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改嫁了几十年,她跟我大伯两个人相互埋怨了几十年,然而,在我结婚的那一年他们两个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结婚的第三年,堂哥江河也结婚,这一年母亲忽然间给我转过来一万块钱,让我交给大伯,说是替她转的。
他们两个人到了现在也说不上关系有所缓和,也说不上矛盾已经解开,毕竟我们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但可以看得出来,彼此都放下当下的一些意见了!
1.
母亲和大伯两个人之所以记恨彼此,这还要从几十年前我父亲生病的时候说起。那年我大概才4岁左右的样子。
有一天母亲让我去趟大伯家里,而且一连好几天都不让我回到自己家。每当我想回家的时候,大娘都会拦住我,并让我堂哥清风陪着我一起玩。一直到年底的时候,不得已,我才从大伯家回到我自己的家。
只见父亲穿的很厚,头上还戴着帽子,就躺在床上,看到我回来之后苦笑了两下也就没有了后续。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得了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当然这个是在好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的,因为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父亲躺在床上,他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会刻意的把头转过去,生怕传染给了我。
那段时间,大伯一直往我们家里跑,也时常会给父亲带一些吃的。
起初的时候,父亲刚查出来病,母亲带着他走南跑北的去看病。但我们家其实说实话,也就是那么个情况,兜里没有多少钱。
很快,钱就花完了。
母亲不想放弃,就开始借钱看病。把身边的人都借了一个遍,也给大伯借了好多次。
不过大伯家也是好不到哪去。他有两个儿子,大娘常年在家里面照顾两个堂哥,她们家所有的收入都来自于大伯的那点工资。
这点工资说实话,不够几天看病的。
所以母亲借着借着就发现很难再借到钱了。
甚至有一天大娘直接把门给关了起来,母亲就在家门口喊着大伯的名字,让他出来说话。
大娘只是说大伯没有在家,还说自己家里面确实没有钱了,实在是帮不了了。
在那一刻,母亲感觉到了绝望,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最后还是邻居们把母亲给拉走的。
那一次绝望,是真的绝望。
2.
我之前看蔡磊写的书,说他当年查出来渐冻症的时候,全世界的看病,甚至到了魔怔的时候,但凡听到一点消息,不管真假,都会过去尝试,因此也遭了很多罪。
当年我的母亲也是这样。
她但凡听到一点消息,就想带着父亲去看病。
但也是够折磨的。
那次,母亲又听到一个消息,只是兜里没钱,于是才去找大伯借钱,结果被大娘拦下来了。
母亲借不到钱,就想着自己去求医生。
那是大雪天,北风呼呼的刮,寒风刺骨,母亲一个人走出了村子,漫天大雪,路上别说是有人,就连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她一个不小心,还掉进了雪坑里,爬不上来,一个人哭了起来。
也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母亲恨大伯,恨透了。
再往后,彻底放弃了希望。
因为我们家能卖的都已经卖光了,能借的钱也已经借了一个遍,可始终没有一点效果。就连姥爷也说,父亲这个病已经到这个时候,花再多钱也是徒劳,不如到此收手吧。
母亲每天看着父亲在床上疼的翻来覆去,心里也很难受,尤其我那个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母亲哭了,她说如果有一天我父亲走了,那我该怎么办?
3.
大伯还会经常去看望我父亲,但有时候母亲对他爱答不理,心里面开始埋怨了,觉得作为我父亲的大哥,没有伸手帮忙。
可是平心而论,大伯也很无奈,把能出的钱已经出完了,自己的日子也很一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几个月后,父亲走了。
大伯和奶奶两个人劝母亲不要改嫁,好好的在这里生活。母亲已经伤心欲绝,经常往姥姥家里跑,把我留给奶奶。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终究,母亲在舅舅的安排之下,选择了改嫁。
改嫁的时候,母亲把家里仅剩的一点东西全都带走了,甚至把我们家的铁大门也给弄走了。
当时大伯在外地打工,听到这件事之后,赶紧从外地回来,看到我母亲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说母亲太过于心急,还把家里的大门都给卸掉卖了,简直一点东西都不留下来。
然而发火生气已经没有用,因为接下来就是争夺抚养权的事情。
母亲的意思是带着我走,所以才把家里的所有的东西全都变卖掉,好给我一些生活保障。
但大伯就觉得,我跟着母亲走,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说什么都要把我留下来。大伯说自己的弟弟已经走了,不能让弟弟的孩子出去吃苦受罪。
就这样,我印象中,大概经历了好几次谈判,最后终于谈了下来,我跟着大伯生活呢。
我的那个家早已经破败不堪,连大门都没有,最后不得已我和奶奶收拾行李搬到大伯家里住了,而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4.
我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倒是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学看过我几次,每次不是给我一些苹果、方便面,就是给我20块钱的零花钱。但我不敢让大伯知道这件事情,总是偷偷地藏起来。
也有时候会把所有的吃的都给我两个堂哥,我把钱要么塞在兜里要么就是塞在床底下,生怕大伯知道后会发火。
因为我知道,但凡每一次我谈起母亲,大伯都让我住嘴。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在河边洗澡,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玻璃碴子,脚底板瞬间流出了鲜血,当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嘴里面一直喊着“找我妈妈,找我妈妈。”
堂哥也吓坏了,赶紧跑回家去喊大伯。
大伯立刻背起我往这诊所里跑,路上我还一直在哭,一直嘴里在喊着找妈妈。
大伯本来一直都没有说话,可能是我喊的次数太多了,他就弱弱的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别喊了,你没有妈了,也没有爸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了,不要再喊了,喊了她也不会再来的。”
从那之后,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在集镇上碰到母亲,我也会特意的避开。
母亲又有了两个孩子,她的生活也开始忙碌起来。
渐渐的,我上了初中上了高中,尤其上高中的时候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大伯压力特别大,毕竟算上我,他有3个孩子要供着读书,每个月压力都很大。我申请了一些补 助,算是减轻了大伯的一些负担。
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母亲知道了消息,便从外地回到老家,把我喊到她家里去,给了我2000块钱,但这2000块钱我没有敢收,生怕大伯生气。
母亲生气了,就给大伯打了电话,她们两个就像是炸药一样,一见面就炸起来,
母亲说大伯把我管的太严了,还说我是她的儿子,大伯有些做法实在是太过分。大伯才不惯着母亲,说她是狼心狗肺,说当年我父亲还没有过三周年就着急改嫁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两个人每次都这样,但凡打电话都会批评对方,甚至是怒骂对方,两个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5.
上大学的时候,我勤工俭学外加上一些补 助,慢慢的开始不跟大伯要钱,慢慢的开始自力更生。
毕业之后,我在外地干了两年就回到我们老家市区这边上班,毕业的第三年,我终于结了婚。
结婚的时候母亲给我送过来6条被子。
因为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孩子结婚作为长辈是要手缝一些被子的,大娘本来是想给我做了,但又觉得不妥。最后母亲给我送来了6条被子。
而我的婚礼她并没有参加,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来参加了,大伯也会把她赶出去。
这些年,除了考上大学那一年母亲给我拿了2000块钱之外,其他的时候,母亲对我不管不问,也没有给过我一分钱,大伯觉得母亲做的实在是过分。
哪有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的?哪有不管孩子的生活的?
大家都彼此忙碌起来,也没有什么心思管其他的事情,我结婚之后的第三年,大伯的二儿子江河也要结婚了。
我和媳妇提前回到农村老家,帮着大伯处理一些事情。
这些年,大伯一个人养着我们这么多人,他头发也白了,人也憔悴了不少。
也就是因为钱的事情,江河结婚比较晚一些。
当时我在外地已经买了房子,而大伯家只有一处宅子,我和媳妇还曾经商量过要把我的那个宅子给到大伯,但大伯拒绝了。
他说我老家还是要有房子的,不然的话,到晚年就没有地方住了,人还是要讲究落叶归根的。
那段时间,我和媳妇两个人一直在家里帮着大伯做事情,突然间有一天,母亲给我转过来1万块钱,并跟我说这1万块钱是给江河份子钱。
其实在清风当年结婚的时候,母亲也转过来1000块钱,但大伯拒绝了。他不要母亲的一分钱,还说自己有能力让两个孩子都能够结上婚。
母亲脾气也是那样,觉得大伯不给她面子,索性也就没有再打过电话。
说起来,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其实母亲是做了8条被子,其中两条是给到大伯一条,给她奶奶一条。
但电话一响,两个人相互指责,,谁也不让谁,都觉得没按好心。
最后,母亲也只送过来6条被子。
这又过了好多年,关系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当然,在我看来这不叫缓和,这只是说两个人相互看不上,也相互不搭理的一种状态。
6.
而这几年,大伯确实在山河结婚这件事情上有一些力不从心,本身外面也欠了很多的钱。
我把这1万块钱取了出来,拿着现金放在大伯的面前,当时大伯就好奇这钱是从哪来的,我没有说话。
当我没有说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可能是我母亲给拿的。
这时候大伯也不说话了。
大娘却笑了起来,说了一些客气的话,比如说怎么能够让母亲拿钱呢?怎么能够让母亲破费?
然后我就传达了母亲的意思
跟大伯说这些年大伯照顾我,在我身上没少花钱,母亲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这一万块钱就当是心意了,希望大伯不要嫌少。
大伯没有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
而我把那个钱塞在大娘的手中,告诉她,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不是斗气的时候,人家给咱钱,咱就要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大娘看了一眼大伯没有说话,然后把钱给收了下来。
如今我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大伯还像当年一样一直在外地打工,而我,也早已经自力更生过着自己的日子,母亲那边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怎样她也没有给我多说。
但我希望是好的吧,毕竟当年选择改嫁,也或许是用了很大的勇气,如果这个勇气不能换来一个好的生活,那我相信她应该是后悔了吧?
如今,再看大伯和我母亲之间的矛盾,我也说不上来谁对谁错,我也不知道该站在谁的那一边。
其实当年大伯也已经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了,那毕竟是他的弟弟,他也想救,只不过力不从心罢了。
母亲选择改嫁,也可能是觉得日子没有办法往下过。
只是在大伯看来,母亲改嫁过于着急,而且带走了所有所有的东西。
人这一生,都不容易。
看开点吧,只能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