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猪仔:出海赚钱,咋都是中国人骗中国人?| 循迹晓讲

文化   历史   2025-01-18 12:25   北京  



主讲:赛艇队长

策划:赛艇队长

责编:马戏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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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代历史上,咱们中国人有一段流落海外的血泪史,名为“卖猪仔”,其实就是中国人主动或被哄骗前往南洋或美洲新大陆做苦力。这段血泪史和当时的大清不作为,以及中国人专对同胞下手的习惯密切相关。那么“卖猪仔”的产业链是怎么形成的?这些人又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 福建省永定客家人早在明成化十四年(1478)建县前,就有人出国谋生。到了清代,永定出国谋生人数逐渐增多。相对于北方的同胞,福建两广地区的中国人出国谋生的方向主要是下南洋


早在明清时期,就已存在东南地区百姓小规模到海外讨生活求生存的行为,当时被称为“下南洋”,主要集中在闽、粤地区,劳工在同族、老乡的带领下,常自愿结伴搭乘漳州、泉州的商船到南洋各地谋生(详见:前有“走西口”后有“下南洋”,老祖宗:爱润才会赢!| 循迹晓讲)。初期“下南洋”的人还算少数,主要是商人,还有天地会这些反贼。


到了清朝中后期下南洋的人口暴增,同时期天灾人祸,再加上沉重的苛捐杂税等因素,触发了尖锐的人地矛盾,大量农民纷纷破产,面对困窘的生活他们被迫离开家乡到海外挣口饭吃。


◇ 这些“猪仔”的故事是一部求生史也是一部血泪史


与此同时,海外也正好到了一个大量需要劳动力的时期,17世纪的世界已经进入了“海洋时代”,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法国、英国等列强依靠船坚炮利,先后打开世界各个角落,掠夺当地的金银、农产品,并在全球展开霸权争夺。


金银可以直接抢夺,但是农产品如橡胶、果树、甘蔗等这些,就存在生长周期;还有诸如铁路、挖矿等大工程项目,这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填补生产缺口,当时西方列强的国民基本摆脱赤贫和饥饿,出国除非有一夜暴富的机会,这种牛马苦力活一般人瞧不上。因此,西方人一开始用黑人做苦力,黑奴贸易正是从此而来,到19世纪黑奴贸易已经走向尾声,早在1807年英国就废除了奴隶贩卖的法案,贩奴在英国境内被视为非法,1833年英国通过废奴法案,宣布英国本土及其殖民地都废除奴隶制,皇家海军成立西非舰队,专门往来于西非奴隶贸易猖獗的地区打击奴隶贩子。


◇ 图为1907年,英国水手锯开黑奴腿上的脚镣


在英国人的打击下黑奴贸易基本断绝,可东南亚和美洲的劳动力缺口还在,于是殖民者打起了其他国家劳工的算盘,此时的中国刚刚打开国门,殖民者们纷纷前往中国开办招工所,招收大量中国劳工。至于为什么管劳工叫“猪仔”,这是晚清时期中国人自己的叫法,当前赴海外工作的华人劳工,被招工馆等中介公司欺骗或诈骗至海外谋生,而招工馆则又被称为“猪仔馆”。


林则徐给道光帝的奏折中就频频提到“夷人买猪仔”,另一位官员张心泰在《粤游小志》中也说:“以重资诱往作工,遂有贩卖猪仔之事。”加之华人劳工出国后备受歧视,“卖猪仔”的叫法也就自此传开了。比如现代粤语中就有:都系查清楚呢单嘢真定流先,咪畀人卖猪仔添。意思就是:还是先查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别给耍了。可见“卖猪仔”这个俚语就有被人耍,被人骗的含义。


◇ 图为1840年澳门港口


不过,这种带有诈骗性质的劳工贸易光靠洋人无法顺利展开,一般是洋人和当地黑帮合作,形成一套完整的贸易链,在清朝沿海口岸有从事苦力招募的中介,称为“猪仔头”或“苦力头”,这些人都是和洋人有接触的中国人,他们通过各种诱骗手段,将劳工收容在猪仔馆。买劳力的大多是游走在海上的外国船方或贸易商,他们运载货物到清朝口岸当地、卸货后,向当地中介猪仔头购买劳力,然后将劳力运往东南亚、美洲等地的种植园、农场、工厂或是矿山等地,卖出劳力获得中间差价。


外商为了最大程度的获得利润,他们都会尽可能多的往船上装人,船舱里闷热空间狭小,病死的人不计其数。为了让华工更听话的干活,那些猪仔头还向洋人贡献了不少断子绝孙的主意,比如说远洋航行百无聊赖,那些猪仔头知道苦力们没事喜欢赌博,就进言在船上开赌场,船开一路苦力们玩一路,等到达目的地时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不但赔掉了所有路费,还欠下一屁股债,这样贸易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和他们签合同,迫使苦力们承诺去干最繁重的工作拿最少的工资,咱们今天看到很多劳工在美洲形同奴隶的故事,不少都是这样被人做扣套进去的。


◇ 图为金矿场,华工与白人劳工一起工作


如果华工能管住自己的手,下船登陆后的日子还能过的不错,虽说他们工作繁重,生活困苦,那也分跟谁比。拿同样是铁路工人这份工作来说,爱尔兰人每个月35美元还管饭,华工每个月30美元不管饭还得自备工具,相比之下待遇确实很差。不过如果和国内比的话一美元能换一两半的白银,清朝一个知县年俸才45两,华工一个月顶知县干一年,这个待遇绝不是在海外搞电诈没业绩就一顿打的那些人可比。


只要是华工省着点花,不进赌场不抽鸦片,钱是可以攒下来的,一些省吃俭用的华工确实是靠着一把力气挣到第一桶金。到孙中山在美国为革命筹款的时候,这些在海外打拼多年的华侨华人还能为革命事业仗义疏财。


◇ 图为电影《辛亥革命》孙中山在美国发表演讲动员华人筹款


和去美国的华工相比,去拉丁美洲的华工生活最为悲惨,他们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奴隶,当时虽然英美等国废除奴隶制,但拉丁美洲还有大量国家没有废除,去那里的劳工基本上就是被当作奴隶贩卖。这些奴隶同样是被中国人诱骗去的,人贩子会在赌场里找寻目标。一旦看到有人输钱,就会借钱给他,赢了加倍奉还,输了就“拘而赴诸海外”;或者是前往内地,诱骗同村、同族的破产百姓,以此牟利;比这更严重的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劫。


一般贩卖奴隶的船只停泊在澳门,再从澳门运往其他地区,1859年,美国驻澳门副领事的一封信中,记述了一名大清公务员被贩卖的故事。一名叫隋季云的小吏,本来负责海关检查船舶的工作,一次晚上从佛山乘小船回广州,就稀里糊涂的被人贩子卖到澳门猪仔馆。由于他是基层小吏能识文断字,挨得打还少些,至于其他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肯当奴隶的,被活活打死的不计其数。后来隋季云花了三个月时间才逃出猪仔馆。


曾经有首老歌里面有这样的歌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问一问老乡你又要去何方?”不过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发生的案例告诉我们,老乡出门在外定对老乡多留个心眼。


1864年,清廷派容闳等人密查澳门贩卖猪仔的情况,并将澳门葡萄牙人的罪行见诸报端,清政府多次提出严正交涉,美英等国也和中国在在同一立场,或许是迫于压力,葡萄牙于1873年发令,停运中国劳工出洋,不过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一赚外快的机会,偷偷将“猪仔馆”改为“客店”,继续从事这一贸易,一年以后两广总督发出警告,澳葡当局才在1875年公开禁止贩卖人口。


◇ 图为拉美种植园种华工


后来据不完全统计,被澳葡当局卖走的奴隶至少有50万,而这些人一般会卖到拉丁美洲种植园进行最繁重的劳作,不但没有人身自由还很难挣到钱,哪怕是活活累死了,尸骨也会放进制糖机器里烧成炭用来过滤白糖,可以说在海外劳工群体中,拉美华工的命运是最悲惨的。


随着时间推移,华工群体扩大,拉丁美洲国家也相继废除奴隶制,华人逐渐在海外站稳脚跟,在异国他乡留下他们生活的印记。今天美国海军有一个航空武器研究机构,位于美国加州“中国湖”,这里起初是一处干涸的湖泊,由于附近有矿产招来了不少中国劳工到这里工作,随着定居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就得名“中国湖”。


◇ 1911年,清政府任命程璧光为特使,令他率舰转道美洲,通过军舰到港的形式展示武力,平息拉美地区排华运动。图为海圻号到访美国


同时随着海外劳工越来越多,他们自己也形成自己的帮派构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此时的清政府意识到,保护这些海外华人不仅会增加他们的向心力,还能在洋人面前证明大清也是个爱民如子的文明国家。因此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清政府频频派出官员到拉丁美洲考察劳工的工作情况,并设立领事馆随时保护劳工权益。


到1911年墨西哥出现排华事件,清政府还派出军舰访问拉丁美洲以示威慑,直到墨西哥方面声名道歉同意赔款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毕竟这些在异乡漂泊的海外华人群体也是中国连接世界的纽带,如果坐视他们在外国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于情于理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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