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白宫：特朗普想要什么样的“黄金时代”？
时事
2025-01-18 12:03
北京
虽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但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近期发表的多个争议言论，还是在国际社会引发轩然大波，在美国国内也引发各界激烈讨论。这些言论看似荒诞，但其背后动机及潜在影响却值得深究。在1月初的海湖庄园记者会上，在场的媒体重温了特朗普“意识流”。特朗普提出从丹麦手中获取格陵兰岛，将该岛视为关乎美国国家安全的关键之举，甚至提议不惜采用经济或军事手段达成目的。同时，他还提议将加拿大并入美国，使之成为美国的第51个州，并推荐一名冰球明星运动员担任未来的“州长”。他指责加拿大过度依赖美国的军事保护，并声称美国每年为加拿大提供巨额经济补贴。特朗普还提出，将墨西哥湾改名为“美洲湾”，试图以此彰显美国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还有巴拿马，特朗普认为美国在20世纪将巴拿马运河交还巴拿马是“历史性的错误”，宣称美国应重新夺回对运河的控制权。![]()
图为丹麦自治领地格陵兰岛首府努克附近的海冰上述每一个提议，都遭到相关国家的明确拒绝。丹麦首相弗雷泽里克森直言，特朗普获取格陵兰岛的提议“荒谬绝伦”，强调格陵兰岛“不出售，也永远不会出售”。格陵兰岛自治政府总理埃格德也坚决拒绝这一想法，明确指出“格陵兰人既不想成为丹麦人，也不想成为美国人”。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强烈驳斥特朗普的言论，直言吞并加拿大“不会发生”，加拿大人对自己是加拿大人“感到非常自豪”。巴拿马总统穆利诺发表声明，坚定重申巴拿马运河是巴拿马人民的财产，并将永远如此。墨西哥总统辛鲍姆反击特朗普更改墨西哥湾名称的提议，指出这不仅是无礼的挑衅，更是对地区和平的威胁。![]()
图为游客在巴拿马运河的米拉弗洛雷斯船闸游客中心观看轮船通过船闸驶入太平洋。这些近似玩笑的说法也引起美国盟友的高度紧张。法国外交部长警告称，特朗普的言论标志着“全球规则的崩溃”。欧盟高级代表表达了对格陵兰岛问题的关切，明确表示欧洲不允许美国进一步侵蚀北极地区的主权。美国国内也发出了不同声音。一些国会议员认为，这些提议虽可能在短期内迎合部分选民，但从长远来看，将对美国与盟友的关系造成难以弥补的裂痕。美国战略界认为，这种扩张主义与现代国际关系理论背道而驰，极有可能引发全球范围内的不安与对抗。美国媒体称，特朗普展露出“重新绘制西半球版图”的新野心，这标志其第二任期的外交政策将更具攻击性，对现行国际秩序的冲击也将更大。但是，美国不能做“坏邻居”。外界认为，特朗普出人意料的激进言论可能有两重用意，既体现出个人一贯的外交风格，又展露出其第二任期执政目标、执政思维的变化。一方面，特朗普的行事作风依然像一场难以预测的风暴。一些评论认为，这些夸张言论和冒犯性的建议“似乎是他试图达成交易的开场白”。的确，特朗普在第一任期也多次采用过类似策略。在其自传《交易的艺术》中，特朗普称将这种策略描绘为“真实的夸张”，称“人们希望相信某件事情是最大、最伟大、最壮观的”，“这是一种天真无邪的夸张形式，而且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宣传方式”。特朗普最经典的“言语攻击”包括“退出北约”，以及让朝鲜遭遇“全世界从未见过的炮火和怒火”。但从实际情况看，特朗普最终都以此为基础开启了谈判。冒犯和威胁丹麦、加拿大、巴拿马、墨西哥，特朗普或许是希望在相关问题上获取实惠。比如，格陵兰岛就可能成为美欧广泛经贸安全谈判的一颗棋子。特朗普深知在乌克兰危机的背景下，欧洲尤其是北欧国家对于领土问题格外敏感，这些国家或许不会担心美国吞并格陵兰岛，但会担心美方恼羞成怒，减少对这一地区的安全保护。在这种压力下，格陵兰岛已被迫与特朗普一方展开接触，探讨新的制度安排。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情况类似。在第一任期，特朗普上台后即驱使两国修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用更加保护美国本土产业的“美墨加协定”取而代之。第二任期，特朗普依然认为“美墨加协定”的“美国优先”成色不足，威胁在上任伊始就对加拿大、墨西哥加征关税，要求两国解决“转口贸易”“芬太尼”和“非法移民”问题。另一方面，一些美国媒体指出，特朗普在第二任期之前的这些出格言行不仅是“逢场作戏”，本身也是一种战略信号。除了迎合国内部分选民、巩固政治地位等意图外，这些言论表明特朗普的历史观、哲学观在过去4年内发生了深刻变化。![]()
图为2024年7月18日，特朗普和万斯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向观众致意。从历史视角看，特朗普所提出的领土购买、兼并等政策倾向与美国19世纪末“麦金莱主义”高度类似。在那个时期，美国同样面临着地缘政治动荡的局面，对外部威胁和经济竞争深感恐惧。麦金莱政府时期，美国推出了史无前例的高关税政策，开启与欧洲的产业竞争，也是在这一时期，美国通过美西战争获得了菲律宾和波多黎各两块殖民地，并通过持续施压获得巴拿马运河的建设和租赁权。特朗普对那个时代的保护主义表达了赞赏，声称19世纪90年代的美国“可能是它在历史上最富裕的时候”。在海湖庄园，特朗普声称要将美国带入又一个“黄金时代”，而上一个“镀金时代”正是指19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这些关联让人们担心特朗普的“关税战”“扩张论”并非出于理性思考，而是对于某种历史传统的迷恋。美国历史学家认为，从国际环境看，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很容易把当今世界和19世纪末联系起来，如今，国际社会似乎回到了强取豪夺的时代，美国则正处于新一轮工业革命的前夕。特朗普及其支持者认为，在这种竞争中，美国不能束手待毙，必须主动参与其中，在战略竞争中占得先机。一些美国学者认为，19世纪末，美国同样没有用强制性的军事占领方式，其获得波多黎各、关岛的方式是一种通过协议的间接控制。如今，美国同样可能采取类似的方式来提升对格陵兰岛、巴拿马以及其他关键战略要地的控制。这种方式可能是一种结合政治、经济、安全协议的“美国化方案”，让美国可以在这些国家和地区的重大决策中获得否决权。“重绘西半球版图”，或预示特朗普第二任期“美国优先”政策的激进性与争议性，无疑将对全球政治格局产生影响。然而，相比100多年前，当今的美国与世界都与特朗普的守旧哲学存在结构性矛盾。特朗普或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政治构想之中，但许多人已对特朗普试图让美国回到19世纪末感到厌倦和恐惧。一方面，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最终产生了灾难性后果。19世纪末的美国虽然高速发展，但在此后却接连陷入战争、大萧条和又一场更加惨烈的战争，卷入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动荡中。事实证明，保护主义、帝国主义时代的浪漫化改变不了其本质，大国竞争一旦陷入到抢地盘、拒绝共赢的危险循环，国际秩序就将在这种强取豪夺中崩塌，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灾难。一些美国学者认为，20世纪的世界大战是什么后果，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但21世纪的战争后果可能要危险得多，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在这种灾难中幸免。美国对于19世纪末危险螺旋的助推也得到了应有的历史评价，这是麦金莱在美国历任总统中争议较大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相比19世纪，人类文明有了长足进步。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后，国际社会形成了一系列牢不可破的共识，包括对国家主权的尊重，对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和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的维护。这些国际秩序的主旨就是不重复人类历史上的老路，推进人类文明朝向更加先进、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即便在美国内部，也仅有极少数人认为领土扩张是一项有必要且有利可图的目标。特朗普再次上台后，美国的单边主义也许会成为国际社会一个更加突出的问题。对于世界各国而言，如何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与特朗普政府展开对话与合作，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从长远来看，特朗普的这些提议若付诸实践，可能会引发其他国家的强烈反制，导致全球地缘政治冲突进一步加剧，甚至可能将世界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各国应加强多边合作，推动全球经济的均衡发展，通过对话和协商解决争端，共同推动科技进步，为人类的发展创造更多的福祉。只有这样，世界各国才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中实现共同发展与繁荣。（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责编/山羽
编辑/大头、新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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