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刚
在诸多食材中,葱姜蒜的地位是卑微的,不要说和名贵的海参鲍鱼之类无法相比,即便放在菜蔬中间,“弟兄”三个的相貌也不出众,是再寻常不过的“平民百姓”。
葱姜蒜性格泼辣,可谓是调味菜蔬中的“三剑客”,不过它们似乎天生就是做调料、辅料的命,以葱为例,顶多也只是在葱爆羊肉、葱烧蹄筋等寥寥几个菜品中当一回主料,虽然细爽柔滑、入口极佳,但主料毕竟不是主角,个头再大、身材再壮,也很少独自成为一盘菜。不过,无用乃大用,越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往往也最不能缺少,葱姜蒜就是这样。中国的饮食讲究色香味俱全,再高贵的珍馐菜肴,如果少了葱姜蒜的“锦上添花”,不能说寡淡无味,至少是有所欠缺。能把配角做到极致、达到圆满,不能不说是葱姜蒜的一种境界。
旧时的饭馆、饭铺门口,常张贴着“烹煮三鲜美,调和五味香”“高厨巧做三鲜美,妙手熟调五味香”之类的对联,用以招徕食客。专业的厨子讲究色香味,寻常人家的一日三餐也离不开葱姜蒜,正应了老祖宗的那句“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诸多调味菜蔬中,葱排行老大,地位自然不一般。无论城乡,但凡做中国菜的厨房,必备有葱,无关穷富。葱香四溢,缭绕不绝,迎合了以调味为中心的中国烹调需求,故而葱在调味菜蔬中稳坐头把交椅。葱有辣味,不生虫,自然与农药不沾边,绿色环保无公害,也是它受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在葱类的家族中,属越冬的春日小葱最水嫩,也最鲜美,看着养眼,吃着够味儿。小葱的嫩是新生婴孩般的娇嫩,葱叶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一点也不过,透过晶莹剔透的碧绿葱管,隐约可见里面汩汩流淌的汁液,那是地气升腾的造化,是一抹最亮的春色。
早春的小葱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水灵中透出一股顽皮,两个嫩绿的尖尖角,直竖竖刺向天空,像两个号角,奏响了早春的乐曲。小葱的扮相,像极了戏曲中的青衣,颜值极高,是人见人爱的小“萌娃”。先看那无瑕的葱白,在泥土中深埋了一个长冬,饱蘸了清灵露水,刚一冒头,就沐浴了春日暖阳。嫩嫩的葱白自然是纯净莹润,难怪古代许多文人墨客把女子纤纤手指比作“葱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古人眼中的那种“葱白”,应该就是小葱的“葱白”。藏于地下的是一截雪白,拱出地表的部分却是一派碧绿,这绿是天然的绿,绿得厚实、绿得清新、绿得透亮、绿得耀眼,若是午后的阳光照在上面,那黏稠的绿意似乎变得稀薄了,顺着湿漉漉的葱叶流淌开来,化为盈盈春水。
除了嫩、白、绿,春天的小葱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香。或许是越冬凌霜的缘故,小葱的香并不浓烈,也不冲鼻,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浸润着春气,略带有青涩,是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是一种清清爽爽的香,是一种缥缈灵动的香,让人闻不够。
小葱身材娇小,但“志气”不小,可生吃也可熟食,可切成葱花炝锅,也可截成葱段炒菜,还可以用葱花做辅料,做成一碗喷香的葱花面条,可谓是菜肴主食中名副其实的百搭辅料,口感、功效毫不逊色于大葱。
经历过冰天雪地的洗礼,春日返青后的小葱,暴躁和辛辣消磨掉了不少,性格温顺,适合生吃,整棵卷在烙饼里,或者切段蘸酱就着吃,口味都不错。乡间有一道经典的菜品“小葱拌豆腐”,豆腐以嫩豆腐为佳,小葱最好是新鲜的,撒上盐,再淋点小磨香油,无论就馍下饭,还是当作下酒小菜,都是不错的。
小葱和鸡蛋的结合也是绝配,成就了一道叫作“葱花鸡蛋”的民间美食。幼时在乡间生活,春日时节,家中若是来了客人,祖母就会喊我:“刚啊,去薅几棵小葱。”一把鲜亮亮油绿绿的小葱薅回来了,祖母又唤我去鸡窝里摸几个鸡蛋。鸡蛋是极新鲜的,还带着母鸡的体温。我把鸡蛋紧紧握在手中,步子走得很慢,直到祖母笑吟吟地接过鸡蛋,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祖母把小葱洗净剁碎,掺入搅好的鸡蛋中,倒进油锅里煎,很快,一盘葱花鸡蛋就端上了桌。
编辑:闫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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