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将军的新四军情结

文化   2024-10-05 10:14   江苏  

张震将军

张震将军的新四军情结

赵连军

今年的10月5日,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卓越领导人张震将军诞辰110周年纪念日。作为新四军的后代,笔者缅怀张震将军的光辉业绩,学习张震将军在新四军的重大贡献,永记张震将军对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人民终生不变的深重情结。本文谨记述张震的新四军情结,作为对张震将军诞辰120周年的纪念。
1938年2月,时任八路军驻晋办事处参谋、总务科长的张震,奉命奔赴河南确山的竹沟,担任新四军第四支队八团留守处参谋长、中共河南省委军事部参谋长。自此,张震和新四军结下了不解之缘。同年的8月底,张震参与组建新四军游击支队并任参谋长,协助司令员彭雪枫一起指挥这支英雄部队在抗日反顽斗争的战场上不断发展壮大,最终成为新四军的一支劲旅——新四军第四师。在新四军游击支队和第六支队期间,他和彭雪枫司令员等指挥开辟了豫皖苏边区抗日根据地。转战皖东北后,他和彭雪枫师长、邓子恢政委等指挥第四师巩固和发展了淮北抗日根据地。解放战争开始后,他又作为新四军华中军区第九纵队的主要领导,率领第九纵队先后进行了朝阳集、泗县、保卫两淮、宿北等一系列战役战斗,扭转了解放战争初期华东战场的被动局面。直至1947年1月底新四军番号撤销,在长达9年的战斗历程中,作为新四军的一员,张震始终和新四军指战员一起同甘共苦,出生入死,英勇奋斗,和新四军指战员结下了难以忘怀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成为深藏于他心底的新四军情结。张震将军的这种新四军情结,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张震将军手书《怀念新四军英烈》

一、对新四军烈士的深切缅怀
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张震将军曾多次负伤,历经死亡的威胁,也亲历了无数战友的英勇牺牲,彭雪枫师长更是牺牲在他的怀抱之中。对于在全民族抗日战争中牺牲的烈士们,张震深情地写道:“为了挽救民族危亡,争取独立和解放,中国人民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伤亡高达3500万人,许多同志在胜利的前夜,捐躯沙场,没能看到日本鬼子投降,也没有能看到推翻蒋介石的统治和新中国的建立。”他曾作诗《怀念新四军英烈》:“大江南北血飞红,津浦东西战逆风。为逐凶魔多壮志,神话万代颂英魂。”他还手书了陈毅元帅悼念彭雪枫将军的诗,以寄托自己对新四军烈士们的缅怀敬仰之情:“当年老战士,今有几人存?新生千百万,浩荡慰忠魂。”

张震将军书陈毅元帅悼念彭雪枫将军诗

张震将军深切缅怀着在盛圩子为掩护他脱险而牺牲的战友们。1941年11月中旬,张震从第四师师部前往安徽宿(县)东的小秦庄,主持召开第四师宿东游击支队和当地抗日武装联席会议,研究组成宿东地区的统一领导机构问题,以便把宿东地区建成阻止国民党顽军东进的前沿阵地。会议小秦庄连续召开了两天,为安全起见,按照宿东游击支队支队长姚运良的建议,会议结束后张震带领宿东地委及游击支队机关于18日夜间转移到靠近铁路小村庄盛圩子宿营。不料,在天将亮时遭到日军百余人的突袭。情况危急,张震拿着枪和警卫员张文秀一同冲出,一出门就看见几个日军端着枪大叫着冲过来,相距只有几步远。他们来不及还击,便急忙向右避入小巷,跑到沱河边的小桥上,才同姚运良派来接他们的通信班会合,脱离了危险。这期间,为了掩护张震突围,警卫连长李明德、副连长石绍亮率战士们拼死抵抗,与日军展开了肉搏战。在掩护张震和宿东地委及游击支队机关转移过程中,共牺牲了干部战士24人。张震“始终忘不了宿县东南的这个小村子,忘不了李明德、石绍亮等牺牲的烈士们”。1984年,他专程到盛圩子凭吊这些牺牲的战友们。1999年,他和夫人马龄松及次子连阳再次来到这里,临时凑了4000元钱,为牺牲的每位烈士立了一块石碑。

安徽宿州盛圩烈士陵园

张震将军深切缅怀着牺牲在他怀抱中的彭雪枫师长。从八路军驻晋办事处开始,张震与时任办事处主任的彭雪枫开始直接共同战斗生活在一起,彭雪枫师长是他的“良师益友”。当1944年9月11日彭雪枫师长在他的怀抱中时,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张震后来曾回忆说:“我在雪枫同志领导下,先后工作了近10年,特别是抗战以来的7年,与他朝夕相处,并肩战斗。在豫皖苏边区时,我们之间还有点拘束,主要是因为雪枫在红军时期就担任高级领导职务,一直是我的上级,所以我特别尊重他。有时,他批评人较为严厉,我也做点调解工作。到津浦路东后,他变得非常虚心,非常尊重邓政委,更加勤奋好学,更能体贴下级,和蔼待人,注意调查研究。这样,我们的关系更多的是同志式的磋商。雪枫是我的良师益友,每当我拿起他赠我的照片和题字‘斗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引起对他的无限怀念和深切痛惜之情。在雪枫牺牲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梦见依旧和他在一起工作,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眼前一幕一幕地呈现出来。有时,我甚至想,为什么打死的不是我呢?我情愿替他去死,因为我们四师离不开他啊!”1945年2月7日,淮北各界在泗洪半城隆重举行彭雪枫将军追悼大会,张震因远在路西斗争形势紧张没有能够参加。1949年1月淮海战役胜利后,他趁战后整体之机,专程到半城凭吊彭雪枫师长,指示拨粮5万公斤,修复在解放战争初期被国民党反动派破坏的彭雪枫师长墓和淮北烈士陵园,也就是现在位于半城的雪枫墓园。

张震将军生前珍藏的彭雪枫将军所赠照片

张震将军深切缅怀着在全民族抗战中牺牲的新四军第四师烈士们。1945年1月初,张震任第四师参谋长兼第十一旅旅长兼第二军分区司令员,他在赴津浦路西上任的途中,专门凭吊了安葬在王家楼的第四师司令部侦察科长罗会廉烈士,以表达怀念之情。全民族抗战胜利后,为了告慰在津浦路西壮烈牺牲的新四军烈士们,他主持决定在涡阳东北曹市集建立辉山烈士陵园。在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辉山烈士园于1945年12月初落成,虽几历战火,饱经沧桑,至今仍为当地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缅怀革命先烈的重要基地之一。对此,张震将军欣慰地说:“辉山永存,涡水长流,烈士英名将与祖国山河同在,永垂不朽!”

新四军第四师司令部侦察科长罗会廉烈士烈士纪念碑

安徽涡阳辉山烈士墓全景

二、对新四军战友的深厚友情
在9年的新四军生涯中,张震将军和指战员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新中国成立后,他的职务虽然变换提升,直至成为中央军委副主席,但他始终保持着这份和新四军战友的深厚友情,保持着平易近人的作风,为当年的老部下们所称道,也为身边的工作人员所称道。张震将军逝世后,他身边的几位工作人员回忆说:“您热情好客,老战友来了,总要请他们吃顿饭,叙叙战争年代往事,聊聊当前工作,但每次活动都是安排在自己家里,由炊事员做几个菜,有时还自己动手,做一两样家乡风味的小吃,既亲切,又随便,从来不到地方饭店宴请。”他们还回忆说,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您也像许多老一辈革命家一样,在党内生活中受过坎坷与磨难,有时甚至是不公正的对待,但您从来不计前嫌、不咎既往。有一位老同志,抗战时曾有过使您蒙受委屈的举动。到了他的晚年,您一次次到医院看望,精心安排他的诊治和生活,使其深受感动,病危时拉着您的手,对往事一再表示愧意,您却说‘那件事早就过去啦’,劝他安心养病、早日康复”。从身边工作人员的回忆中,我们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张震将军对新四军战友的深厚友情。张震将军对新四军战友的这种深情,笔者再举一例。

1960年在南京刘伯承元帅住处。左起:张藩、张震、汪荣华、刘伯承、王平、钟期光、陈友谅。

曾任新四军第一师和华中野战军政治部主任的钟期光将军,是张震将军的同乡,从解放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后曾两度共事,相知相交情谊很深。钟期光将军的夫人凌奔,曾任新四军第一师司令部政治文化教员兼党支部书记。他们夫妻逝世后,安葬于江苏溧阳西山烈士陵园。1999年,张震将军和夫人马龄松去为他们夫妻扫墓。钟期光将军之子钟德苏回忆说,在西山烈士陵园,张叔叔、马阿姨绕着他父母的墓碑仔细察看,深情凝望着他父亲的雕像,问他:“你妈妈也是新四军的老同志,为什么墓碑上没有她的名字?要把她的名字也刻上去。”这样,后来母亲的名字就和父亲的名字就并排镌刻在那灰色的花岗岩墓碑上了。几年后,张震又专程到钟期光夫妻陵墓祭扫。两次扫墓,可见张震将军对新四军战友的感情之深。
三、对新四军烈士后代的深情照顾
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有无数的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民族解放人民幸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新中国建立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对革命烈士亲人的抚恤抚养,许多革命烈士的后代都得到了党和各级人民政府的爱护和悉心照顾。这其中,就包括了张震将军对新四军烈士后代的深情照顾。在此,笔者略举新四军烈士后代的记述两例。
1940年2月,新四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和夫人邱一涵因工作繁忙,把出生不久的儿子袁振威送回湖南老家,由祖母抚养。1941年1月在皖南事变突围中,为不连累警卫战友脱险,袁国平毅然自戗牺牲。到达苏北后的邱一涵,于下半年在老战友彭雪枫师长的请求下经组织批准到新四军第四师抗大四分校工作,与时任第四师参谋长、抗大四分校副校长的张震成为直接同事。1946年,袁振威回到母亲身边生活。1956年11月,邱一涵因病在南京逝世。袁振威回忆说,母亲在弥留之际,把当时在南京工作的张震“喊到床前,望着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从那时起,是张叔叔和像他一样的革命前辈们,用深沉的父爱母爱,代替我的父母给了我无尽的关怀。”袁振威在纪念张震将军逝世的文章中写道:“妈妈下葬后没几天,张震叔叔和马龄松阿姨把我接到他们家,把一张叔叔亲自拍摄的马阿姨和小阳兄妹在我母亲墓前的合影照片送给我,并动情地说:‘你妈妈走了,还有江叔叔,还有我们,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因为母亲生前任江苏省委常委兼省委监委书记,辞世后省委常委会决定我由第一书记江渭清同志带养。马阿姨则满含热泪指着照片上小阳诸位弟妹对我说:‘他们就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禁不住放声痛哭,马阿姨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2006年10月,张震将军(右)和袁国平烈士之子袁振威在杭州。

张永远烈士,曾任新四军第四师十一旅三十二团团长、华中军区第九纵队七十五团团长,是张震将军的直接部下,1946年8月在泗县战役中牺牲,当时张永远烈士的儿子张国赢还不满周岁。是母亲顾学义含辛茹苦把他带大,在他的记忆中没有父亲的模样,他“深深地感恩母亲,同时渴望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亲,也能得到那山一般牢靠的父爱”。张国赢说:“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有父亲的感觉,开始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和甜蜜。那是1962年9月,当时我在南京师范大学附中高二戊班读书,学校要开家长会,因为我母亲在北京工作,我寄宿在学校,所以开家长会和我是没有关系的。那一天,家长们都来了,教室里、走廊上,挤满了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教学楼前停满了自行车,操场上还有几辆小轿车,好不热闹。而我只能无所事事地在人流外面转悠,父亲已经牺牲,我是个孤儿啊……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同学满头大汗地来叫我,说你爸爸来开家长会了,老师叫你快去教室。我带着满腹的疑惑赶到教室,看到了一位高大帅气的叔叔正和老师交谈着。一位同学悄悄地问:‘他是你爸爸?’我无言以答,只能静静地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这位叔叔,傻傻地猜想着。家长会结束了,这位叔叔把我叫到课桌旁,亲切地对我说:‘我叫张震,是你爸爸的战友。你的父亲在战争中光荣牺牲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张叔叔还说了很多,问了很多,但我都迷迷糊糊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有‘父亲’了,又有家了,再也不是孤儿了,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热泪夺眶而出。我什么都不会说了,只是向张叔叔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又有了一个家,到了周末和节假日心里也有了盼头。起初,我想经常回去,可又不好意思,叔叔阿姨都很忙,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后来,叔叔阿姨感觉到了,就笑着对我说,不要有顾虑,家就是家,有空就回来,不要见外。”

《张震回忆录(上)》中的张永远烈士照片

须要说明的是,张震将军对新四军烈士后代的爱护和深情照顾,不是无原则的小爱,不是溺爱,而是出于无产阶级革命感情的大爱,既在生活上关心照顾他们,又在政治上工作上对他们严格要求,期望他们成为革命事业的可靠接班人。彭雪枫将军之子彭小枫自出生后,就长期得到张震将军的关爱,在他的关心下成长成为一名革命军人。彭小枫说:“我还在母腹中,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张震叔叔已经把关注、关怀彭雪枫的遗孤,当作了一位革命志士对于牺牲战友的庄严承诺。”“他待我视如己出,让我感受到了父亲般的温暖。”他在纪念张震将军的文章中写道:“1992年我任四十集团军某师政委、党委书记,9月份我到国防大学看望担任国防大学校长的张震叔叔,实际是希望张震叔叔帮助我实现转业到地方的愿望。他首先拿出了一份总政的文件,上面有我们师在建党70周年被评为全军先进师党委的事迹。他表扬我工作出色,并说他把这件事跟许多关心我的老同志说过,他们也很高兴。接着他教育我说,你父亲热爱这支毛主席创建的武装力量,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人民军队,你不能离开,要在新时期为部队建设努力工作。这次谈话给了我灯塔般的指引,又一次为我拨正了人生的航向。”“1996年5月,张震叔叔作为军委副主席视察沈阳军区,第一站即来到四十集团军。当时沈阳军区党委已经向军委上报了人事任命的方案,由我来接任该集团军政委。张震叔叔在广泛调查考察的基础上,又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肯定我的话,他一带而过,却着重谈了我的缺点和不足。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使用干部上一定要坚持五湖四海,要一碗水端平,不要陷在自己熟悉的干部圈子里;身为领导干部一定要以身作则,待己要严,待人要宽。为了让我能心悦诚服,他又以我父亲为榜样举事例,反复深入地对我教育。张震叔叔首先是军委领导,同时也是我最亲近的长辈,在我即将走上新的领导岗位时,对我进行的这番谈话,无疑是一服‘清醒剂’。他让我懂得了,对共产党员来说,新的领导职务,只能是更高的标准、更严的要求。”
四、对新四军历史研究的深入指导
张震将军从一名中国工农红军战士成长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高级将领,成为一名军事家,他战斗生活最长的时间是在新四军时期,他的军事实践和军事理论形成也主要是在新四军时期。新中国成立后,他仍然情系新四军,对新四军历史格外关注、特别重视,在新四军历史研究中富有真知灼见,对新四军历史研究进行了深入指导,为编撰新四军军史倾注了大量心血,关注着新四军历史编纂工作的方方面面。

《新四军》编审委员会成员名单

1985年5月中央军委决定编纂《红军长征》《八路军》《新四军》三部历史资料丛书,张震为《新四军》编审委员会副主任。当时,张震首长正负责筹建国防大学,不久任校长,工作很忙。但他对《新四军》一书的编纂十分重视,参加了在北京和南京举行的各次编纂工作会议,从各方面指导和支持新四军丛书的编纂工作。1985年11月11日,他在南京召开的丛书编辑工作会议指出:“要以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作为编纂工作的指导思想。要尊重历史,要把历史问题放到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去认识。要懂得历史发展过程的复杂性和曲折性,对一切问题要采取分析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地阅读史料,提出论点,评价功过,总结经验。”全民族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的任务是在敌人后方开展游击战,配合正面战场。因此,研究和宣传新四军对抗日战争的贡献,不仅要讲歼灭了多少敌人,更要讲牵制了多少敌人。许多人不懂得敌后战场的战略地位,因而低估新四军的作用。他强调指出:“要写出新四军在战略防御阶段的战役进攻。日寇来了,国民党军正面战场是撤退,甚至溃逃,我们则是向敌人后方挺进,迎着敌人的进攻前进。这就是战略防御中的战役进攻。”“至于到了战略相持阶段,敌后战场更是起着主导作用。八路军和新四军在敌后战场,抗击了80%的侵华日军,100%的伪军。要把这个特点写出来。”“中国战场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个战区,中国的敌后战场又是中国战场的重要部分。要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这个全局来写新四军这个局部,要看到新四军在整个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作用,这样才能正确评价新四军的历史地位。”
对于《新四军》的历史资料(文献部分)怎样编,张震将军作出了一系列指示和决策。对于这个问题,编纂工作一开始就有意见分歧。《八路军》历史资料丛书以时间为序,两年编1册,全民族八年抗战,共编4册。《新四军·文献》编辑组从新四军的特殊性考虑,拟编5册。其中,1941年有皖南事变、重建军部这样的大事,文献很多,需要单独编一册。抗日战争胜利后,新四军的番号继续保留,直到1947年1月,这个时期的文献也需增加一册。但有的同志不同意,说八路军是老大哥,新四军是小弟弟,新四军的文献不能多于八路军。对此,张震明确地说:文献是整套史料丛书的基础,是最重要的部分,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些文献,重要的都要编印出来,需要几册就编几册,不必去和八路军比较,新四军有自己的特殊情况。当《文献》5册编成初稿的时候,又有权威意见说为了保密,文献只能编选一册。随后,张震表态说,已经编成的初稿一定要保存好,现在不能出版,将来总是可以出版的。到了1992年10月,张震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后,于11月19日就作出批示,要求由军委办公厅征求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意见,并与总参谋部、总政治部研究新四军文献的编纂原则。军委办公厅于1993 年3月9日提出“建国前的档案从宽,建国后的档案从严”的意见。第二天,张震就批示同意。《新四军》历史资料丛书《文献》5册的公开出版,为研究和宣传新四军的历史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新四军·文献》第五册

革命战争中多年的参谋长经历,使张震将军养成了善于谋划的智慧,细致、缜密、严谨、周到的工作作风,综观全局、紧抓要点又不忽略细节。在编纂新四军史的过程中,再一次体现了张震的这一作风。文献是历史资料丛书的基础,但是文献怎样编?选哪些,不选哪些?是少选精选,还是多多益善?始终是《新四军·文献》编辑组十分慎重的问题。1990年9月15日,张震专门给《新四军·文献》编辑组写了一封长信,讨论与新四军第四师及其前身有关的文献问题。首先讲到的就是发生于1940年的所谓“东进西进之争”。《文献》编辑组认为,这是领导人之间的内部磋商,只需选用两份电报,说明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即可。张震则认为应该向人们提供更多的文献。他在信中引用1940年3月16日和19日毛泽东主席的两份电报,介绍了当年国民党顽固派将反共重心从华北转向华中,企图消灭或驱逐新四军的严重形势,以及日军可能打通平汉线,华中面临的严重战争的可能,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彭德怀在6月25日电示彭雪枫、黄克诚两部合编以后,先在新黄河以北巩固根据地,创造主力兵团,将来乘机发展豫南和鄂北,并称“这是发展华中的根本大计”。张震在信中说:“八路军南下华中过程中,电报有数十份之多,始终贯彻了毛泽东同志的争夺中原、发展华中这一重要的战略思想。我们认真学习和研究,可以从中受到很大教益。在黄克诚部南下之途中,少奇同志提出‘向东发展,向西防御’的方针,改变了黄部之原定任务,要克诚同志到苏皖地区向苏北发展。经过请示和商酌之后,克诚率部东进,雪枫率部执行向西防御的任务。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应成为什么争论。可是,后来却无限上纲上线,对彭、黄批判达数十年之久。至今,这个问题的真相许多人搞不清。假若我们的《文献》只选用6月6日和7月30日两电,则这件大事就不易为人们所理解,也不利于党史军史部门的研究。为尊重历史事实,是否可将上述三电及彭、黄建议电略加增补?请考虑。”由此可见,张震对编选文献思考之周全。

本文作者收藏的《新四军》丛书

在新四军历史研究中,张震十分注意对他自己作用的表述。《新四军》历史资料丛书的《回忆史料》册中,有一篇《窦楼战斗》,文中写道:“张参谋长身先士卒,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用苏制转盘机枪猛烈向敌人射击。”最后讲敌我双方伤亡,又写了 “支队参谋长张震等十余人负伤”。张震看了送审稿,即打电话与编辑组同志商讨:“窦楼战斗规模不大,要不要专门写一篇文章?”编辑组同志说,窦楼战斗是新四军游击支队的首次战斗,全书各个支队的首次战斗都有回忆文章。随后,他们又将此文的最后改为:“支队参谋长张震、见习参谋程朝先、排长姚克等十余人负伤。”经过这样的修改,才得到张震的同意。
张震将军曾对《新四军》丛书编纂人员说:“对我们每一个参加编纂工作的同志来说,编纂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要通过编纂工作,了解新四军的战斗历程和基本经验,学习和掌握马克思主义研究历史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只要用心学习,在座的同志都可能成为研究新四军历史的专家。我想,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几十个百把个研究新四军历史的专家,不算多。”当我们学习研究新四军历史时,我们应该铭张震将军的嘱托,努力不辜负他的殷切期望。(说明:本文资料主要来源于《张震纪念文集》,解放军出版社2016年9月版。)


赵连军
中共历史探寻者的同道,中华文明传承者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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