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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要解构的文象是凤凰山/古圣寺，主要文象视点为古圣寺、育才学校，要读取的诗文是翦伯赞的《记古圣寺》。据《重修凤凰山古圣寺碑记》内容推测，古圣寺始建于明朝隆庆年间（1567—1572年），最初是供奉圣人的地方，故有古圣寺之名。后经康熙、雍正、乾隆、咸丰时期的几次大规模修建，总占地面积达439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为2419平方米（现存）。寺内建筑有五级台阶，分为五部分，在中轴线上分别有山门、钟鼓楼、牛王殿、大雄宝殿、观音殿，两旁均有厢房、回廊、天井、花坛、石阶，其布局一层比一层高，层层叠叠，其建筑金碧辉煌、雄伟壮观。
亦如凤凰山被掩没在合川众多的名山中而鲜为人知一样，古圣寺也同样被掩没在了合川众多的名寺之中。直到1939年3月，陶行知在这里开办了育才学校。
如果说古圣寺可以用“深山藏古寺”来形容的话，那么育才学校则可以用“桃李遍天下”来礼赞。光阴荏苒，时光如梭，昔日的古圣寺已淡出历史，今天的育才学校旧址却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个产生过现代圣人的地方终归是不会被遗忘的。这不，一篇《记古圣寺》即刻便帮我们开启那段难忘的时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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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圣寺全景 尹宏杰/摄![]()
02 作者简介
翦伯赞（1898—1968年），维吾尔族，湖南常德人。中国著名历史学家、社会活动家、教育家。他与郭沫若、范文澜、吕振羽、侯外庐并称马列主义新史学“五名家”。一生治学严谨、著作宏富。主要著作有《历史哲学教程》《中国史纲》《中国史论集》《历史问题论丛》等，主编有《中国史纲要》上下两册。1940年2月13日，在风雪交加之夜，翦伯赞按照党的指示，来到重庆。随即，任“中苏文化协会”总会理事兼《中苏文化》副主编，同时担任冯玉祥的《中国通史》教师。1945年，毛泽东赴重庆谈判期间，他应约到毛泽东居处聚谈，并协助毛泽东和周恩来对冯玉祥等做了不少统战工作。在寓居重庆的10年中，他一边开展史学研究，一边从事教育。他曾两度到访古圣寺，为育才学校孩子们授课，每次都能停留一段时间，开设有关中国史的系列讲座，深受师生们的欢迎。![]()
△翦伯赞![]()
03 诗文推送
古圣寺，是我们不能忘记的一个地方，我之不能忘记古圣寺，正和我之不能忘记陶行知是一样的。而且勿宁说，正是因为这里曾经是陶行知生活教育发育滋长的地方，曾经是陶行知手创的育才学校的校址。古圣寺在北碚（实为合川，编者注）草街子附近的丛山中，草街子是嘉陵江西岸的一个小市镇，去北碚约三十华里。这个寺院，何时兴建，不得而考，但寺内有一座重修西圣寺的碑刻着明朝的年代（忘记是什么年号），知道它的兴建是在明朝或在明朝以前。寺院建在一个平坦的山头之上，在这个山头的西北，是深陷的谷槽，东面是起伏很小的丘陵，南面是向下倾斜的梯形的山田。寺院的规模很大，几乎占领了整个山头。坐北朝南，一连三重正殿，在正殿后面，还有一个藏经楼。四面绕以围墙，围墙皆施短椽，以瓦覆之，若古之宫墙。山门南开，东西皆有耳门。整个寺院，皆在林木荫翳中，嘉树青葱，盛暑不热。只有南面没有树木，因而自山门纵望，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山峰。走到山门附近，便可以看见两棵黄桷树，枝叶扶疏，从围墙里面把枝叶伸张出来，垂到围墙的外面，左右对称，夹山门而交柯。走进山门正面便是一堵照壁，照壁上有一个神龛，自育才创立后，神龛已用木板封闭，据说龛内神像，古怪凶狞，孩子害怕，由此可以想见这个神像的塑造，一定很生动，大概是守护寺院的门神之类。转过照壁，是一个宽大的丹墀，丹墀中平铺石板，这在过去，也许是善男信女斋会之场，后来却成为育才学生游戏的地方。在丹墀两旁，有东西厢房，厢房有楼，下层用长方石块砌筑，上层梁木为楼，结构精致，在这以前，也许是招待施主的客房，后来已改为教员住室，而西厢房的楼房，曾经一度是陶先生的住室。由丹墀拾级而上，是第一神殿，雕梁粉壁，丹楹刻桷，内有神像数躯，皆涂以金彩，垂以锦幔。自育才迁入，这个神殿，已改作两个课室，在两个课室之间抽出一条走廊，走廊两壁，贴满了学生的壁报。由此往后，又是一个小小的丹墀，丹墀中有两个花坛，花坛上的花木，已经凋谢，在丹墀两侧，四大金刚，左右对立，金刚塑像，高二丈余，五彩装潢，神气活现。由此拾级而上，是第二层神殿，第二层殿，较第一层神殿更为壮丽，但其中已无神像，据说已为道士迁走。自育才迁入以后，这个神殿的正中，已改为阅报室，阅报室的左右，则是学校的办公室。由此再往后，拾级而上，是第三层神殿。这座神殿的规模，更为宏大，正中有趺坐佛像一尊，全身缕金，七宝庄严，最为精工之作。自育才迁入，这个神殿的正中，已改为礼堂，礼堂两侧，亦为课堂。由此再往后，则为藏经楼，这里已不属育才的范围，是住持道士的禅院。在这三层正殿的两旁，有僧房、厨房及杂作等房数十间，绮疏连互，户牖相通，当年为僧众食宿之所，现在已为育才师生切磋之地。古圣寺的内容，大抵如此。但当时育才学生的范围，不仅在古圣寺的围墙以内，在围墙以外，还有她的机构。出山门往西的丛林中，有新置的石桌石凳，这是育才的好多课堂。出山门往东，有一块大空坪，这是育才的运动场。在空坪的北端，有一个经过人工修建的天然土台，这是育才学生排练戏剧的舞台。此外，出山门往南，越过一个山坡，沿着一条小溪前行，有一座当地大地主的院落，这是育才绘画组学习的课室和宿舍。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寺南的三间草舍，这几间草舍，去寺约二百步左右，由寺院到草舍，有一条平坦的山路可通，这三间草舍，是陶先生新盖的图书室，里面藏有《图书集存》一部和其他的古书若干种。在这草舍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圃，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木，红紫烂漫，不可胜言。在这草舍的周围，却是菜园，这些菜园，都是学生自己种的。此外，在靠近山门的地方，有两个池塘，可种藕养鱼，每到夏天，荷花盛开。这池塘的周围，便是育才师生的乐园。像这样幽静而美丽的地方，真是不可多得。但我之不能忘怀这里，还不在这里的风景，而是因为这里聚居着两百以上可爱的天才的孩子和这些孩子可敬的先生，特别是方与严、马侣贤、屠公博、廖意林这几位陶行知的真诚信徒。我在困居重庆十年中，曾经两度访问古圣寺，替这些孩子讲课，用陶行知的话说：“给他们以做一个合格公民的知识。”我记得第一次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这次讲了三星期，从古到今，把中国史讲了一通，第二次是一九四四年的秋天，这次讲了十一天，替他们解决一些中国史上的问题。在这两次讲学中，使我发现了陶行知生活教育的奇迹。十几岁的孩子，能够在座谈会上侃谈时局，从国内到国际，从政治到军事，明如指掌。能够写出文学的创作，能够自编剧本，自己导演，能够自己作曲、作歌，能够写生、速写，能够画出星夜的图谱。从这里，我看出陶行知生活教育的原则，是一面加强政治教育，同时并不忽略文化教育，而这也许就是奇迹出现的缘故。自然思想与生活的一致，学习与生活的结合，更是他的生活教育的特色。陶行知生活教育的奇迹，就发生在这古老的寺院之中，使人的奇迹代替了神的奇迹，现在陶行知——这伟大的人民导师，已经逝世快两年了，育才学校一部分迁到了重庆，一部分迁到了上海，古圣寺已经冷落了，但这座古旧的寺院，在我的头脑中永远不会磨灭，假如有一天，我能三访古圣寺，而我又有权更改这座寺院的名字，我一定把她改名为“陶圣寺”，以纪念这位“孔子之后的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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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圣寺院落![]()
04 鉴赏提要
古圣寺是陶行知“生活教育”发育滋长的地方，与其说作者是在记古圣寺，不如说是在记陶行知。文章一开篇，作者便写道：“古圣寺，是我们不能忘记的一个地方，我之不能忘记古圣寺，正和我之不能忘记陶行知是一样的。”在这里，古圣寺已然是陶行知，陶行知已然是古圣寺。当古圣寺被人格化之后，作者便开始用他那建筑学家般的笔触展开了对古圣寺地理环境、空间格局、建筑形态、校园陈设的描述，其记述是那样的精细、准确，仿佛一幅工笔画一样。作者的两次到访，一个重要的发现，便是见证了陶行知生活教育所产生的奇迹。这奇迹发生在古老的寺院中，“使人的奇迹代替了神的奇迹”，是何等的伟岸辉煌啊！在文章的最后，作者不禁生出了一番议论：“古圣寺已经冷落了，但这座古旧的寺院，在我的头脑中永远不会磨灭，假如有一天，我能三访古圣寺，而我又有权更改这座寺院的名字，我一定把她改名为‘陶圣寺’，以纪念这位‘孔子之后的孔子’。”既做到了首尾呼应，又进一步升华了主题，将古圣寺与陶行知融为一体，铸就成了一座新的圣殿。![]()
△古圣寺内景![]()
05 漫读拾遗
古圣寺，最为显眼的是它的大山门。这山门是一座石质牌楼，两旁的八字墙向南呈放射状伸出，整体给人以雄伟、庄重而又不失包容、亲近之感。只是其左右两边所刻“檀林”“忠孝”四个大字与我们记忆中的寺院多少有些违和，让人心生突兀。原来，这是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为保护育才学校不受外界干扰破坏而特意题写的。其字尽管用楷体书就，却有隶书风范，自见奇逸、雄媚、朴茂。育才学校本是一所难童学校，特别需要多方的支持。应陶行知先生邀请，冯玉祥将军兼任了育才学校的副校长，其所题字，镌刻于门前显眼处，无疑是育才学校的两道“护符”，多方势力不敢轻易冒犯。△古圣寺山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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