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穆十里」
首图 |「白墙下的花园」
封图 |「白墙下的花园」
夏天将要过尽的时候,木芙蓉就开了,胖胖的,像是盛唐的丰腴美人。
此花多为单瓣,颜色娇美,亦有重瓣者,花期略晚,至十月中下旬方大开,初作白雪色,继而是白雪红霞相间,将落之时,颜色愈深,望去幽艳可人。
近一千年前,那个西风惊绿的时节,石湖居士也曾徘徊于木芙蓉花下,悠悠咏诵:
斜日上妆台,酒红和困来。
木芙蓉是秋花,染霜露才开,花瓣淡粉,如同美人妆罢,又饮了薄酒,经风一吹,微微醺然,慵困倦倚栏干。
石蒜多生长于林间坡地,花开时不见片叶,只一枝花葶,从地下抽出,长尺许,古人称之为“一枝箭”,又因其球茎状似蒜头,披黑褐色薄衣,亦称“乌蒜”、“老鸦蒜”。
只是,此物看似与蒜沾亲带故,实则非亲非故,蒜为百合科蒜属植物,而石蒜为石蒜科石蒜属植物,天生有毒,不可误食。
石蒜花序如伞状,一茎五、六朵,花瓣纤长,微微卷曲,长须红蕊,艳若朱砂,尤其在夕阳的返照之下,更是灼灼欲燃,美艳不可方物。
九月的周末,溜达到山塘,食一碗爆鱼面,而后穿过半塘,拐过洋铁桥下,一路徐行至虎丘,去看林下年年盛开的石蒜,如与故人相见,心里涌满不尽喜悦之感。
马兰头生于山野,九月间开浅浅的蓝紫色小花,清晨经过,叶间犹带露水,花朵在青枝绿叶间探出,像是散落了一地的星星,眨呀眨呀的,煜煜动人。
曾养得一盆马兰头,将盛开的花朵带枝剪下,插在一截竹筒里,放在案头,花影纤纤,颇觉清丽可爱。
苏州人家,亦有将马兰头栽种于园圃者。马兰头春日生嫩苗,可以入馔,做法也简单,将马兰头焯水切碎,香干同样切碎,略添香油与酱油,少许盐,拌匀,一箸下去,满嘴清淡的春日乡野风味,令人欲罢不能。到秋天,叶苗虽已老不堪食,那安安静静盛开的蓝紫色小花,却温柔美好,令人赏心。
九月的清晨,走在公园里,很难不注意到那一棵棵高大的栾树,满树碎小的花朵,金黄耀眼。风露中,栾树落花簌簌,地上一层碎金,细看亦明秀可爱。
再过一阵,栾树花将落尽时,树上就会结出成串的蒴果,红红黄黄,像是挂满了小灯笼,远远望去,比花要娇艳。
夜间淋淋漓漓下过一场雨,天气就变得十分舒适,微风拂面生凉,似乎入秋了。
早晨走在格调古朴的老城区,不时听见草虫鸣,一声断了一声又续,泠泠然如山间流水,听着便觉得宁静,与此朴素的生活气息十分相宜。
巷落间偶尔见一株二株枣树,高过屋檐,细叶蒙蔚,有小小的枣子藏在其间,被九月的日光一晒,就悄悄泛红,青玉般的果皮上开始渗出锈红色,抹都抹不掉。风若吹得急一些,树枝就拖着枣实叮叮咚咚敲响青瓦,住在里面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以为又下了几粒雨。
唐代诗人杜荀鹤传唱千年的《送人游吴》诗里有一句:“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唐时夜市所卖菱藕皆是江南水乡秋日风物,每到八九月间,山塘、葑门横街、新民桥菜市场等充满烟火气息之地,整齐摆放着各样时令菜蔬,菱藕在其中,新鲜水灵,尤其招人喜欢。
菱,亦称菱角,样子生得小巧,剥开来,细腻如白玉,生吃有嚼冰雪的爽脆,或煮汤,或与荸荠、百合、鸡头米同炒,味清隽,如品刘长卿绝句。
水乡多菱,亦多藕。旧时苏州种藕的乡人,“各挑着一副担子,盛着鲜嫩玉色的长节的藕”,进城来卖。在叶圣陶记忆中,故乡的藕是同故乡的莼菜一般,叫人记忆尤深的,所以即便是在别处谋生,同朋友喝酒,嚼着切成薄片的雪藕,也不免会想起故乡,想起门前挑着藕担子走过的男人和女人。
水乡的藕极壮实,三节四节连在一起,一折即断,咔嚓作响。鲜藕切片清炒亦好,或者炖排骨汤,用滚刀法切块,细火慢煨,有种居家过日子的朴素诗意在里边。
苏州尚甜,传统的小吃中有一道桂花糯米藕,是将糯米灌入藕孔中煮熟,再切片装盘,浇上糖桂花而成。这道小吃,软糯香美,风味颇佳。秋天的下午,在树下慢慢喝一杯清茶,吃一碟桂花糯米藕,是无比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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