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章节:《红豆生南国》合集
前情回顾:
天亮之后,赵逾明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现实里。
以下是第507章:
因瑞瑞是港籍。
按照相关规定,要返至香港参考。
香港那边,张远的姐姐张琳已经将诸事安排好了。
其实瑞瑞早该回去,只是瑞瑞一直拖着。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足够自信,不担心回去参加考试不顺;另一方面,她不喜欢香港,那是一座给她带来阴影的城,虽然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曾经的阴影了,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能避则避;还有一方面,她舍不得红豆,不拖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
瑞瑞走的那天,红豆不敢待在家里。她害怕。害怕自己眼中流露的不舍,让瑞瑞不愿离开,耽误了瑞瑞的前程。
她的女儿张瑞瑞,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她的女儿张瑞瑞,该拥有无边无际的未来。
母女一场,适时出现,适时退场,都很重要。
红豆提前给瑞瑞收拾好的几箱子东西,瑞瑞都不肯带,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瑞瑞说:“妈,我还会回来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房间给我留着。”
“那肯定,妈给你留一辈子。不管我在哪座城市,住在哪儿,都会留你的房间。”红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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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坐上张远的车,往高速方向去。
红豆躲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时间的数字每跳一下,红豆的心也跟着跳一下。
瑞瑞给红豆发微信:妈,照顾好自己。别老是拼命对别人大方,对自己舍不得。我以后能挣钱,妹妹我管,妈什么都不用操心。
红豆对身边所有人都慷慨,唯恐给的不够,得到一点点好就要迫切回馈,但是自己过日子、买东西、吃穿啥的,多年如一日的俭朴节约,瑞瑞看在眼里。
红豆很快回复:我会的,瑞瑞,以后在外面,你不管碰到什么事,高兴的,烦心的,好的,不好的,都可以跟妈妈分享。记住,你永远不孤独。
瑞瑞发来一张笑脸:永远不孤独。
车子上了高速,瑞瑞拍了照片发来。红豆在办公室落泪。
才几岁大,就长在她身边的孩子,现在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与她分离,她怎会舍得呢?
她只比瑞瑞大16岁。她19岁跟张远回家,见到瑞瑞,开始如小母亲一样照顾瑞瑞,得到瑞瑞的信任与依赖。她带瑞瑞回南河村,好多人都以为瑞瑞是她早年间在外头生的孩子。她从不解释。到现在,小城依然还有很多人这么认为。时间长了,红豆自己都模糊起来。她跟瑞瑞之间仿佛根本没有隔着血缘。
瑞瑞走了,家好像都空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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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妈,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要告诉你。翠翠舅妈住在咱家的时候,有一次你不在家,翠翠舅妈跟二舅妈悄悄在客房说话。我下夜自习回来,翠翠舅妈就赶紧让二舅妈走了。翠翠舅妈不让我告诉你,二舅妈单独来过。”瑞瑞反复斟酌之下,又给红豆发了条微信。
翠翠年底突然来小城,除夕过完,又突然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红豆本以为翠翠只是想回来看看俩孩子,听了瑞瑞的话,想起翠翠口中反复说的后悔,红豆忽觉不止如此。之前她还在为翠翠不那么固执了而高兴。
红豆想了想,打电话给柳月问:“二嫂,翠翠嫂子上次回来跟你说啥了?”
柳月连忙回答:“红豆,没说啥。是我找的李姐,不是李姐找的我。就是说说孩子们的事,说说何二哥的事。”
“没别的了?”红豆问。
“嗯,没别的了。”柳月说。
“真没啥吗?”红豆问。
“真没啥。”柳月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真的只是如此,何必单独讲呢?这些家常话,无需避人。
但柳月是个肚子里特别装得住事儿的人。嘴紧。认死理儿。不道是非。柳月不想说出来的,旁人咋问都没用。
红豆说:“二嫂,翠翠嫂子人不坏,就是嘴快,不饶人,性格火爆,粗枝大叶。她要真跟你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凡事跟我二哥商量着来。”
柳月笑:“红豆,李姐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挺好的。我很佩服她的。”
翠翠是一盆爆炭。
柳月是一杯温吞水。
4
张远在小城的日子,孙星没有频频来找红豆。他在红豆的生活里淡去了一段时间。
孙星一度以为红豆已经选择了张远。男子汉,输得起。没啥好说的。
不问天意,不猜人心。
当孙星发现张远走了,红豆依然独来独往,有些诧异,有些唏嘘。
孙星来红豆公司找红豆。不过,他这次来,是谈工作的。
国家脱贫攻坚,对农村教育建设很重视。小城这一年拟建24所农村小学,使偏僻农村的孩子们更便利地接受教育,不必走很远的路去上学。孙星的公司拿下了两座学校的建设项目。他想喊红豆跟他合作。
这不是很赚钱的项目。但却是很有意义的项目。
建教学楼,成本相对高,利润相对少,有实力的大建筑公司不愿去做。规模小的建筑公司去做安全隐患又比较多,存在为了增加利润,偷工减料的现象。去年小城就通报了好几起违法违规建设的典型。
孙星说:“红豆,我们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其实也想红豆在忙碌的工作中,分散婚姻失利的阴霾。
沾大哥光、借大哥势的项目,红豆拒绝了,不想再提心吊胆,也不想给大哥带来什么舆论负担。孙星说的这个项目,红豆却没有立即拒绝。
“我考虑考虑,尽快给你答复。”红豆说。
“好。”孙星把那两个村的图片给红豆看。
那两个村,比南河村还穷。
红豆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情怀。”
“很意外吗?”孙星挑眉,逗红豆,“何红豆,你还寻思天底下就你前夫赵老头儿一个好人呢?”
以下是第508章
说完,他见红豆面色凝重起来,连忙翻篇:“说认真的,何红豆,这个项目是值得做的。反正你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去外地,不是吗?我们公司做了预估,差不多一年就能完工。”
他又补充说着:“垫资我来,你多盯着些,多费神,利润咱们五五分。我还有一个项目,在这里,投入比较大,可能要花费我不少精力。”
他指着一张资料说。
红豆抬头细看了看,孙星的另一个项目竟在赵逾明现在工作的那座城。
关于港口建设。
“这可是大项目。”红豆说。
孙星神秘地笑笑:“确实是大项目。我拿下的,还只是其中一块中等的蛋糕,你知道最大的那块蛋糕被谁拿了吗?”
“看你这样子,那人我认识?”红豆说。
“你确实认识。”孙星说。
“谁?”红豆问。
“郑红啊。这一把,她能发大财,”孙星又强调一遍,“非常大的财。”
红豆沉默。
孙星说:“嗳嗳嗳,何红豆,这可不是我有意把话题往赵老头儿身上引的啊。话赶话,咱说到这儿了么!赵老头儿真是的,原先看错他了,他在咱们这儿的时候,丁是丁,卯是卯,虽说大家调侃他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吧,但心里头对他的工作态度都是佩服的!现在看,也不过如此,给他的相好儿开这么大的后门儿!他调去实权部门,诱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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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星有些感慨:“那个郑红,真是有几把刷子。我很早就听说,只要有人给赵逾明送礼,赵逾明就当场黑脸,拍桌子,不管对方多大的来头,不管对方多大的背景。赵逾明是出了名的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清官。这跟你离婚之后,跟郑红在一起了,郑红居然有本事让这么一个铁面无私的人以权谋私!她简直是把赵逾明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不会的。”红豆说。
孙星愣了愣:“嗯?”
红豆非常严肃地说:“我是说,赵逾明不会的。他绝不是会给身边人谋好处的人。绝不是。”
“不是通过他给的平台,能是通过谁?郑红又没有别的关系,之前在乡里做企业还磕磕绊绊呢,怎么赵逾明到那里做发改委副主任了,她就拿下这么大的政府项目了?这说得通吗?如果不是赵逾明,那座城市其他的领导认识郑红是哪根葱啊?!送钱,那些领导都不会收!想送钱巴结领导的老板太多了,领导不是谁的钱都愿意接!没有平台,拿钱堆着,也见不到领导一面!”孙星说。
红豆说:“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弯弯绕。总之,这不会是赵逾明的意思。”
孙星见红豆如此肯定,说:“人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他跟你在一起不会,不代表跟郑红在一起也不会。选择伴侣,很重要。伴侣的价值观会影响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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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逾明有升官的欲念,他可能会举报一些违纪现象,这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但是,他是有底线的,永远不可能贪腐,利用职权去弄钱。这一点上,我相信他。他的物欲很淡很淡,几近于无。”
红豆笃定地说:“我相信他。”
“也就你相信他了,”孙星无奈,“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他帮着郑红搞项目。”
红豆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星说:“不说他了,说咱们的事。建村小的项目,你别考虑了。答应呗。你不用垫一分钱。”
“要垫的。我明白你孙总家底比我厚得多,可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我手里有资金。我又不炒股,不搞理财,能拿得出。”红豆说。
孙星见她松口了,挺高兴:“何红豆,我知道你有现金流,但你二期项目卖得不是特别好,手里的回款肯定不太多。你一个女人家,自己养娃,顶门立户的,不容易,留些钱在自己手上,安心。我来垫款,这不叫你占我便宜,我刚不是说了吗?这一块儿你付出的精力,要比我多。这算是扯平了。合作合作,就是要公平,才能合作。”
红豆沉思一番,说:“我比你少出些。你要是一分钱不让我出,我就不做了。占人便宜,我睡不踏实。”
孙星笑:“知道你固执,我拗不过你,那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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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缓缓点头:“谢谢你,孙星。”
她目前这个状态,需要的不是旅行,不是恋情,不是美食,不是打发时间的娱乐,她需要的是一种能放空自己的正向的忙碌,让生命燃起一簇簇的小火苗——
她最近活得太冷清。先是离婚,后是瑞瑞回香港。她的生活里只有她和圆圆,还有豫南的春寒。
不借大哥的关系,建村小,挺好的。
孙星能知道她需要什么,她很感谢。
“谢什么呀。外道了。”孙星身上的皮夹克,没拉拉链,随意地敞着。他好像总是高中时爱吃小熊饼干的调皮男孩,孩子们的星星叔叔。
“孙星,你从来没有想通过我,见我大哥。也没有刻意在外头提,你曾经跟我母亲的熟络。”红豆说。
孙星从兜里掏出两颗糖,一颗自己吃,一颗丢给红豆:“接着,嗨,那不是应该的么?我可是纯爷们儿。纯的。不是什么都能利用的。”
红豆接了他的糖,剥开,丢进嘴里,眯起眼睛。
“你眯起眼睛特别像动画片里的蓝猫淘气里的蓝猫!”孙星说。
“还说自己纯爷们儿呢,这么大老板,看动画片。”红豆跟他打趣。
“看动画片怎么了?我100岁还要看!”孙星理直气壮。
5
学校的工程很快开展起来。
红豆往返于城区与偏僻农村之间,繁忙奔走,处理项目上的各种事宜。
她与孙星每星期都会见几次面。
她偶尔会从孙星口中听到赵逾明的动向以及郑红的生意。
她没有主动探听。
孙星讲的时候,她也没有打断。
赵逾明是她午夜梦回的青色月光,轻覆山川,又近又远。
阳历5月的一天,项目上有点急事,她开车去那座城找孙星,孙星有一场重要的饭局没有散,她去找他,推开门,看到赵逾明也在饭桌上。
曾经是夫妻,现在见面,是陌路人。
孙星给她介绍着饭桌上的几个人,她一一礼貌、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轮到赵逾明,孙星说:“这是发改委的赵副主任。”
又指着红豆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何红豆,何总。”
红豆对赵逾明像跟别人一样,点头,程序化地握手:“赵副主任好。”
赵逾明握着她的手,斯文儒雅:“何总好。”
以下是第509章
这一瞬间,好像光阴倒流了,回到五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他们在彼此的关系里后退,后退,再后退,退到起点,远观对方。赵逾明眼里的红豆,坚韧朴实积极,没有商人的逐利目光。红豆眼里的赵逾明,内秀谦逊刚直,没有官员的老于世故。
他们坐在何猛家的客厅相亲。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赵逾明在晃神中,松开红豆的手。红豆礼貌地淡淡点头。
桌上其余几个人,不知赵逾明和红豆是什么关系。赵逾明在原来工作岗位上的事,他们有所耳闻,但是都没见过赵逾明的前妻,无法联想眼前这个女子就是。
饭局已过大半,众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这个阶段,往往是饭局气氛最松泛的时刻。在这样的气氛中,来了个女老板,男人们的话头儿不免略多些。
有人说:“赵副主任之前就在何总那里工作嘛,工作的年头儿还不短。之前,何总认不认识我们赵副主任呐?”
赵逾明看着红豆,忽然心跳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说。
红豆笑笑:“赵副主任是好领导,没架子,不少人都认识他。”
这句话很模糊,没有说认识,也没有说不认识。但很体面。
算是给赵逾明抬桩了。
几人说着:“何总敬一下好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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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倒了酒,向赵逾明说:“那我敬赵副主任了,祝工作顺利,事事顺心。”
中国人惯常使用的几句普通吉祥话,从此刻红豆的嘴里说出来,赵逾明心里发酸,但是表面上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
他也倒了杯酒,微微点点头:“谢谢何总。”
孙星眼神挺复杂。
赵逾明和红豆碰面是如此平静的场景,在孙星预料之外。
孙星本还怕红豆尴尬,准备找个借口,让红豆早点抽身。但红豆并没有用眼神示意孙星她想走。红豆泰然自若。
桌上有人说:“呵,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何总一看就有量!来来来,再喝几杯。”
“不敢说有量,能见到各位领导,也是机缘,我打一圈。多谢各位对我的合伙人孙总的照顾。”红豆说。
她一一敬酒,打了一圈。
她做了多年生意,是场面人,不露怯。跟领导们交流,本本分分。不拔尖儿,不冒头儿,抱朴守拙。
但她毕竟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在做大生意的女人里面,算得上非常年轻。再加上领导们习惯了女商人的趋附。有人就想跟红豆多喝几杯,开几句无伤大雅、半深半浅的玩笑。
特别是在座的交通运输局的洪副局长,挺喜欢红豆这种英气长相的女性,也挺喜欢红豆在酒桌上的态度和处事风格,恰好红豆坐的位置也跟洪副局长挨着。洪副局长就说:“何总多大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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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属兔,87年的。”红豆说。
“那还真巧。按生肖来说,属兔跟属狗的最合得来。我属狗。来来来,必须喝几杯。”洪副局长说。
红豆还没来得及回答,赵逾明开口了:“何总上次找人跟我说的事,有眉目了,我最近忙,竟忘了告诉你。恰好你今天来了,找个地方详细谈谈吧。”
他没具体说什么事,可大可小,别人不方便问,将来也好圆。
孙星注意着红豆的反应。
赵逾明已经站起身,拉开了凳子。
红豆跟洪副局长说:“领导,真不巧,改天再喝。”
洪副局长拿出手机:“何总,留个电话,下次联系。”
一般都是商人主动巴着领导留电话。领导主动找商人留电话的,很少。
在这样的场合,若是拒绝,就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红豆点头说“好”,跟洪副局长交换了电话,随后,起身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同赵逾明一起离开了饭局。
阳历5月,中部地区不冷不热,刚刚好,风里夹杂着温软。一簇簇的月季,在角角落落的花坛里开着,到了夜晚,柔情似水。
赵逾明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那么不想看到红豆跟洪副局长喝酒。哪怕他知道红豆坦率,不会跟洪副局长有任何暗昧举动。但就是正常的喝酒,他也不想让红豆跟洪副局长喝。
看到郑红和扈主任喝酒,他倒没有如此感受。
赵逾明不是喜欢出头的人。在与同仁相处的场合,他讲究中庸之道,非常沉默,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今晚却是急切的。他看着红豆,骨子里始终有一种“家有山妻”的天经地义。
传统的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同别的男人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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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说:“麻烦你了。那我走了。我车就停在前面。”
赵逾明说:“我送你去。”
红豆叫了个代驾。
赵逾明说:“我同你一起等代驾来。天黑,你是个女孩,不安全。”
这个理由,颇牵强。
“现在治安都很好吧,何况是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再说,我也不是女孩。”红豆说。
三十四岁,不好说是女孩了。
他一次次找寻着理由,绞尽脑汁。
“还是要注意安全的。”赵逾明说。
“你回家去吧。挺晚的了。”红豆说。
赵逾明连忙说:“我没有家,我住机关宿舍。”
他这么一解释,倒挺尴尬。
他其实不必同她解释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问你这方面的意思。我是说,回宿舍,也算是回家。”红豆说。
“你出门,圆圆谁带?”他问。
“新请了人。”红豆说。
“可靠么?”他又问。
“可靠,是我二嫂娘家的亲戚。对圆圆挺好的。我最近做农村学校的项目,很忙。”红豆说。
赵逾明说:“做农村学校好啊,做农村学校好。乡村振兴,教育先行。”
红豆“嗯”了一声。
赵逾明说:“洪副局长是离异状态。”
“离异怎么了呢?”红豆问。
只要不是违反公序良俗的离婚,正常离婚不会对领导干部的升迁有任何影响。洪副局长算得上年轻有为的干部。
赵逾明说:“没什么。他可能还会找你。”
“再说吧。”红豆不太在意。
她并不是想找当官的。只是当初恰好碰到了赵逾明。
有一辆豪车路过。驾车的是小年轻,速度特别快。“嗖”地一下。
在本城最大的酒店楼下,常有各种二代公子哥儿出没。
“小何。”赵逾明本能地拉了红豆一把,往后退。
他站在红豆外面。
红豆靠他很近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又瘦了许多。
以下是第510章
以前,红豆每次看到他的疲累沧桑,都从他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后背上,跟他讲,不要太辛苦,家里有我。
719淮河洪水结束,他回家,半头的白发,红豆特别心疼。她说,老赵,你别把自己使坏了,好不好?
她在灯下给他拔白头发,拔着拔着就想哭。
所以她因为他的婚外情而怀疑他的全部那段时间,她是最痛苦的。她特别不愿自己爱错了人。这是她最巨大的失败。
赵逾明救了孩子,也间接救了红豆。红豆不再陷入对这个世界的深度质疑当中。赵逾明那一晚的无畏无惧无所图,把红豆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出。这至少说明,她当初没有爱错人。她没有全然看错这个男人。曾经的炽烈情感,至少,至少,有来处可依。
现在,她和他挨得如此之近,几乎闻得到他的劳累和忧苦。如果此时是彼时,她会如何做?她会抱住他吧。她会掏出自己的肝肠,想对他更好,更疼他,更体谅他,让他不这么劳累,不这么忧苦。她会拼命地想,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她会伸出自己并不细腻美丽的手,牵着他回家。老赵,我们回家。
你回家,我爱你。你不回家,我等待你。
我总是在等你的。
安安静静地,等你。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竭尽全力。
我付出到没有什么可付出。
来时汹涌,走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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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逾明伸手,想抱抱红豆,手伸出去,最终只是拍拍红豆的头:“小何好像又长高了。真好。”
“我这个年龄,不会长高。是你的错觉。”红豆说。
“你一直都很高。我妈说,高媳妇儿门前站,不干活儿也好看。”赵逾明笑笑,笑得很轻松。
他说:“我听我妈讲了,你开车跑了很远,给她拿了膏药。她腰不疼了。”
红豆忙说:“你别误会,我跟孔阿姨,属于我个人跟她的感情,不是因为你。她年纪大了,跑山里头不方便,我开车去,很快,不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赵逾明说。
代驾来了。
红豆上车:“你回去吧,赵副主任,我走了。”
“嗯。”赵逾明看着她。
红豆摇下车窗,说了句:“希望你一直做自己,坚守初心。”
说完,车子终于开走。
她不插嘴他如今的生活。她只能这样浅尝辄止地提醒他了。
她不希望他出事。
“我会的,小何。”赵逾明在原地喃喃道。
红豆肯跟他出来,又肯跟他说这么久的话,赵逾明今晚的心情变得很好。
可是很快,这份好就凝固了,霜雪突至。郑红给他打电话:“逾明,你今晚在干什么?”
赵逾明想挂电话。
郑红说:“逾明,你不说,那我来告诉你,你今晚跟翁秘书长、洪副局、林科长、孙星几人吃饭,见到了何红豆。”
赵逾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快就探听到消息了。人脉圈发展得真快啊。”
3
“别再掩饰了,好吗?”郑红轻声说。
“我掩饰?我有什么必要掩饰?我堂堂正正。这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要继续威胁我?关系走到这一步,有意思么?”赵逾明说。
“逾明,你觉得你现在跟何红豆见面,合适吗?你考虑过我吗?考虑过云霁吗?何红豆知不知道,离婚了,再与前夫纠缠,与第三者无异?她的正派哪儿去了?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哪儿去了?”郑红质问。
“第一,小何从来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你一句坏话,半句都没有,她唯一提到你,只是问我,我是不是觉得你比她好;第二,小何不是第三者,永远都不是,请你不要颠倒黑白。我知道你深谙此道,但请适可而止!”赵逾明说。
他恍然发现,自己现今竟如此熟稔地说出锐利的话来,且频率越来越高。曾几何时,他不管同谁说话,都是平缓、点到为止的。除了工作上的巨大分歧,为民撑腰,肃清黑势力,他不会同任何人吵架。
郑红哭了:“你在外面跟何红豆重温旧梦,知不知道,你儿子病了?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我忙得天昏地暗,你就不知道多顾一下家庭?”
“哪来的家庭?”赵逾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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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电话里传来赵父的一声怒喝。
“爸,你怎么来了?”赵逾明扶额。
“你马上给我滚到医院来!马上!云霁被查出来哮喘!这么小的孩子得哮喘是很危险的!我连夜赶来了,把你妈也带来了!你快点来!忤逆父亲,是为不孝,不恤亲子,是为不慈,你难道想做个不孝不慈的人?!”赵父厉声说。
赵逾明一听,赶去医院。
郑红委屈地坐在小小的病床边擦眼泪。
赵父见了赵逾明,叹息指责:“孩子病了,你一点没发现苗头?怎么养的孩子?”
赵父是个老派的人,宁可指责亲儿子,也不指责儿媳妇——
他心中的儿媳妇。
只赶着自己的孩子说。
孔娟一声不吭。
床上的云霁,鼻翼翕动,喘息。护士过来,给云霁做雾化。
郑红哭着说:“逾明,听爸的,好吗?关心关心孩子。孩子是我们的血肉。”
赵逾明忍了又忍,还是说出来:“你昨天不是还请几个领导去省城打高尔夫?今天不是还跟扈主任一起搞招待?你拿出你想要赚钱、投机领导们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雄心壮志,关心关心孩子,总不为过吧?我做的是不够,你也无权指责我。”
“我工作忙,也是为了给云霁打拼更好的未来,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请了最好的育儿嫂,我真的没有想到,云霁会生这么严重的病。我每天都回家陪云霁的,倒是你,好久好久不回来……”郑红声音低落。
“育儿嫂哪里比得上自己家人!你们工作都忙,我和你妈搬来,照顾云霁!”赵父爱孙心切,主动请缨。
以下是第511章
赵逾明条件反射:“不行。爸,你和我妈这么大年纪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再说你们身体都不算太好,怎么能过来带孩子?那不是雪上加霜么?把你们二老累病了,我怎么能安心?”
其实,他不想让父母过来跟郑红一起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和郑红深度捆绑。
若他的父母来了,不是一家人,也似一家人了。
“逾明啊,要是云霁好好儿的,我也不来打扰、干涉你们的生活,不说这个话了。可眼下不是云霁病了么?小孩子三岁之前,一定要看护好,一点也不能马虎。要是出个什么闪失,一辈子的悔恨。你现在人到中年,拢共就云霁这么一个孩子,能禁得起闪失吗?事分大小轻重,”赵父说着,看向孔娟,“你说呢,娟?”
令在场几个人都深感意外的是,一旁沉默的孔娟此刻开口说:“我觉得,老头子说的对。我们来带孩子。”
郑红抬头看向孔娟,这么久以来,不管她如何努力,老太太从来都不正眼看她,不待见她,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逾明诧异:“妈?”
孔娟说:“妈什么妈,你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对你再失望也得为你着想。”
赵父慨叹:“娟呐,你到底是知识分子,关键时候儿,明事理啊。逾明,小红,还不快谢谢你们妈妈!”
“不用,我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妈。该叫啥叫啥。”孔娟平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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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儿,做小辈儿的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何况,亲爷爷亲奶奶来带孙子,确实比外人可靠。赵父赵母还都是有文化的人,带孩子不会不科学,定比农村不识字儿的老人们强太多。
也许,到底是隔辈儿亲,态度再强硬的老人,最后也架不住喜欢孙子的心吧?天底下哪个奶奶,真的能做到对自己的亲孙子漠视到底?
“谢谢姨。”郑红说。
“谢谢妈。”赵逾明说。
这就是孔娟所说的,该叫啥叫啥。
孔娟打年轻时候儿起,就是个心思很细、守口如瓶的人。否则,她也办不到把剖腹产不久、受气挨骂的林凤藏在城里休养几个月,不露风声,直到她爹孔老支书亲自来找,才被发现。
这次之所以要来,实则孔娟有孔娟的想法。但是她不会把她真正的想法告诉任何人——
儿子如今在实权岗位,这个位置不可谓不扎眼,行事要比从前还要小心,一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而郑红,这么巧,儿子调来之后,就到这座城做生意。虽然儿子从没跟她讲过这方面的事,但孔娟自己能想到。她担心得很。她怕这个女人行事不当,给儿子带来灭顶之灾。是的,尽管所有人都在说这个女人的好,可孔娟觉得,一个失了道德底线的女人,在别的方面也很有可能失去底线。很有可能。她要来守着。
作风问题,说到底,不是生死的罪过。而经济问题,可就未必了!
孔娟老太太退休之后,看报看新闻,那是一天没停过。报纸上、电视上报道的案例还少吗?这些年上面加大力度整顿,出事的干部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就算她力量再小,她也要来给儿子把着关。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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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个孩子虽然是儿子婚外情得的,但到底是一条性命。这么小,就得了哮喘这种磨人的病,是大人的不称职。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陌生人家的小孩,需要帮助,能搭把手,也该搭把手。父母的过错,跟婴孩无关。造孽。如果最后孩子跟在她身边养,也比现在好。
事情到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我们过来带孩子,可以,但有一点要提前说好,我们租房子住,不住你的房子。我们退休金反正也花不完,这里租房子又不比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我托人问了,两千块钱就能租到非常不错的三居室,就在逾明单位附近,就在你住的那个小区。孩子跟我们住,你想来看,可以来看。”孔娟说。
郑红忽然察觉到眼前这老太太的厉害之处。
赵逾明说:“妈,你托谁打听的?怎么速度这么快?”
“妈工作一辈子了,人缘不错,老同事老朋友多,不乏调来这里的,这有什么稀奇的?妈还有大学同学的孩子在这里当领导。只不过,有些关系,平时能不用就不用罢了。丢人的事,那肯定不能用。”孔娟说得很严肃,又像是意有所指。
赵父说:“娟,这是不是多余了?”
转念一想:“也好,不占小红的便宜。租房子租在一栋楼,也算是在一处。”
郑红有些犹豫:他们是不是想抢孩子?这老太太足智多谋,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点子。怕是个难相处的人。
赵逾明说:“妈说的对。这样我也能常常见到他们。孩子也能得到好的照顾。你想来看孩子,看就是了。”
郑红想,赵逾明如果能天天看孩子,时间长了,父子也能生出感情来,对孩子挺好的,往后说不定有好的转机。现在她如果坚决不同意,怕是又要跟赵逾明吵起来,给两个老人的印象也不太好。罢了,她退一步,同意了。
“就按姨说得办吧。”郑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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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霁在医院住了足足两周。婴儿哮喘,不能根治,只能说是暂时稳定住了。
孔娟已经把房子租好了,就在郑红家楼下。郑红住901,孔娟租在803。
两周之后,阳历5月下旬,赵父和孔娟搬去租的房子住了,跟赵云霁住一起。
郑红这两周积压了不少工作,因儿子住院,都搁置一旁交给郑钢和郑雨。项目已动工,正是最忙的时候。赵云霁出院第一天,郑红就去迎接上面的检查去了。
这一检查,发现了一个问题,某一处细节,未按照图纸施工。
郑红再周全、再有能力,也才是第一次做建设项目,又是这么大的项目,且因儿子的病疏忽了这么久,郑钢郑雨两人能力有限,才导致这样的纰漏。
这个纰漏,可大可小,全看有关人员怎么定性,怎么处理。轻则,不过是罚点款。重则,那就停工、降低资质了。
扈主任平时跟郑红走动密切,然,扈主任是个精到毛孔的人,为人办一分的事,恨不得卖一百分的人情。见郑红因为这件事求到他面前来,他想拿郑红一把,笑容里面充满幽微的意味……
这个事情嘛,不是不能办,要看怎么办,事情嘛,是人做的,人做的就得讲方式,讲方法,对吧?这个方式方法呢,首先……
一堆屁话,绕来绕去,中心主旨只有一个。咱俩关系到了份儿,该好好交流交流了……
郑红当然不想跟扈主任真的有所谓的“好好交流”。拿捏,不代表送上门。
世间最复杂的男女关系,就是互相想拿捏对方,互相以为能拿捏住对方。
郑红没有接扈主任的梯。
检查组里有个人,跟赵逾明是大学校友。如果赵逾明来应酬应酬,会好办得多。
郑红给赵逾明打电话,想着如何说,能让他过来。
过来之后的事,就自然而然了。
以下是第512章
一番思索,一番酝酿,郑红将电话拨出去,赵逾明正在办公室审核资料。
电话接通后,郑红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逾明,你快来,我这边应酬出了点问题,扈主任对我图谋不轨,他想……”
赵逾明就算跟郑红有了龃龉,可是郑红毕竟是他孩子的母亲,这种关键问题上,他绝不会袖手旁观,让她被他的上级欺侮。他的道德也不允许他袖手旁观。不管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都要前去阻止。
“我这就过去。”赵逾明说。
他做好了得罪扈主任的准备。
这种强迫女性、凌辱女性的行为还得了?
甭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这个火焰山,他是闯定了!
“逾明,谢谢你。”郑红挺感动。要紧时候儿,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她想。
“别说这么多了,把地址发给我。”赵逾明说。
收到地址,赵逾明立即出发。
可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时,看到的场面,是郑红笑容满脸与几人饮酒。
郑红见赵逾明来,向那名负责质检的官员说:“有道是,亲不亲,家乡人,深不深,校友情。吴站长跟我们家逾明,既是同乡,又是校友,这是多深的缘分!”
遂又起身,拉赵逾明:“逾明,我真是疏忽,竟没有提前知晓这样的关系,慢待了吴站长,快来,我们敬一敬吴站长。”
02
在官场,校友之间是很容易建立起小团体关系的。90年代以及千禧年初,谓之某某帮、某某派。纵近些年,这样的关系略微淡些,也还是比旁人更容易有亲近感,更容易互相给面儿。
吴站长笑说:“学长好啊。”
赵逾明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都要气梗了。
他克制着,跟吴站长打招呼,喝了杯酒,便微笑着说:“我单位还有事要忙,失陪了,下次校友聚会,再好好交流。”
说完,赵逾明礼貌离席。
吴站长神情开始有微妙的转变,有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郑红是何等聪慧之人,第一时间便感受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她没想到赵逾明如此固执,当众犟头,不给她面子也就算了,连吴站长的面子都不给。
她好不容易才请了吴站长来吃饭。原本想着,就算赵逾明主观上不愿搞这些关系,可来都来了,为了同仁的和睦,日后的面子情儿,也会勉强应付完。
谁知,赵逾明连勉强应付都做不到,毫不留情!
她留下郑雨敬酒招待,追了出去,在饭店走廊里拉住赵逾明:“逾明,你就这样走?你想没想过,我会有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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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逾明深吸一口气,甩开她:“那你想没想过,我会有多尴尬?我完全不知道是这样的局面。”
“就算你不知道,你来了,也该顾及一下彼此的体面。没有你这样为人处世的。你也太不懂得周全,太冒失了!吴站长这样的人脉,你结交一下,有什么坏处呢?我拜托你会做人一点,行不行?”郑红苦口相劝。
“我活到四十一岁,不用你教我如何做人。你想让我欠吴站长多大的人情?我以后在他面前还抬得起头么?我脊梁还挺得直么?”赵逾明脖子上青筋暴起。
郑红既怒且悲:“逾明,你知道我这次有多大的麻烦么?这麻烦也是因为云霁生病而起的呀。我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云霁,也不会把工作都交给我哥和小雨,以致于造成这个麻烦。你就那么不想为了我,欠个所谓的人情么?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付出么?人情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关系才密切起来?人与人之间,最持久的关系,就是相互麻烦。你这样固步自封,才难以进步。”
“我说了,你的事,我不插手,这是原则!”赵逾明说。
“原则原则原则,我的安危,你全然不放在眼里!”郑红说着,激动起来,积攒了很久的退让与哀怨,今日爆发。
赵逾明一字一句说:“我就是因为顾及你的安危,今晚才上了你的当。你在消耗我对你仅余的一点信任!”
正说着,赵逾明手机响了。
是陌生的手机号。
平时,赵逾明不接陌生电话。但此刻,他情绪正处于沸点,宛如一锅沸水将要泼洒出来,他想略分散一下注意力,平复一下心绪,便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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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圆圆的声音。
“爸爸!”圆圆喊。
赵逾明那颗难熬的心,稍稍好受了些。他口气平稳下来,问:“圆圆,你是拿谁的手机给爸爸打电话的呀?”
圆圆哭:“爸爸,妈妈,妈妈……”
圆圆一急,说话更说不好了。
赵逾明心揪起,鼓励圆圆:“慢慢说,爸爸教过你,越急的时候,越要慢慢来,慢慢讲。你告诉爸爸,妈妈怎么了?”
圆圆说:“爸爸,我,我是用阿姨,手机,打的电话。阿姨说,新闻,妈妈,学校那个村,塌。妈妈,妈妈手机,打不通。我,我害怕呀,爸爸。”
圆圆遇到重要的事,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赵逾明。
赵逾明哄了哄圆圆,赶紧看本地新闻,强降雨导致一山区道路发生山体塌方,整个路面被山上的大树阻挡,有私家车被困。
那里正属于豫省淮河南五县,红豆建小学的地方回城的必经之路。
赵逾明连忙打红豆的电话,确实打不通。他一瞬间恐惧又难过。是不是红豆真的被困住了?本次坍塌会不会有伤亡?他深知媒体关于这方面报道的惯例,就算有伤亡,也不会、不能立即公开,需多方请示,才可向大众公布精确数字。要想知道,他得亲自去。他等不了第二天从别人口中询问结果了。
他疾步要走。
郑红跑到他身前挡着:“赵逾明,你真行,我死我活,你不管,何红豆的事,你跑得倒快!我不会让你去!你今天要去,除非我死了!”
时间,仿佛凝了铺天的霜雪。
这已经不是赵逾明帮不帮她的问题了。
是赵逾明在她与何红豆之间的选择。
这口气,她一定要争。
这个劲,她一定要较。
“你给我让开!”赵逾明神色可怕得很。
“我偏不让。怎么,赵逾明,看你这架势,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你是党员,你是干部,你跟我动手试试!”郑红流着泪,炽烈地看着赵逾明,不肯退一步。
·未完·待续·