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一农妇指着报纸上的陈毅元帅,大声哭喊:他是我的郎君啊

文化   历史   2024-09-28 23:58   四川  

1959年的某一天,江西省赣州市于都县一个名叫仙下圩的地方,发生了一件被当地人广为传颂的事情。仙下圩杂货铺内,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衣衫褴褛,行动踉跄,背着小孩的农妇。她在恳求店家帮助时,突然看到一张包着东西的旧报纸,上面是时任副总理的陈毅元帅接见外宾的照片内容。


看到这个,农妇两眼放光,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是自己知道的那个“陈毅”后,她不顾因她异常举动而引来的群众瞩目,指着报纸上的陈毅元帅,大声哭喊起来:“他是我的郎君,他是我的郎君啊!”

这番言语,将杂货铺的掌柜和围观群众都吓了一大跳,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农妇发了疯似的,往外冲去,边跑边喊:“陈毅活着,陈毅活着!”闻者无不哂笑,陈毅元帅可不是好好活着吗?大家都将这名农妇当作疯婆子看待,没有过多追究和询问。

这位“疯了般”的农妇,名叫赖月明,是新中国十大元帅之一的陈毅元帅的第二任妻子。彼时新中国已经成立,赖月明贵为开国元帅的夫人,即使是第二任,按理说也会受到组织上的妥善照顾,怎么过成这般不如意的模样呢?

这事得追溯到民国,反动派猖獗时期。不是陈毅辜负了赖月明,也不是赖月明辜负了陈毅,更不是组织上出现了“疏忽”。

赖月明,1914年生人,是江西兴国人。因父亲赖来义是有点文化的私塾先生的缘故,赖家的生活不好也不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人的温饱问题还是能解决的。可是,一场重病的袭来,夺走了赖月明母亲的生命,也将这本就脆弱的家庭,击成四分五裂的状况。


赖母离世后,赖来义被人诓骗,去吸食鸦片“缓解”心中的愁苦郁闷。这一抽,哪有轻易戒得下来的道理。母亲走了,父亲吸鸦片,赖月明两姐妹成野丫头了,不满十岁就操持家务,洗衣做饭。

可是,吸上了鸦片,生活只会越来越差,哪有好的时候。因此,为了让自己再吸上鸦片,也为女儿找个“吃饭”的地方,就将14岁的赖月明,卖到乡里一户姓谢的人家,做童养媳。

赖月明原以为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会伴随着自己直到死亡。没想到1939年的春天,春风拂过来希望,中共领导的工农红军来到兴国县,在这里建立起苏维埃政权。

男女平等的思想、妇女运动,也随着苏维埃政权宣传队的出动,传播开来,兴国地区的妇女改善委员会正式成立。

困在谢家牢笼的赖月明,知道后,一天深夜偷偷从谢家离开。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赖月明剪掉了一些头发,变了些模样才进入妇改会工作。这是她的新生。

赖月明在妇改会的勤恳工作,是为了给更多被封建枷锁捆住的妇女,带去新生。参加工作的第三年,17岁的她就被提拔为区妇改会的主任。

她的努力,她的工作态度,她的妇改成果,党组织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了让她有做更多、更大的事的能力,组织上决定将她送去瑞金师范学校,学习新的知识。赖月明办私塾的爹,都不愿意教女儿一点文化知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组织,却愿意去教育她、培养她。


赖月明的学业没进行多久,就被反动派的“围剿战争”给打断了。她被少共安排去省委下辖的儿童局工作,但她没有放弃自学新知识。

在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蒋介石声势浩大、胜券在握的“围剿行动”,不出意外地失败了。配合中央红军作战的江西红军,来到宁都县整理收获,查明战损,进行休整。

少共见红军在宁都一时半会不走,便立即组织人手,去慰问演出,帮助刚从战场下来的红军战士,放松他们的紧绷精神。赖月明的兴国山歌,是此次演出的压轴节目,悠扬的歌声,打动着台下的众多观众。

余音绕梁,掌声不绝。

台下前排,有个首长模样的观众,多年后赖月明还记得他的脸型:宽脸膛。他数次起身鼓掌,表演结束后,用明显的四川口音问那些战士们:“同志们,我们再听一次好不好?”刚停下的掌声,随着这声询问,再次热烈起来,同样热烈地还有回复的“好”字。

那个首长,向赖月明招手示意,大声说着:“要得!要得!再来一个!”

于是,赖月明与对唱搭档李美群(省委宣传部部长),高兴地一支接着一支的山歌唱下去,唱到很晚,实在是不能再唱的时候。


演出结束后,赖月明询问相关领导,那位大胆的红军首长是谁?知道那是赫赫有名的陈毅后,她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想:“没想到是这尊大神。”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赖月明正与李美群,用自制的拍子,在拼成的桌上,打起了乒乓球。一伙人走了进来,看着他们打球。刚开始,赖月明没注意是谁,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才特别看了看是谁。

才发现是陈毅,赖月明故作镇定,表现出专心打着球的样子。陈毅看了好一会,见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夸奖起来,见她不理自己,又问:“你怎么不理我呀?哈哈,我晓得了,江西老表不好惹,尤其是田螺妹子。”

一提这个,赖月明整个人就炸了,平时她就不喜欢别人喊她“田螺妹子,听到陈毅的话后,立马停下打球,瞪大眼睛,气汹汹地吼道:“四川佬,你什么意思?我是田螺妹子,那你又是什么。”

陈毅很久没被人这样称呼和怒吼了,闻言也是一下愣住,然后又咧开嘴笑了起来,边过去接李美群的板子,边说:“小鬼头,莫发火嘛。来来来,咱俩来比划一下。”连打几球,赖月明都是被碾压输球,气得她把板子往桌上一扔,嘴里嘟囔着不玩了不玩了,欺负人,不算英雄的话。


赖月明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其实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听到她的话,大家都发出善意的大笑声。她羞红了脸。陈毅望着赖月明的红脸,好像在想什么,没回过神来。

这时,少共江西省委书记张绩之过来,将握着球拍、还未放下的陈毅,拉进自己办公室里,问他对赖月明的想法,劝她找个嫂子暖暖脚,这个挺合适的。

陈毅的样貌不俗,天庭饱满,脸上有肉,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身高也不矮,快一米八;他读过国内名校,还出国留过学;当时还是红军的高级指挥员。这配赖月明绝对是不差的。但这事还得看男女双方的意见。

陈毅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见,还刻意压低着声音说:“我说同志哥啊,革命没有成功,打什么老婆的主意啊。”陈毅的喜爱,张绩之是看得出的,毕竟都溢于言表。兴许是赖月明的性子,极似陈毅老家四川那边的姑娘,才让他这么心动。

张绩之劝了几遍,陈毅想了想觉得可行,调笑道:“你们啊,是不是嘴馋了,想我请客啊。那好吧,你们去跟她说说,问一问人家的意见。”说完,陈毅就转头说其他事情了。


陈毅是玩笑话,也是真心话;虽说两人差点年龄,但这在当时可算不是很多,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陈毅的玩笑话,给窗外偷听的李美群听到了,李美群告诉赖月明,赖月明脸红了一下,又气得跺了跺脚,捡起地上的土块,就往窗子里扔。

这小土块,不偏不倚,正中陈毅额头,引得他“哎呀”一声,吓得赖月明跑走,回到自己房间。

几天后,张绩之上门,为陈毅做说客来了。赖月明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陈毅,嫁过去就是“当牛做马”的命。张绩之见劝不动,怎么说都无用,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李美群随后进屋,抚摸着赖月明的手,开解道:“你呀,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也不知道陈司令怎么看上了你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陈司令的事迹,我们听得少吗?他是知冷知热的人,哪是你说得那么坏。这样的如意郎君,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不要,我可带走了。”

赖月明听着听着,芳心动了,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一句“你敢”脱口而出,说完就又红脸了。心彻底乱了的她,开始期待起与陈毅的下一次见面。


那天,赖月明在河边洗衣服,陈毅刚从瑞金开会回来。大老远看见赖月明,陈毅高兴地笑着,先是喊了声“月明”,觉得不妥当,又改口说“月明同志”。赖月明装作没听到,也不答应,“一心”洗着自己的衣服。

这让敌人大军压境,一点都不紧张的陈毅,一下慌了神,误以为自己的喜欢给她造成了不必要的烦恼,连忙解释起来:“月明同志,你在生我的气吗?革命同志,婚姻自由,要是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去跟他们说。现在咱俩面对面,有话你就说,不同意就算了呀。”

见陈毅这么在意自己,赖月明心里一喜,又有点堵得慌,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强行镇定下来,说出自己的顾虑,问陈毅会不会嫌弃自己。陈毅摇摇头,坚定地说:“怎么会呢,我一点都不嫌弃。”

说完,还继续解释:“少共的同志们都说你政治觉悟高,工作做得好。而且你长得蛮漂亮的,山歌唱得呱呱叫,我想听你唱一辈子的山歌。”

赖月明小声地说着自己的缺点,陈毅在一旁鼓励,跟她说文化是能提高的,顺带说起自己是大地主家庭。赖月明听到陈毅的“大地主家庭出身”后,犹如见到晴天霹雳,整个人彻底慌了,手里的衣服掉进水里,陈毅后面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全都没注意。


她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自己努力干革命,到头来却是喜欢上一个地主少爷,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自那以后,赖月明有意无意地避开陈毅。眼见这桩亲事要吹,陈毅连忙请江西省委书记李富春同志和省委组织部长兼妇女部长蔡畅夫妇,帮忙出面,能解开她的心结。最后,赖月明羞涩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1932年10月8日,重阳节这天,赖月明与陈毅举行了简单却热闹的婚礼。有意思的是,大婚前一天,一些关系好的同志嚷嚷着,要陈毅请客吃一顿饭。没想到,陈毅两手一张,佯装无奈道:“请客是应该的,但我哪有钱啊,穷光蛋一个。你们问问月明有钱吗?”

赖月明没有拒绝,而是说自己出门一趟,就到亲戚家借来20块银元,办了几桌酒席。席间,大家伙都拿这事开陈毅玩笑:“新郎娶亲,新娘借钱。陈司令员真是‘古今第一新郎’啊。”

洞房后的第二天,陈毅就上前线去。之后的日子里,这对新婚夫妻聚少离多,反复着团聚和离别的故事。每逢陈毅离开打仗,赖月明都会给她整理好衣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注意安全。见丈夫嘻嘻哈哈的,赖月明就佯装生气地说:“子弹可不长眼!”

陈毅就会去抱抱她,哄哄她,跟她说别担心。


1934年10月,工农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因没有毛主席的正确指导,失利了,部队损失惨重。赖月明听到消息后,连夜抄小路,来到瑞金陈毅的所在地,当看到陈毅一条腿裹着纱布挂起来,还在工作批示文件时,泪如泉涌,强忍着哭出声来。

看见妻子的到来,陈毅喜出望外,也顾不得伤腿,急忙起身相迎。他没有说自己负伤的事迹,而是关心地说:“月明,你怎么来了。看你,衣服都给雾水打湿了,快脱下来换一套,感冒了就不好了。”

赖月明紧紧抱住陈毅,锤他,说陈毅骗自己没有出事。陈毅轻摸着妻子的背,柔声安慰,开起了玩笑:“这点伤疤算什么,马克思不讲情面,次次不收我。”因为这事,赖月明打定主意要守在陈毅旁边,生生死死不分开。

可是,世事无常啊,党组织决定将陈毅留在苏区指挥军事斗争,并动员包括赖月明在内的一些红军家属,和伤病员留在地方坚持斗争。赖月明苦苦哀求,希望留在部队,不惜跪在陈毅面前:“我生是红军的人,死也要做红军的鬼!”

陈毅眼中饱含泪水,以上级和组织的身份,强制命令她去地方,不要留在势必会被反动派血洗的苏区。赖月明哀嚎着“不,不,不要啊,陈毅,我的老天”,绝望下抓住陈毅的手枪,想要自杀了结,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留个清白之身。

幸好陈毅眼疾手快,抢过来,动情地讲起赖月明的两个身份:“你是我陈毅的妻子,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党的纪律你不遵守了吗?”说完,陈毅擦掉眼泪,让警卫员把赖月明带走。


第二天,赖月明被迫离开陈毅,陈毅一脸郑重地告诉妻子:“月明,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要相信,不管怎样组织都会找你,我也会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可是在时代的大潮下,每个人都是被裹挟着的渺小尘埃,命运怎会由人。

赖月明返回兴国,继续从事革命工作。可在白色恐怖彻底笼罩住中央苏区后,赖月明在一次战斗中与组织失去联系,为了避免被清算,她躲进了山里的妹妹家。国民党反动派的清乡团来到妹妹家搜索时,赖月明刚好从外面挖野菜回来,看到敌人后,立马跑了,躲过一劫。

赖月明回到老家,赖父为保护赖月明,四处散播赖月明“跳井自杀”的谣言,后又强逼着她嫁给附近村的一个鞋匠。一年后,两人生下一女;女儿刚出生不久,鞋匠在外地做生意,染上恶疾,不治身亡。

数年后,赖月明带着一个不满5岁的女儿,嫁给一个负伤掉队的红军战士,两儿一女。因为丈夫基本失去动手能力,只能做些很小的事情,务农养活一家的任务,压在赖月明身上,他们一家过得一直都很艰苦。

受限于时代和科技,1959年赖月明才知晓,自己的郎君陈毅并没有牺牲,如今已是国家副总理。有人会想,陈毅为什么不找赖月明?


1937年7月7日,国民党反动派暂时停止“清剿”,陈毅领导赣南游击队。陈毅几乎是喜极而泣,自己终于能找妻子赖月明。他先后派去数人,去兴国寻访妻子赖月明的下落,得到的答案一直是:“赖月明牺牲在白色恐怖,跳井自杀了!”

陈毅不信,内心伤感,脸上带着怀疑,坚定地对别人说:“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1937年10月3日,陈毅赴南昌谈判,特意在兴国逗留一天,亲自寻找了妻子赖月明一天一夜,结果还是牺牲。

因此,陈毅枯坐在兴国旅社窗前,心情悲痛沉重,流着泪,写下生平第一首伤感诗《兴国旅夜》:“兴城旅夜倍凄清,破纸窗前透月明。战争艰难还剩我,阿蒙愧负故人情。”

1959年,得知陈毅健在,赖月明曾想上京找陈毅。赖月明回到家,哭着将陈毅活着,就是那个是副总理的陈毅,告知现任丈夫。她想上京,但丈夫坚持不允许,儿女们也抱着她,不让她走。


1967年,赖月明给陈毅写去一封信,杳无音讯。1972年1月6日,陈毅元帅在北京逝世,享年71岁。也不知道,陈毅元帅是否知道赖月明还活在人世,但他们确实是自1934年后没有再见过面。

得知陈毅离世的消息,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赖月明,精神恍惚,卧病在床,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请丈夫找人做一块陈毅的灵牌,供奉在家里。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历史的悲剧。1989年,74岁的赖月明接受记者的采访,中国人才知道陈老总的“月明”还在,这段事迹才被世人熟知。可惜,最该知道此事的陈毅元帅,却离开人世已17年。


今人说古
读史不能纠结是非,要读懂人心,要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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