浩然的诗:

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的孟浩然的诗。不,说是孟浩然的诗,倒不如说是孟浩然更为准确。




但就是这样才华横溢、风度不凡的“孟夫子”,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他终其一生,也没能如愿当上官。


虽仕途不利,他留下的一首“求职诗”,却成了千古名篇: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从字面上看,他一面为洞庭的雄伟景色所激动,同时又为未能入仕所苦恼。


诗的核心意思是:我想过河却没有船,总隐居实在对不起这个伟大的时代,看着你们在河边钓鱼,只能羡慕啊。看在大家都是诗人的份儿上,拉兄弟一把呗。



当时的孟浩然已经四十四岁,人到中年,虽文采天下皆知,却没有做过官。


在唐朝,做官不只一条路可走,除了参加考试之外,官二代、富二代的可以得到举荐,有才华没出身的可以选择“干谒”,就是带着你的诗歌去拜访那些名气大官也大的人,让他们帮你推荐。


他西游长安,写了这首诗赠予张九龄,希望得到对方的赏识和引荐,把满腹才华贡献给国家和百姓。


从“春眠不觉晓”到“故人具鸡黍”,孟浩然的诗多是清新别致的:山水田园在他的诗中,别有一番灵趣。


但这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却不一样,写得气势磅礴,意象壮阔,并且不卑不亢地将自己的求荐之意融入其中,堪称史上最牛求职信!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洞庭湖坐落在湖南湖北交界处,是中国第一大的淡水湖泊。


在唐朝的时候,它已经有不凡的江湖地位,被称为“八百里洞庭”。



不知当年,八月盛涨的洞庭湖水,可否映出他那满怀希冀的身影?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看着洞庭的浩浩湖水,孟浩然如此慨叹:我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造福百姓,可不是对不起圣明的世代、圣明的君主吗?


于是,他借诗向张丞相表白心事,说明自己目前虽然是个隐士,可是还是很想做官为民造福的,只是还没有找到门路而已。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丞相引荐一下啦。



紧接着,诗人进一步表明心迹: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淮南子·说林训》中,有“临河而羡鱼,不若归家织网”的古语。不过诗人这里却用得很有新意:说自己坐在湖边观看那些垂竿钓鱼的人,却白白地产生羡慕之情。


“垂钓者”暗指当朝执政的人物,其实是专就张丞相而言。


“羡鱼情”是说自己有做一番事业的愿望,只是没有人引荐。


诗人希望对方帮助的心情是已经流露在字里行间了。




但这首优秀的“自荐诗”,并没有给孟浩然带来锦绣前程。


因为求仕不成,孟浩然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襄阳老家。



还记得上一次落寞离开长安时,他曾给王维留下一首诗,说“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没想到,这一句竟真成了其命运的写照:终其一生,他都没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此后,失意的孟浩然,畅游山水,会友作诗,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于是,我们看到他在山水之间怡然自得的诸多诗篇,而他曾做过的那些关于远方的梦,早已化作尘埃,湮灭于浩荡的历史之中。



当然,能成为大众偶像李白的偶像,这个孟夫子可绝非等闲之辈。


在诗仙李白的心中,孟浩然风度潇洒、甘于淡泊、锦绣文章,令人高山仰止,真名士也!



这样的孟浩然,生命中重要的两件事,竟然都和吃有关,不仅随性,更可以说是“任性”!

先说第一件事。


孟浩然这么才高八斗的人,居然谋不到一官半职,可把当时的襄州刺史韩朝宗愁坏了。韩朝宗想要将孟浩然推荐给朝廷,所以就约他见面。


到了约定那天,韩朝宗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于是派人去请。原来,孟浩然正和一位老朋友吃肉喝酒呢。


来人说了原委,孟浩然恼了,挥挥衣袖说:“业已饮,遑恤他!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其他事都靠边站,生命中只有吃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第二件事。


孟浩然52岁那年,王昌龄遭贬,路过襄阳时,特地去找孟浩然大吃大喝。不巧,孟浩然因为患了背疮,医生告诫万不能吃河鲜海鲜,否则纵使华佗再世也难回天。


可是一见到老友,孟浩然就把医嘱抛到了九霄云外,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大鱼大肉吃了一盘又一盘。


这就是孟浩然:为朋友,忘却身疾,宁肯不忌口,也要尽兴而终。



因为吃了太多海鲜,王昌龄走了没多长时间,孟浩然就病情加重,驾鹤西去了。


名满天下的孟夫子,生命以这种方式画上句号,令人唏嘘。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的花,落了。


然而正如他的迷弟李白所说: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唐朝的孟浩然,诗歌中的孟浩然,中国文化的孟浩然,汉字世界里永远的孟浩然。


他的潇洒飘逸,他的自由率真,连同其诗名,永远地镌刻在了中国的诗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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