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三角洲杂志社
编辑:《三角洲·诗歌》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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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绍
林莉,江西省作协副主席。获2010年度华文青年诗人奖、2014江西年度诗人奖、2019中国红高粱诗歌奖等奖项,参加诗刊社第24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18届高研班学员。
从“孤独”到“忧患”
——评林莉的诗
□吕思睿 林莉自2004年从事诗歌创作以来,以其鲜明、独特的个人风格呈现在诗坛。她的诗歌始终与自然、生活、人保持着一种既亲密又疏离的关系,流露出对自然的依恋与敬畏。 早期诗歌创作常流露出“孤独”的个体意识,诗人纵情徜徉大自然,从中找到自我,表现“我”与自然的单纯交往,而中后期的诗歌创作,诗人开始由向“内”转向了向“外”,她走向了人群,走向了烟火,开始更多地思考、探究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乃至深入对生命的承重、生命的归宿、人与自然的共同命运等诸如此类哲学命题的思考。从审美大自然走向审视人类,从自我意识的觉醒到忧患意识的悲悯,这是林莉诗歌创作求新求变的路径,也是诗歌的深度开掘。
林莉出生于江西赣东北的一个小村庄,后来在小县城居住了几十年未曾搬离。江西是个山水优美、生态环境良好的省份,林莉所居住的赣东北,有三清山、婺源篁岭等著名旅游景点,她的家乡有风光旖旎的灵山,上饶县诗歌作者群体,被诗坛称为“灵山诗群”。依山傍水的自然环境是“灵山诗群”诗人讴歌的对象,林莉亦扎根故土,徜徉于山水之间,她写山水田园、村落小镇、落日黄昏、花鸟虫草、河流月光……大量的自然意象遍布诗歌,对自然景物的摹写是林莉诗歌的主要内容。诗歌一直是她生命中忠实的灵魂伴侣,也是她与世界沟通交流的独特方式。
林莉诗歌以鲜明的生态意识彰显诗歌写作向一种平衡的美延伸。“生态哲学”(ecophilosophy)这一概念是挪威学者阿伦·奈斯(Arne Naess)在环境伦理学发展的大潮中顺势而为提出的,他突破了浅层生态学的局限,创立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学说。“生态意识(ecological consciousness),一般认为是一种反映人与自然环境和谐发展的新的价值观。”生态哲学是深层生态运动(deep ecology movement)的思想基础,是倡导生态和谐或平衡的哲学。“林莉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乡土守望者,在林莉大量的关于春天、故乡和大地的诗歌中,我们随处都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力量。这种力量显然与她诗歌中那些蕴含着勃勃生机的自然生态有关,譬如暗自滋长的青草、等待怒放的木棉、萌发新芽的灌木,还有竞相开放的桂花、合欢、蔷薇、菊花、梨花、桐花、葵花、梅花、昙花、豌豆花、油菜花等等。”林莉诗歌中的生态意识不仅表现为她对自然世界的描摹与构建,更进一步彰显了人与自然生态之间的和谐关系,以及在当今环境之下,对人与自然、环境以及人与自身关系的重新审视。
●用“孤独”歌唱自然的美
林莉的诗歌创作始于2004年,早期的诗歌创作表现了对自然的体验与追寻。诗歌中流溢着显而易见的“孤独”感,据诗人自述,这种孤独感是“与生俱来”。童年时代的林莉随父亲去外地就学,这一经历仿佛是天生给命运加注了一些颠簸的感觉,也使得诗人的性格善于从纷乱中沉静思考。其实观察诗人创作历程的变化,这种“孤独”是她刻意保持对热闹的群居生活的距离造成的。去大自然中获得更多的灵感,与大地嬉戏,与山水亲密,她追求的自然与灵性合二为一的想法,造就了她对诗歌原始的冲动。这种冲动在她早期的诗歌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她就像是一个在不远处雾岚轻轻缭绕的山中、银白色河滩上玩耍的小女孩,自由自在地捡拾天然的石子、树叶、花朵,淘气、纯真、顽皮。诗人就是这样在灵感的河滩随意地漫步,并不寻求任何答案。林莉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透过这双眼睛,她笔下的自然有着诸多的不平凡。林莉的诗歌中有一个“远方”,因为没有纷繁复杂的经历,所从事的工作也枯燥乏味,生活一成不变,未曾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挫折,生活于她而言,更像是门前日日流淌的流水,但正是这种从细微处出发,与平淡结缘,她诗歌中的“远方”才弥足珍贵。
一只白蝴蝶停在豌豆花上
简单。快乐。村庄显而易见的自然事物啊
我,一定是深爱过这样的场景
颤动的羽翼含苞的藤蔓
那阵扑面的气息
细小的窸窣的,胸口酥麻的温热
——透明的花蕾举起轻快之翅
四月还是五月?
在乡间,我疼着的泥地上
必定有豌豆花的浅蓝溢出田垄
也必定有白蝴蝶破茧而来
停顿,翻飞,稍纵即逝
我怎能一次次地想起
——难道春天来得太快? 而冬天过于漫长。
——《一只白蝴蝶停在豌豆花上》
让我最后一次想起日暮的村庄
天空倾斜无边的蓝
油菜花和落霞在河边拐弯
为我备下黄手帕备下金鞍
多少年了,我没有如此平静地转身
前往……
这个春天,如果花朵拒绝重生
让影子依旧是影子
腐烂继续着腐烂
而我不再轻易说赞美,说颂词
我沉默,
是油菜丛的谦卑
是夜色的另一种呜咽
—— 《倾诉者》
出版于2010年1月的诗集《在尘埃之上》有六个小辑,分别是《到一座小镇去》《 蒙霜的大地》《春天的山坳》《故乡的风》《如果一直爱下去》《大地的轴心缓慢地转动》。诗集中的第一辑,诗中描写了诗人所熟悉的村庄之景,例如河流、流泉、淀山、山林、月光等,即使写父老乡亲在田野间的活动,也只是对劳作的简单刻画,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更多的是一种单纯的描摹。之后的几辑诗歌中描绘的几乎全是单纯的自然景象,没有更多的人物活动。自然景象包括:田野、河岸、山峰、山谷、山岗、秋雨秋风春风、昆虫、花朵(蔷薇、白玉兰、桂花、马莲花等)、农作物(油菜花、梨树、橙树等)等。这些自然景物以丰富的想象力、平静的情绪去写,描绘出一个“内向”的世界。这个世界,充盈着山与川的温度,却没有故事、没有情节、没有活动,往往是作者一个人置身于自然之境的所思、所想、所悟。
河流送远,而挖沙船搁浅在岸边
它有孤独和哑语,慢下来的呼吸
在黄昏,如果我把河流扩写为一首长诗
那么挖沙船就是其中的标点,仓促的一顿
相对一个人,它更可能是动荡的生活、浑浊的
回忆,旋涡、更深的水域以及沙砾和淤泥
当我默诵:黄昏、落日、浅滩、挖沙船
我会闻到朽木和锈铁的气味如沙丘般隆起
它正好适合这样的抒情:一只白腹黑背的水鸟
凌空而下,扑腾、敛翅,“咚”地落到斑驳的船头
——《一只挖沙船搁浅在河岸》
让我指给你一行白鹭
正从蒙霜的大地上空徐徐飞过
这亮光闪闪的尤物,不为你独有
秋天的画布上,是宽阔的田野
劳动者和沉甸甸的谷粒,万物静美
作为它们之间的协调者和秘密砝码
一行白鹭起飞,代替低处的生命在一张画布上苏醒
一次飞行来自内心所需,两次飞行就是自然法则
它们振翅、滑翔,留下一串模糊的嗡嗡之音
偶尔它们会在半空遽然静止……那突兀的
悬浮着的戛然而止,好似报答好似诀别
——《秋天的画布》
林莉自述对迪金森(Emily Dickinson)、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沃尔科特(Derek Walcott)、王维等作家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得不说,这些作家作品中的自然意识对林莉的影响、浸润之深显而易见。林莉对自然的追寻首先是基于她对诗歌的理解,诗歌一直她与这个世界沟通的直接方式。她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吸引的,又是相互排斥的。这种亲密又疏离的关系注定了她诗歌的体质是敏感而又脆弱的,单向的沟通并不能带来进一步的突破,如何找到自己,这是一个艰难的话题。林莉诗歌中的“大地之间很苍茫”,这种苍茫感就是一种彻底的孤独感。诗歌中天地之间的“我”是渺小的,伫立于天地、山水之间,天地的“大道”与“我”心中无限的丘壑融为一体。“天人合一”的思想最早由庄子提出,“天人合一”不仅体现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生的关系,还体现出独特的审美意蕴,后被汉代思想家、阴阳家董仲舒发展为“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体系,对中国文学传统影响至深。林莉诗歌中由想象而生发、描摹的天地及山水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天地方圆之间充溢的时间与空间是她诗歌一再倾诉的对象,太多的微茫与无限显示她在,又不在。林莉常在大自然中静伫、奔走,如纯洁赤子,亦如纯真小女孩。爱恨悲欢,都是通过一番景象、一个片段、一行字迹,灵巧落入她的指尖,拨弹与吟唱。诗歌是一种命定的,属于自己的表达,她不是文字的搬运工,而是文字的倾听者,她不愿意用技巧去雕琢情感。她似一只在云端轻声啼叫的鸟儿,时而欢乐,时而忧愁,在她的云端,俯瞰她的树木森林,小溪河流。
●以“忧患”意识审视自然与人的关系
林莉诗歌在2015年10月出版的诗集《孤独在唱歌》,诗集中有“春夏秋冬”四辑,诗歌走向了散文化倾向,这种倾向实际上从侧面反映出她表达的焦虑。情绪上过多的袒露与文字上满溢的表达使她诗歌的张力有所减弱。例如《对2001次列车的叙述》《重逢记》《河水记》等。过多细节的铺张弱化了诗歌的诗意,甚至使语言趋向口语化。其实这种写作的焦虑源于林莉在破解“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透露的紧迫与迷茫。
林莉在经历了艰难的找寻过程、紧张的写作焦虑之后,她重新回到大自然,蓦然回首,发现了自己,发现了她与自然之间的深层关系,更发现了她与人群之间新的关系。诗人找到了从自然到人群,一座天然又巧妙的沟通桥梁。于是,她不再害怕走向喧嚣的世界,开始了有节制的表达,这样的“进入”,不再是对孤独的复刻,而是对人世间爱恨悲欢的痛饮。林莉对生活新的探索与思考,犹如寻找新生的自己,也是在寻找诗歌以外的世界。诗歌的表达由向“内”开始向“外”,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并不是一个新的命题,而是一个久远的话题,林莉用她的诗歌,开启了新一轮的表达。这种表达释放出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不再是孤独,诗人投入人群的原因,是因为她对生活自始至终的热爱。这种热爱成就了她与诗歌之间的互动关系——她属于诗歌,诗歌也属于她。只是她不再是单向的找寻,她更在乎的是一种交往、对话的关系。诗歌开始走向节制与朴素,所谓节制与朴素并不单纯指对语言的吝惜,更有对情感的节制,她总在情感的高潮之处选择戛然而止,这种戛然而止是对表达冲动的抑制,因为林莉已不再以情感的饱满、语言的圆融来获得表达的满足感,更多的是留白。林莉把剩余的空间留给诗歌以外,以及想要进入她诗歌的读者,当她觉得已经把想要说的说完了,在字面和情感上仍然留有余地,但不完整的背后恰恰就是一种完整,诗人想要表达的正是诗歌与自然不是她一个人的。
林莉善于表达抽象的情感,使之具象化。抽象的思维或情感往往依托日常事务、场景来表达,呈现在日常叙事。诗歌中时间、空间包含着对当下“痛点”的关注。《旭日镇》里诗歌的原型是婺源篁岭,当地的居民移民新村后,乡村的命运该魂归何处?回不去的故乡,是不是也是一种遗憾。时间里乡村的消失与空间里新乡村的出现伴随着发展的阵痛。山乡巨变固然是世界新的远大前程,但作为个体的人而言,属于他的记忆已经丧失了。记叙乡村文化的没落与集体记忆的传承困境使林莉的诗歌意境上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金色稻田,落日,山楂树
玉米地的边上,信江打马西去
在赣东北,旭日镇,是幻觉
为我们制造了一个完美的国度
这里地广人稀
每家都有院子,菜地,果园
空气很好,晚上星星很亮
小镇上,每一个人都度过了美妙的一生
一切,似乎没有缺陷、阴影
打铁的老宋没有生病的母亲
柳姑娘也没有房贷、糟糕的星期一
那些山楂到秋天就红,稻子收敛
内心的锋芒,小河泛起烟霞的红晕
但我知道,当落日消失
沉默的旷野带来冰凉的想象
那冰凉是幻觉
铁匠铺也是幻觉
还有柳姑娘
只有秋风多情,一遍遍吹过小镇
热烈,略带伤感……
——《在旭日镇》
很久没遇见那个捡垃圾的
流浪汉了,他瘦高的个子,肩上
总搭着一个白蛇皮袋子
据说他曾是个大学生
有几次,我经过他
我感觉到了阴影和不安
还有那个小镇里最年长的老人
昨天吃东西时堵塞气管,死了
是雨水,加快了他们的消失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不得不想起了我们各自的困境
那时,雨全心全意地下着
我站在结香花旁
有一朵轻轻飞落到我的脸上
哦,它的香气,它的香气
——《小镇生活》
女性诗歌侧重性别视角,情感细腻,语言富有感染力。林莉的诗歌中呈现的女性特质,使她被贴上了“女性诗人”的标签,然而,生命的痛感、生活的痛点与对命运的忧患、悲悯有关,林莉也一直在寻找一种“混沌之美”,无关性别。这种“混沌”既是一种通透,也是一种开明,诗人希望自己今后的诗歌,走向任何人读了都能达到情感共鸣的境界。林莉说,诗歌让她明白,生活并非以一件一件的东西去获得,而是让一件一件的,过去的事情重新还原,所以忧伤会大于喜悦。她坦言,对于从前的写作,是神性的东西多一点,现在则是贴近平实的东西多一点。林莉诗歌写作的变化历程正说明了她在创作中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相互融合又相互矛盾状态的深度思考,这种思考也有益于她走得更远。
——吕思睿,文学博士,主要学术研究领域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文艺评论等。发表CSSCI期刊、北大中文核心期刊、省级期刊论文10余篇,学术论文获国家发改委价格课题研究奖。
招收对象:基层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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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诗歌编辑部
2024年10月29日
🍀 审核:钟青 ☘️ 编辑:林秋 赖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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