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审 | 兰芝草
金某与陈某是两小无猜的小娘伴，2009年陈某家里开药店需要资金周转，金某二话没说，就让父亲老金先后借款给陈某数十万元。多年来，陈某通过金某手机微信转账向老金支付利息。
2015年6月，金陈两家协商之后，双方签订了一份《存量房买卖合同》，约定金某家地处县城宝塔路的一幢住房，以400万元的价格卖给陈某家。
因关系密切，陈某家支付333万元房款之后，金某家便同意其欠款67万元暂缓支付，并与陈某的丈夫王某办理了房屋产权过户登记手续，后来不久王某将房子又转卖给他人。
2019年7月26日，陈某向金某出具借条一份，载明本人向金某借到67万元，利息一分利。
自此，陈某通过手机微信转账付息，陆续向金某支付包括归还老金的10万元借款和其他利息，直至2023年11月底止。
2023年11月22日，陈某与丈夫王某经法院调解离婚，双方离婚协议约定：无共同债务，若有债权债务，在谁的名下则由谁来承担，与另一方无关。
由于陈某未按时支付利息，在催讨未果之下，金某和父亲老金于2024年1月29日分别具文起诉。其中：老金单独起诉陈某的借款包括利息合计96.99万元，2024年5月下旬，经法院主持调解达成协议，由陈某分期归还老金本息85万元。
而金某认为陈某所欠的借款，实际上是购房时的欠款，应当属于其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共同债务。她想想自己手上有陈某亲笔写的《借条》为据，不需请律师也能打赢官司。于是她一纸诉状，将陈某和其离婚后的王某列为共同被告，向法院请求判令二被告偿还借款本金67万元及利息2.25万元。
浙江省武义县人民法院以诉前调解的方式接收本案，人民调解员曾先后三次组织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终因两被告坚持否认共同债务及数额有误而无法达成诉前调解协议。
2024年5月下旬，法院以简易程序公开开庭审理此案，但缺乏诉讼经验的原告金某，在二被告的否认下束手无策，主审法官要求金某在一周之内补充相关证据，以支持自己的诉讼主张，否则有可能承担不利后果。
(二)委托代理
开庭后的第二天，金某前往当地婚姻登记处，要求复制陈某与王某的婚姻登记材料。登记人员告诉她，他人婚姻登记材料涉及到个人隐私，因此只有持法院调查令或者由律师依照规定才可调取。
于是，金某不得已来到县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向某律师咨询案件代理事宜。接待律师认真听取其诉求和庭审情况之后，考虑到诉讼前期及开庭系当事人自行参与，再次开庭的可能性较小，所以根据工作量，律所可以适当减少费用。为此，双方签订《委托代理合同》之后，代理律师立即开展调查取证工作。
首先，代理律师从婚姻登记处调取了陈某与王某的婚姻登记材料，以证明购房债务形成之时二被告系夫妻关系的事实。
其次，代理律师前往县不动产登记中心，调取2015年6月金某丈夫与王某签订的《存量房买卖合同》复印件，以及不动产权属查询结果单。以证明王某在与陈某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购买房子的事实。
再次，就是王某2015年6月银行贷款280万元用于支付房款的个人活期交易明细，以证明王某以贷款支付原告部分房款的事实。
2024年5月31日，原告又补充提交其与陈某手机通话的录音材料，以证明被告陈某承认支付利息和欠款的事实。
根据以往惯例，法院民事案件开庭之后，一般不会再次开庭。于是2024年6月3日，原告律师向法庭提交了书面代理词，又于6月6日提交补充代理词，重点阐明被告把尚欠房款作为借款，应当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以及被告仅付2023年11月底之前的利息。
但是，二被告庭后向法官口头质证时，仍然否认上述事实，认为陈某已付给原告80多万元，房款本息早已还清。
针对被告的说法和承办法官释明的诉讼风险，原告代理律师又收集调取了如下证据：1，陈某出具给老金的10万元《借条》，以证明2018年4月9日陈某向原告父亲借款10万元，该款已在其80多万元付款中归还的事实；2，老金的起诉状及借条复印件，以证明老金另案起诉陈某时未将2018年4月9日借给陈某的10万元列入诉讼请求中的事实；3，陈某微信转账记录和本息计算清单（共238笔，分笔进行了计算，因涉及老金的借款与其他利息，原告律师整整算了一天），以证明截至起诉之日止陈某应付的利息包括老金10万借款合计845646元，而陈某通过微信转账和微信红包共支付利息和归还老金10万借款共计806500元的事实（本金67万元分文未还）。
2024年6月12日，原告律师又向法庭补交金某与陈某再次手机通话的录音材料，以证明陈某承认老金借款10万元和其他利息支付的事实。
(三)判决胜诉
为进一步查明事实，2024年6月20日，法院组织第二次公开开庭审理。原告律师在法庭上进行了举证，并说明证明对象和证明目的。
被告陈某质证时声称：“向老金借款10万元记不清楚了，但自己支付的都是先归还借款本金而不是全都利息。”
被告王某质证时声称：“离婚时，陈某未告知还有欠款，且2019年7月26日陈某向原告出具借条时，自己并不知情，也无签字确认和追认，因此不应承担任何还款义务。”
原告律师在法庭辩论时发表了代理意见：
“ 1，自从形成新的《借条》之后，被告陈某拖欠原告金某家房款67万元的利息从二分利降低为一分利。陈某每月陆陆续续通过微信支付数额不等的利息。
2，被告陈某欠原告父亲老金的借款84.5万元（不包含临时借款的10万元），因老金年纪偏大不会使用手机微信，所以陈某不定期地通过与金某的手机微信转账支付老金的利息，均由原告转交给父亲。
3，2018年4月9日，陈某临时向老金借款10万元，之后陈某也是通过与金某的手机微信转账归还了该笔借款10万元。
从双方的微信转账的记录上看：陈某通过与金某的手机微信，共付给金某利息、老金利息和10万元临时借款的数额合计806500元。由于四年多来，陈某数百次包括微信红包的微信转账中，均无转账说明，所以分不清微信转账的金额中，哪些是支付原告的利息？哪些是支付老金的利息以及归还10万元临时借款？因此，原告代理人只能针对数百次付款的金额大小来分析判断，已向法庭提供了本息计算清单。
4，关于本案债务是否属于两被告共同债务的问题？代理人认为：
2015年6月，两被告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向原告夫妻购买房屋，在法庭审理期间，被告王某没有向法庭提供付清房款的证据。尚欠房款67万元的借条，虽然是陈某个人出具，但王某应当知道购房时还欠房款的情况，更何况二被告共同经营药店等生意，陈某要支付给借款利息，王某不可能不知情。因此陈某为购房形成的债务，依法应当认定为其夫妻共同债务……。”
2024年7月19日，法院作出一审判決，认为被告陈某已归还老金10万元借款和其他借款利息，并支付原告67万元借款的利息至2023年11月底。因涉案房屋交易发生在二被告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故案涉67万元应认定为二被告夫妻共同债务。二被告离婚协议中各自债务各自承担的约定，对原告不产生法律效力。为此法院判决如下：二被告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归还原告借款本金67万元及利息（利息自2023年12月1日起按月利率1%算至实际清偿之日止）。
判决后，二被告在法定期限内均未提出上诉，一审判决发生法律效力。这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闺蜜反目均为利益，律师代理尽心尽力，法官判案公平正义。
● 仰忠，执业律师，金华市作协会员，已出版《往事烟云》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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